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就算我们有渠道,能把薛锐弄上什么拍卖台,但是也会有其他人想方设法救下薛锐的……”薛源计算着程越计划的可行性,进一步提出自己的疑虑。“薛里昂那次,看在薛锐的面子上,顶级雇佣兵都出手了,如果薛锐遇险,愿意来的人应该比那回只多不少。”
  程越没有反驳,觉得难为薛源能想到这么浅显的问题。他身体前倾,看着薛源的眼睛,强势且自信阐述自己的方案。
  “那些会来救人的团体和企业,有几个是为了薛锐这个人呢?还不是为了薛锐背后的利益。”
  “我们只要让他们看到救人是个耗费巨大且无利可图的事情就行了。”
  “这就是为什么,在弄死薛锐之前,必须要搞垮启辰。”
  “启辰不倒,薛锐很难死透。”
  轻描淡写的语气和赶尽杀绝的手段结合在一起,程越的疯和坏完完整整写在了脸上。他觉得自己不想这样的,都怪薛锐不识抬举,害自己要做这种粗活。
  “……就非要,非要搞垮启辰吗?”不知不觉中,薛源已经接受了程越的计划,只是仍然不肯死心,为了自己的家产而挣扎着。
  程越本人是很看不起这种轻易就依附别人的软骨头的,好像只要语气笃定并且姿态摆高的在他面前说几句话,就会很容易把他牵着走。可偏偏这世界上大多数人就是贱,自己只好踩着这些恶心的骨头做事了。
  “不搞垮又能怎么样?薛锐把持着,薛家的钱和权都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程越轻蔑笑了笑,“想想你的母亲和你的父亲,他们难道就愿意自己亲手积累的财富落在一个杀人犯手里吗?还不如毁了。”
  “汤金凤女士,应该也很想看到你为她报仇吧。”程越轻飘飘丢下一句重量级的炸弹。
  薛源缓缓眨了几下眼睛,那天报道母亲死亡的新闻上的配图又浮现在眼前,盘扣上染血的燕子安静伏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这个画面在他每天晚上的梦里无数次出现,他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想、不去恨。
  薛锐,你该死。他在心里做出了决定,哪怕让薛家陪葬,他也要把这个害死自己母亲的罪魁祸首碎尸万段。
  第87章
  窗外阳光灿烂,对面写字楼反射的灯光刺眼,楼下的马路上车流不息,昨晚落的雪,今天就消失不见,四季常青的针叶绿化植物点缀着单调乏味的街景,待在恒温室内往外看,会错觉外面并没有那么冷。
  李渊的办公室即使在天气晴朗的日子里也会常开灯光,照明型的灯、装饰类的灯,每分每秒都迸发出光亮,将太阳的光都冲淡许多。这间办公室自从李渊入驻办公后,重新装修过,为了赶进度,午休时间也响彻电钻声,终于赶在李总出差回来之前将一切收拾妥当。
  薛锐没兴趣翻看办公室内的家具及装修的花费清单,即便实际花销超出了公司管理条例中的装置费用标准,应当也会有人列支其他类支出来解决工程款问题。办公室新上任的负责人是李渊的人,愿意殚精竭虑来讨领导欢心以表达知遇之情。
  只是媚上者必欺下,李渊开心了,有些人就会被欺负。离职率水涨船高。
  “小锐,等很久了吧。”
  李渊的声音和他的人一起进来,表情比以往更加严肃和阴郁。黑色高领打底和藏蓝色的西装显得人干练,李家一脉相承的衣架子身材,名副其实的随便穿穿都好看。他和薛锐站在一起,比起舅舅外甥,更像是年龄差稍大的同辈人。
  很相像的两个人,仿佛同一种开始不同走向,最后得到的不同人生。
  薛锐没有说话,他的瞳色太浅,没有表情看向别人的时候,总有冷漠和严苛的意向,很难让人产生亲和力。好在他也没有刻意营造亲民人设,不至于为此事而烦恼。但其实他每次看到李渊的时候,都会比照着评估自己,如果发现自己身上某种特质与李渊相似,便会萌生厌恶。好在这种“刻意让别人等自己”的表现身份高阶的手段太过低级,薛锐至今还没有用过。
  李渊倒是没有在意薛锐是不是对自己有不满,他抢走了启辰,薛锐如果一点芥蒂都有,才是真的疯。他乐意控制着薛锐,看这个流着李家血液的孩子,在自己面前挣扎、隐忍,然后收敛锋芒。他坐在薛锐身侧,目光若无其事扫过薛锐的指间,那枚他亲手戴上的戒指,不见了,空荡荡的无名指上,没有一点它曾经存在的痕迹。
  这个时候,隐晦的烦躁和控制欲如同疯长的藤蔓从心底蔓延了出来。
  “你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什么事情么?”
  李渊的声音沉了几分,反问的语气引导对方揣摩自己的想法,他本来是想用更温和的方式来规劝自己的外甥,但是当他看见薛锐颈侧的吻痕的时候,情绪比看见他没戴戒指的无名指起伏更甚。
  这个吻痕肯定不是被他撞见那天弄上去的,它更新鲜,可能是昨晚,也可能是今早,甚至可能是刚刚的时候那个杂种留下的。能被看见的地方就已经如此扎眼,藏在衣服下的,可能更加不堪入目。
  “不知道。”薛锐回答道,表情坦然。
  李渊抬手,动作突兀且迅速,同他一以贯之的儒雅形象反差极大,食指和中止点在那块红晕上,拇指虚按在喉管的另一侧。他的体温比薛锐高,生命力蓬勃,看起来很健康能活很久,动作并不轻柔,探向薛锐的时是一个像是要掐住这修长脖颈的危险动作。
  喉咙是人类最脆弱的地方,动脉血管和气管仅仅由薄薄的一层皮肤包裹着,即使是年龄尚小的少年人,也能在用对力气和使用工具的前提下,通过攻击这个部位来制服对方。
  而薛锐没有闪躲,反而略抬起下巴,展示某人不知轻重的幼稚杰作,也任由李渊做出超出安全范围的威胁性举动。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这句倒是似曾相识,薛锐决定以后不会对薛里昂再说这句话。
  “知道。”薛锐回答道。
  “你知道在外人眼里,他也是你的弟弟吗?”
  “知道。”
  喉咙被捏在他人手里,薛锐的态度和语气依然四平八稳,李渊能感受到他发音时声带的震动,却察觉不到一丝一毫薛锐情绪的波动,好像这个人血管里流动的不是血而是数字代码,和人类有关的羞耻与道德一点都动摇不了他。
  李渊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样冷静的薛锐,自己真的看透了吗?
  和一个毫无反应的人僵持十分无趣,李渊松开手,熟练地用仁慈长辈的身份伪装起自己。
  “他只是我当初的一步棋。你把他当弟弟了?”
  “是。”对于这种没有实际作用的定义性问题,薛锐很少去纠结,他的人生需要考虑清楚的事情太多了。
  李渊沉默几秒,说不上是想笑还是仅仅对这种说辞的不屑一顾。“你让他住进你的家,允许他插手启辰事务,是因为他是你弟弟?”
  这个问题薛锐懒得回答了,向李渊解释需要耗费太多词句,而他并不是那么需要别人理解的类型。与其用精力来给李渊介绍自己和当前性伴侣的生活,不如把这话说给薛里昂听,至少薛里昂提问的时候是真的想要答案。
  薛锐起身,打算结束这场莫名其妙且虚伪的亲情对话。
  “小锐,我知道你可能是恨我,但是你知道这都是暂时的,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你和启辰好。”李渊抬头直视着薛锐的眼睛,他背靠着宽大的黑色真皮沙发,像是这里的主人一般。这番说辞他不在乎薛锐信不信,他只是忠于人设要把它表演出来。
  “如果你不听话,我接下来,应该需要去找你的好弟弟聊一聊,我不能看他毁了你。”
  李渊能被业界称为狐狸,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心思狡猾,光要猜测他的真实想法就要花费大量精力,这样的心力消耗下,不知不觉中就会自降为被动的一方。就如同现在,他让薛锐“听话”,却不明说“听话”的具体内容。是和薛里昂断了,还是重新戴上戒指,又或者是安心做有名无实的启辰管理,还是说以上全都包括。
  薛锐果真停住了脚步,他漠然看着李渊,像是审阅一个蹩脚的剧本。在他心里,这场戏已经散场了,他设定的子弹已经射出,马上落在脚下这座屹立不倒的金银丘。这个人还执着地演着无人在意的废稿。末了他点点头,可有可无道:“去吧。”接着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这不对。
  李渊眉心皱起,直觉告诉他,他可能还没有完全赢过薛锐。
  第88章
  按照计划,薛里昂是打算和薛锐谈谈的。
  他把鲜牛奶热好,听到浴室里花洒声音停下后,正襟危坐在床前,等待检阅。数着秒数想薛锐亏开门的时机,吹风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刚刚积攒起来的紧张一下垮掉,想了想,他站起来,端着牛奶走到浴室门口。
  不一会,薛锐开门,看到门口矗立的薛里昂,有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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