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等李渊走远,程越带着一脸泪痕,走到了薛锐病床前。
  程越俯下身,伸手去握薛锐的手,好像感受到薛锐的温度,他就能把刚刚的忐忑和焦虑从心里赶出去。
  “我很想你。”他说。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程越心想,不过是波索和薛里昂的命,怎么值得自己难过伤神,赶紧翻篇吧,之后薛锐要结婚或者生孩子都行,他愿意做出让步。总不要一直这么担惊受怕的,他只想和薛锐好好在一起。
  薛锐没有抽出手,这让程越的心落回了肚子,但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让程越如坠冰窟。
  “你该走了。”薛锐说。
  程越眼泪还噙在眼眶,不可置信开口:“你,你什么意思。”
  “以后不用再见我了。”薛锐语气冷漠,或者就如同他平常一样,言语冷淡,不带情绪。
  “我……”程越怔在那里,心里闪过很多种可能性,薛里昂的死讯为什么还没有传过来,薛锐消失的一整天难道是……
  难道,他还是去救了薛里昂,那个该死的杂种,还活着?
  ……为什么不能安安静静去死呢。
  程越眼神闪烁,下意识抓紧了薛锐的手,现在他眼里其他的都不重要,他眼神带着乞求,不可置信地小心翼翼开口:“你要跟我分手吗?”
  “对。”薛锐看向他,似乎是今天第一次正眼看他,眼神里却没有任何感情。
  薛锐有过很多任对象,他们有人野心勃勃,有人天真烂漫,这都无所谓,他不抗拒和那些美好的人享受所谓的恋爱关系,除了至死不渝的感情,其他的东西他都不吝啬。至于这种感情,薛锐认为梦幻得像是美人鱼化作的泡沫一样,易碎且无用。在他眼里,恋爱和婚姻一样,本质是一种合作,交换资源,互取所需。
  程越做的事情确实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但是世俗意义上,薛锐认为自己应当尽到男友的职责包容他,这不代表薛锐可以理解他、原谅他,相反的,如果有下次,薛锐可以毫不犹豫的对他出手。
  程越第一反应是求他不要这样,但是当他看见薛锐眼睛里的自己,就无法说出口那些话。
  那个要摇尾乞怜的男人丑陋且下贱,一定没办法让薛锐心软。
  “亓飞。”薛锐抽出了手,叫亓飞送客。
  程越愣愣站起来,他想过薛锐可能早晚有一天会揭穿,他也给自己预设了一些说辞,可是真的到薛锐赶他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我自己会走。”他打开亓飞扶过来的手,不甘心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努力控制自己不做多余的事情,尽量保持姿态走出去。
  ……薛锐,来日方长。
  ·
  听到关门的声音之后,床底下躲了半天的小明星终于敢爬出来了,本来听了一肚子豪门八卦正兴奋呢,但是也知道这种事情如果他说出去会被剁碎了喂狗。
  八卦不能往外说就够憋屈了,还在床底下不敢乱动,保持一个姿势累得浑身酸痛,他一边老老实实换回自己的衣服,一边小声嘀咕着抱怨:“屋里还有个门怎么不告诉我,我又不会因为太害怕就跑了……”
  第36章
  安排人来接小明星,亓飞回来的时候薛锐刚刚脱下病号服,他背对亓飞站在更衣镜前,背后的大片青紫露出一瞬便被遮盖在衬衫下。
  那些淤青慢慢发散出来了,比中弹时看着更加可怖,仅仅一眼,亓飞就不由自主地感到后怕,她后知后觉意识到,此行的凶险程度或许比她之前预设的更加严峻,可能稍有不慎,薛锐此刻应该就是躺在她面前的一具尸体。
  “他们给的多吗?”薛锐从镜子里看她一眼,突然问。
  “什么?”亓飞回神,恍惚道。
  “外面都在传我要死了,应该已经有猎头联系过你了。”薛锐很少开玩笑,可亓飞在担心,他便缓和下气氛。
  亓飞刚想捂嘴阻止他说话不吉利,又想起来这是她的顶头上司,还得适当拿出点狗腿样表表忠心:“薛总你交代的事情没办完,我哪敢接陌生电话啊,就算有我也骂回去了,我对启辰的忠诚度天地可鉴。”
  “可以看看。”
  “我不看,除非您开了我。”
  “有可能。”
  亓飞这下真忍不住笑了了,还有人这么明显卸磨杀驴的,事情还没解决就恐吓可能开了她,不知道薛锐竟然还能这么幽默。看他收拾差不多了,亓飞开始向薛锐汇报他不在的这一天多发生的事情。
  “……车子在桥上被撞进河里,派去接应他的人发现及时,虽然错过最佳抢救时间,大脑过度缺氧,人一时醒不来,但是基本可以确定脱离生命危险。车已经打捞出来进行进一步的检查。”
  “证据材料不在了。”薛锐用的是陈述句。
  “对,在我们到达之前,肇事者应该已经潜进车里检查并且带走了相关证据,没有补刀狄正春可能是想营造一种交通事故的假象来掩盖犯罪事实。也正因为如此,狄正春才侥幸活了下来。”
  “安置好他,撤掉调查‘药片’的人,蛇已经被惊到,查不出什么了。”脑缺氧造成的损伤恐怕很难迅速恢复,这件事情只能先停下,后续如果狄正春醒了最好,如果醒不来,也不至于再搭人命进去。
  亓飞称是,然后犹豫了一下,继续汇报:“……有件还不是那么急的事情。c市和政府合作的科技创新示范基地已经建成,按照计划本月应该支付尾款过来,可是临时取消了,那边的意思是要重新验收。”
  按理说这两年财政紧张,推迟付款并不是很罕见的事情,可这批工程款项已经划拨到相应级别,临门一脚又重新验收,让人很难不多想。
  账款到账不及时是会产生很多不良后果,特别是对于如今的启辰。
  启辰的资金链早就绷在了一个临界值,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有可能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种资金运转情况,说好听点,是流转效率高,盈利能力大,财报好看;说不好听了,就是抗压能力脆弱,承受不了更多的不利情况。
  这种资金模式也是业界神话薛锐的一个点,除了薛锐,没人敢这么干。敢这么干的或许曾经有,现在早死了,除了薛锐。
  亓飞其实很不明白,薛锐作为一个富n代,身份地位早就不需要搞这种富贵险中求的路子,他本人也不是蝇营狗苟的沽名钓誉之徒,这样裹挟风险、快速发展的模式,除了把那些想要从薛家手里分到好处的所谓“盟友们”,像滚雪球一样和薛家绑在一起越滚越大、越绑越紧之外,对于启辰,对于薛锐,到底有什么好处。
  “波索账户已经因为调查而进入冻结,后续估计也很难解冻,这对于我们也是损失,这两项缺口加起来,我担心会出事。”
  “大概什么时候会暴露直接影响。”薛锐沉思了一下,问。
  “最多三个月。”
  波索那块事故是程越的手笔,科技园验收,可能也和他脱不了关系,毕竟这处在程家势力的辐射范围内,他和薛源合作,总要让薛源看到实际的好处,薛锐的工程出问题,作为竞品,薛源自然能吃到一口资源。
  “没关系,新的合作对象已经等不及了。”薛锐低头给腕表系带,背对着灯光,表情看不清。
  ·
  薛里昂身体指标回归正常范围之后,很快就通过了回国申请,东南亚分部离开波索的掌控,重建领导班子也只是时间问题,没有理由继续留薛里昂在这里,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回去,是他自己定的航班,头等舱。
  陆之远的意思是他没必要这么急着回去,缅甸已经安全了,不如留在这边做大做强,到时候启辰还得给他按个镇东南大将军之类的名号。不过这个提议被薛里昂看穿了,这个男的就是想继续给薛锐讹钱,比如通过谎报自己的医疗费和差旅费。
  但是陆之远其实还有其他顾虑,他怕薛里昂回去再在薛锐跟前闹幺蛾子。薛锐一个细查,自己也躲不了知情不报的罪名。
  薛里昂刚醒那会,整个人苍白虚弱得像是死了一半,压根看不到什么死里逃生的喜悦,睁眼看着空气里某一点,一看就是几个钟头,陆之远都担心他是不是被那座困了魂魄,还去问了医生用不用找大师来做法,医生不太客气地拒绝了他,只说家属多关心就行。
  于是陆之远到点抱着果篮去薛里昂床头坐着,不光削皮,还切块,然后摆盘拍照发给女朋友,说点“宝宝等下次见面我也给你准备爱心水果”的废话,肉麻完了再自己吃,当然买果篮的钱要找薛锐报销。
  陆之远和薛里昂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俩认识时间就那么长,再加上他习惯性在薛里昂面尽量避开薛锐有关内容,于是他们俩之间的共同话题就更少了,直到某天说起了自己这边的武器迭代,说漏了一嘴“薛锐带来的”最新制式,薛里昂敏锐得捕捉到了关键词。
  “他什么时候来的?”薛里昂盯住啃苹果的陆之远,像只锁定猎物的狗,声音有一些大病初愈的嘶哑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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