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他眸光沉沉的,似笑非笑道:“像只狗一样。”
  曹渡宇现在听到明晃晃贬低自己的话也不敢反驳了,连恨的勇气都没有了:“魏总,我真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没想真的这么做,对不起魏总。”
  魏西连扫过凌乱的房间,目光在桌子上七倒八歪的酒瓶子上着重停留了片刻——醉酒昏睡的陈远无形中将自己与曹渡宇划分开了阵营,将这一场半推半就的两厢情愿变成了一方的逼迫。
  在陈远对这场闹剧的重构中,呈现在人们眼中的就是:对魏西连不忠的人只有曹渡宇。
  看魏西连又朝自己逼近了些,曹渡宇更紧地蜷缩起自己:“魏总,我真的错了,求你饶过我这一次吧——”
  魏西连十指交叉着放在膝盖上,脸上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个动作让曹渡宇想起第一次见魏西连时的情景:魏西连一脚踏在地上,肩宽腰细,披着的西装微微扬起……
  “小曹,渡宇,”魏西连朝曹渡宇笑道,“你是知道我这个人的,当时我为了让你不再念想着声声可以让你一步登天,现在也能让你重新滚到泥里。”
  “我的东西,别人绝对不能动,你怎么敢的呢,狗东西。”魏西连声音不大,但一字一顿,在曹渡宇听来几乎有些鬼气森森的意味了。
  他明白过魏西连的意思,彻底崩溃了,咧开嘴,还没出声眼泪鼻涕就糊了一脸:“魏总,我……”
  在呜咽着说出了好几个“我”之后,曹渡宇忽然合身抱住了魏西连的大腿,这次他再开口,神态声音都像是换了个人:“西连哥!”
  他抓着魏西连的裤腿,眼睛堪称清澈:“西连哥,我真的知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当年我们那么好……”
  魏西连垂眸看着似乎是真心悔过的曹渡宇,毫不动心:或许原主和曹渡宇也有过一段互相信任依赖的日子,但很可惜,他没有,他只知道曹渡宇的坏,没见过曹渡宇的好。
  一根一根地掰开了曹渡宇的手指,魏西连在沉默中却是想起了攻略的任务:或许就借着这个由头给曹渡宇上上强度,曹渡宇不是个硬骨头,没准在临死之前就会“动了心”。
  他只是这样想着,既没有说话也没有行动,但是跪在地上的曹渡宇看着魏西连的眼神却觉到了一种灭顶的恐慌——他不愧是跟了魏西连这么多年的,熟悉魏西连每个眼神的含义。
  从这个眼神中,他看到了杀意。
  手脚颤抖着收回,他呆呆地跪坐在地上,眼珠迟滞地转动了一下,他能感受到心中正尖啸着:他不想死……如果死,也要拉上魏西连。
  清澈的眼睛又染上疯狂的狠厉,曹渡宇暴冲而起,扑向了魏西连。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直到一声高亢而嘶哑的惨叫响起两三秒后,魏西连才怔愣着吸进一口气,头脑中茫茫然地胡乱想道:陈远说的果然没错,这只小猫是咬人的。
  第54章
  大雨瓢泼中, 魏宅响起了一声极其惨烈高昂的惨叫。
  魏家乱了套,一众佣人探头探脑的,看着院子里五六个保镖护送着一副担架从楼里抬了出来。
  “那是曹经理?”有人长的高看的远, 眼力奇佳。
  厨房里干活的师傅们也偷空来看了热闹:“他是不是没穿衣服咧?”
  还是那名眼力奇佳的高个子,又踮脚伸长了脖子, 很确定地点点头:“是的。”
  一边有个打扫卫生的阿姨打着一把天蓝色的雨伞, 就长长地“咦”一声:“他为什么不穿衣服呢?”
  高个子垂头看了阿姨一眼, 觉着这话没法回答, 于是保持了沉默。
  阿姨转着眼珠, 又问:“那刚刚那声儿是不是曹经理喊的?”
  “虽然听着不像,但应该是的吧。”高个子对能回答的问题有问必答。
  饭点时分,正是魏宅主人下人进进出出最忙碌的时候, 曹渡宇就在这个时间点, 在全体佣人师傅的目送下被一架担架抬出了魏家送往了医院,身上没穿衣服,只是腰部的位置盖了一块遮羞的白布。
  不多时, 有一众穿着正装的保镖各举着一把黑色的大伞在院子里站出了一条道路, 梁彩文举着伞推了魏西连出来, 依然惶惶然的,话不能成话:“魏总,你回去吧,我送曹经理去医院就够了, 雨很大, 你回吧……我……”
  他慌,魏西连反而就镇定下来了,忍耐着发作起来的腿疼,他抬手不轻不重地在梁彩文胳膊上拍了拍, 是个安抚的动作:“这种事情我们也预料不到,况且也不一定就真的有那么严重,”,他回想着那处伤口,思索着继续道,“现在医术发达得很,未必就没办法了。”
  他看着梁彩文:“去吧,别想太多。”
  梁彩文苦着一张脸,朝身旁的人招招手,立刻有个很伶俐的小佣人跑过来拿过伞,接替着他为魏西连举伞。
  又朝魏西连点了点头,梁彩文大步朝外走去,上了车。
  魏西连没动,看着梁彩文的车开走了还是没动,静静地坐在轮椅上,他两手交叠着撑住下巴,缓缓垂下眼眸。
  雨下得很猛,头上有一把伞勉强隔开了雨幕,但周边四处都是豆大的雨滴打在地面上,溅起的白色水花还是慢慢得打湿了魏西连的裤脚。
  如此伤害曹渡宇不地道,他也从来没想过要这么做——实在是没想到,一切都太突然了,曹渡宇扑向自己的时候,在梁彩文反应过来保护魏西连前,那只不知在哪里埋伏了许久的虎纹小猫突然蹿了出来,然后咬住了它从未见过的新鲜物事……
  曹渡宇当即就惨叫了一声,他是个偏低沉的嗓子,但那一声惨叫完全可以用高入云霄来形容了。惨叫过后,曹渡宇趴在地上蜷起身子,一手捂着那里头上脸上登时就冒了冷汗。
  在大脑短暂的空白中,魏西连看到了那里的伤势:猫的尖牙咬破了皮/肉——流血了。
  并且在梁彩文怔愣着去搬曹渡宇时,曹渡宇猛的一哆嗦,处处要维持一个体面的曹渡宇在魏西连面前失了禁——尿里也是带着血的……
  有人轻轻在魏西连耳边唤他:“魏总,雨太大了,您还是进屋吧。”
  魏西连没理会他,身处这样清凉湿润的空气中似乎才能让他稍稍喘过一口气:这件事情并不是他的本意,但是哪怕从结果来讲也堪称恶毒了。
  在那人再一次的呼唤下,魏西连点了点头,点头的动作微弱,声音也微弱:“回去吧。”
  魏家的主人少,一个魏西连一个余声声,都是对生活不大讲究的人,他们随意,魏家的仆人管家也全是一副缺少管教的样子,整日的惫懒怠工。当魏西连被推着回到客厅的时候,客厅还是那个杂乱的样子,茶几没人扶起来,地上的碎渣子也没人去扫。
  魏西连看到了,也实在无心去管了,扶着沙发,他向身后的佣人一挥手,做了个驱赶的手势。
  “那魏总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我。”佣人话回得很殷切,然后利索地一转身,高兴地参与外面有关“曹经理为什么被抬出来”的讨论去了。
  屋内的魏西连,驱使轮椅碾碎一枚干果后,决定还是像刚才一样,去看一看陈远。
  陈远所在的这间客房采光并不好——外加今天下雨,也没什么光可采,十点多不到十一点,正是上午的好时候,屋子里一片昏暗,半透明的黑色,像是蒙上了一层透明度过低的蒙版。
  魏西连进门时顺手打开了屋里的灯。
  陈远还躺在床上,不过那只咬人的猫没在这里,大概是被刚才的事情吓到了,找了个床底或者箱子钻了进去;也或许它也知道自己做了件了不得的坏事——它是很懂得趋利避害的。
  魏西连要了支体温计过来想给陈远量量体温,他依稀记得刚才摸到陈远耳后时是很烫的,大概是有点发烧。
  一边伸手去拉陈远,魏西连滑到床边时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桌子上的酒瓶子,床头柜上一共三个空瓶酒,另有一瓶还没打开,歪倒在桌子上,地上还滚着一个空瓶子:陈远一共喝了四瓶酒。
  这个数量并不保证准确,因为曹渡宇可能也喝了酒。
  想着这些,魏西连在看到陈远时楞了一下,陈远已经醒了……他也不清楚这算不算醒了,因为陈远现在显然不具有清晰的意识,所以或许半睁着眼睛睡觉或许是陈远的习惯也说不一定?毕竟他没见过陈远认真睡觉的样子。
  魏西连的手停在半空中,认为陈远的确可能就是半睁着眼睛睡觉的,因为他现在在说梦话。
  声音比平时低哑很多,从喉咙中滚出呜呜噜噜听不清楚的单个字词。
  魏西连忽然侧了下头,他刚刚听懂了一个词:“关灯”,但是为什么要关灯,对这个问题,陈远很快做出了解答:“睡觉,关灯。”,这两个词之间隔了好长一段空隙,给人一种陈远马上睡着了,这两个单词差一点没能同时说完的感觉。
  魏西连趴在床边,歪着头,是个年轻的调皮姿态,问的堂而皇之,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一觉睡到下午五点的光荣事迹:“白天睡什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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