第81章

  “你吃你的,别说话了。”程越移开眼睛不看他,就也不是关心他,这人吃东西的时候说话,万一再喷点渣渣出来,他怕自己当场呕出来。
  薛源也觉得这一幕挺招笑的,他和薛锐打生打死,两人血海深仇,到头来竟然和薛锐的前男友相对而坐吃汉堡,不得不说命运无常,世事难料。
  笑够了,他突然又想起来,眼前这个男的还是个同性恋,就这么让他进了自己房间,是不是有点危险?薛源不笑了,表情有点微妙,他抹了一把嘴边沾着的汉堡酱汁,清了清嗓子,体贴的斟酌词句,毕竟也不想让程越因为这事再记恨上他。这小玻璃看着就挺狠,上回找他是让他杀他弟,这回找他是杀他哥,感情薛家就得为了他自相残杀似的。
  “小程啊,我想说……虽然那什么,薛锐和薛里昂和男人睡觉,但是我没有,我喜欢女人,有鼓鼓的胸的那种……所以呢,这个想法你就不要有了。”
  这是在说什么?
  程越瞪圆了眼睛,因为难以置信,动作僵硬得都卡通了起来。想不明白,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种话是怎么从这张又脏又臭的嘴里说了出来。他不愿睁开眼,觉得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霸凌。
  ——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程越满脑子都是“奇耻大辱”这四个字,这个狗屁东西竟然怀疑自己看上他?就这个怀疑,就是对自己审美的否定,是对自己整个人生的否定。
  这个死直男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就,自信成这样,啊?
  只见程越“蹭”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零帧起手抓起桌子上的冰可乐,反手倒在了薛源的脑袋上。
  “我*你妈——!”
  一声国骂,字正腔圆。
  第86章
  薛源头顶一凉,稀里哗啦的汽水夹杂着冰块淋了下来,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汉堡,被打湿的面包胚黏糊糊的趴在手上,有点恶心。转而怒从胆边生,咬牙切齿冲程越吼道:
  “……你不准骂我妈!”
  薛源这个人怎么说呢,他就是仗势欺人、欺软怕硬那种,在国内的时候大家都捧着他,有人恨不得用手接他的烟灰。现在他一个人被扔在美国,举目无亲,前途未卜,程越吼他还泼他饮料,他都不敢骂回去,窝窝囊囊坐在床上把湿不拉几的汉堡拍在床边桌,出声抗议程越骂人没素质。
  不过这一杯可乐下去,程越也是因祸得福,他终于不用坐在薛源的卧室,像是慰问难民一样和床上臭烘烘的傻逼对话了。薛源也是个人,不可能都到这种地步还能赖在床上不动弹,时隔几天,他终于亲自去浴室,洗了个澡。
  洗完澡之后的薛源看起来端正了一些,穿一身干爽的衣服,在保镖们的陪同下和程越在会客厅见面。之所以要保镖在场,他承认,自己确实有点不敢单独和程越谈话了,那个疯批小基佬真的有点暴力倾向,自己万一出点什么事,薛家可是要绝后了。
  “你不应该骂我妈。”薛源肩膀上搭着浴巾坐在程越对面,他头发还在滴水,被程越用饮料修正了人格之后,整个人都正常不少,双手搭在桌面上,诚恳地看着程越。
  这句脏话其实就是个语气助词,没什么实际的含义,其实薛源自己也是知道的。
  程越拿来出气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扇巴掌的、踹腰子的,过后也都赔点钱就算了,泼饮料只是这其中非常小的分支。他自己肯定是没放在心上的。他虽然小心眼,但是分得清大局和小节,不待见薛源,但是让薛锐跪着求他的愿望还是大于一切。再加上他确实没有想要侮辱薛源母亲的意思,一方面他真的是个基佬,还是纯零,不会对女人有那种欲望;另一方面对方已经死了,死者为大,对尸体做那种事还是有些变态。
  ……如果是薛锐的尸体,保存的好的话,或许可以拿来收藏。但这是后话。
  “哦,对不起。”程越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道,为自己词不达意的脏话道歉。
  薛源活动了一下身子,觉得找到了台阶下,搅动着自己面前的咖啡,清了清喉咙说:“你不是之前想杀薛里昂吗,怎么现在换人了?”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程越翻了个白眼,要不是薛里昂还活着,可能他跟薛锐还到不了这个地步。但是薛里昂没死成是谁的责任?还不是他妈的薛源个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一提这个他就来气。不过他是想尽可能让薛源相信自己,所以不想对薛家其他人表现出太多敌意,哪怕薛里昂依然在自己的必杀榜上,没必要让薛源知道。
  “哦……”听到程越的回答,薛源一副了然的样子,其实他什么都没理解,故作玄虚补充了一句。“就是意思是,你跟薛里昂现在没有矛盾了,你俩和好了。”
  “嗯。”懒得解释,程越闭上眼忍辱负重应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要搞死薛锐?”薛源还是不解,程越当时不是爱他爱得不行么。
  “你他妈……你快别问了行不行?”这要怎么说出口,难道要说是因为自己求爱不成,被薛锐当众拒绝,爱而不得,脸面也丢光了,整个人被踩在脚底下,不出这口气这辈子都抬不起头做人?还是说想要薛锐的重视,像看薛锐后悔莫及的表情,想亲手给薛锐留下此生最痛的伤痕?
  这些,犯得着跟个傻逼说吗?
  “你只要知道,我对薛锐的恨,比你只多不少,就行了。”程越表情阴郁,语句笃定。
  看看,这都说的什么啊。薛源撇撇嘴,活动了一下脖子,心说这人也是个疯的。我妈被薛锐害死了,我恨他,你还来个你更恨,怎么你妈也死了?薛锐还专门挑人家妈杀么,他又不是什么人间杀妈客。
  “那行吧,说说你的计划。”薛源认为自己应该很难搞懂程越在想什么了,只是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个人虽然说话做事疯疯癫癫,杀人放火的鬼点子是确实多,上次杀薛里昂也是他出的主意。当时如果不是薛锐突然神兵天降,薛里昂现在的坟头草应该都能打酱油了。
  “汤金凤给你在美国留了家底,你知道吧。”程越说话的时候,眼神扫过在场的几个保镖,“家底”这词的含义,昭然若揭。
  随着他的动作,薛源业转头看了看这几个被他妈安排过来保护自己的保镖。他只知道汤金凤秘密长期跟这个安保公司合作,出手大方的维护关系,同高层人员保持密切联系,甚至在安保公司内部有名誉职位。他曾经也疑惑过,汤金凤解释说,这是给自己留下的后路,如果有一天发生了无法应对的事,还能够保命。
  程越听到薛源这样说,哂笑着开口,高高在上给薛源补课所谓“保镖”、“安保公司”的来龙去脉。
  这些能为了雇主安全舍生入的死亡命之徒是来自当地很有名的一个帮派,他们的保镖业务向来以超过行业平均水准几个等级的业界标杆著称。忠心和敬业这种东西一般都是明码标价,一分钱一分货,想要别人卖命,就要付得起价钱。和业内组织占大头的分赃模式不同,这个帮派的雇佣收入几乎全部都会分配给出任务的个人身上,而这种保护重要人物的业务只是他们所有经营中获利最少的部分,本质上是赔本赚吆喝,为那些真正赚钱的活计拉揽客户。
  他们真正盈利的项目是被称为“天使时间”的特殊拍卖场。这个拍卖场真实地点只有少数内部人员知道,所有被邀请的宾客都会在某一个集合处被蒙上眼睛,然后由主办方准备的专车将他们运往拍卖会场。能够上会场上进行拍卖的商品往往昂贵且稀少,有时候是会跳芭蕾的妙龄少女,有时候是埃及金字塔里盗出来的木乃伊,有时候是能够救命的鲜活心脏,有时候是有两个脑袋的巨大蟒蛇。之所以被称为“天使时间”是因为拍卖只会在每个月里月份和日期数字相同的那一天开场,比如1月1日、2月2日,没有意外的话,每年最多召开十二次拍卖会。所有卖掉的产品都需要向“天使时间”主办方缴纳昂贵的平台使用费用,相应的,平台会利用自己的势力,将这些商品的“来源”保密,并且摘掉“非法”标签。
  这样的机制和效用,让“天使时间”成为了一个完美的杀人场合,你可以花钱拍得昂贵且无需烦心售后问题的体验和产品,也可以将自己痛恨的人抹杀社会身份以商品的形式摆在拍卖场上任人宰割,而不用担心被指控犯罪。
  程越的计划,就是利用“天使时间”杀掉薛锐。而薛源的作用,就是通过他母亲生前在安保公司的影响力,将薛锐送上“天使时间”的拍卖台。
  薛源一下子接收这么多信息,还有点茫然。他不理解汤金凤为什么从来没有把这些事跟他说,害他一直以为安保公司只是个用来保命和拿点零花钱分红的企业,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和作用。
  “……我都不知道这些。”他小声嘀咕着。
  你当然不知道。程越看他的眼神嘲讽中夹杂了几分怜悯。还不是因为这个儿子太废物了,汤金凤压根不敢想他能东山再起,只想自己走后这个唯一的儿子能有条命长长久久窝窝囊囊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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