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当然, ”毓照理答道:“只要你说, 我立刻还你自由身。”
“我是,我是青绿局的, ”铁针还抵在黑衣人颈间,他不敢乱动,连呼吸也是小心翼翼, 致使他说话都有些变了调,“如果我超过两个时辰不回去复命,那今晚我们坛主就要亲自前来了结世子夫人,他,他已经收到了消息, 十分不悦。”
“消息?”
毓照理皱眉:“难道是关于他曾被追杀的往事?”
黑衣人忙不迭回答:“是的,是的。”
毓照理很满意,移开铁针, 正当黑衣人松了一口气, 正要道谢时, 黑衣人忽地直挺挺栽倒, 毓照理定睛一看, 玉丹青的手还悬在黑衣人站立时颈后的位置,还借着月光歪头看看腕子打红了没有。
玉丹青揉揉手,笑说:“都见着我们哥俩的脸了,还想跑?”
“丹青,你做事倒是利索, ”毓照理拍拍玉丹青的肩,“与你联手,甚好。”
“好就行,你平时可挑了,”玉丹青调笑道,“让你夸夸我,不容易得紧。”
适时云习渊急匆匆进来:“怎么样,王妃娘娘和世子夫人伤着没有?”
王妃忙答:“没有,我和霖儿都好,真是多亏你们了。”
云习渊见状松了口气,见地上躺着人,疑惑道:“死了?”
“没有,我让他躺地上歇会,”玉丹青抱起胳膊,望向云习渊,“习渊,你要他有没有用?”
云习渊蹲下,翻开黑衣人的眼皮看了看,摇了摇头。
“这人还得审呢,”毓照理慢条斯理地将铁针复原成烟锅,“你们要是要他有用,就得跟王爷说说,让王爷留下此人性命。”
“不用,习渊才要活的,”玉丹青指尖掩唇,小声道,“我要死人就行。”
“哦,我忘了,”毓照理慢吞吞地往烟锅里塞着烟叶,打趣说,“你俩不是一个门派。”
玉丹青刚来,这些朋友们又不常见到,分外亲热起来,云习渊陪着他小声地说说话,毓照理则去看护着王妃和江翎瑜,江翎瑜没醒,毓照理就安抚王妃,让她不要因此惊悸。
王妃早已见惯大风大浪,惊悸只在片刻之间,见着屋里漆黑,只在地上有几寸月光,她心想着也不能总是这么黑着,江翎瑜虽还在怀里沉睡,呼吸平稳,但他看不清江翎瑜的面容,无法确认他是否安好,心一直悬着,就托毓照理去找管家拿火折子,原本存在屋里的已经没有了。
这会子,唐煦遥已经提着灯笼走到内院了,身边有骆青山陪同,两个人还说着话,是在聊着这萧文鹤该怎么作弄周竹深。
骆青山觉得美人计不会那么夸张,顶多是让周竹深出个丑,再说了,为着女人出丑,周竹深也不在乎。
唐煦遥却说:“青山,要是美人计使得绝佳,数万大军军心尚能溃散,不是你想得这么简单。你只是想着女人会让周竹深出丑,却忘了廖无春这个人的性子,他多年来口蜜腹剑,手段狠辣,善于洞悉人心,难道仁慈之辈,能在东厂风生水起?他与我的夫人当初结盟的诱因,就是二人政见相同,只在敌人一击必死时出手,哪怕对方还有半点势力,他们都会忍耐,直到完全赢得博弈才动手了结。所以,那种把女人塞被窝的小把戏,廖无春根本不稀罕做的,这一次连他手里的王牌都拿出来了,势必是让周竹深身败名裂,让周竹深连带他的亲王岳父都爬不起来。”
骆青山一时间听得怔了,又走了十几步,才回味完唐煦遥的话,轻声道:“世子爷,是末将才疏学浅,今日听世子爷教导,当真受益。”
“少跟我放这些没用的屁,”唐煦遥白了骆青山一眼,“你又跟哪个文人学来这一套,酸死人了。”
骆青山正欲回话,唐煦遥忽然停了脚步,惊惶道:“我夫人的卧房怎么是黑着的?怪哉,莫不是出事了?”
唐煦遥回身把灯笼提把塞在骆青山手里,一路疯跑,撞门而入:“霖儿,母亲?”
“宁儿,你回来了?”
王妃情急间还叫错了唐煦遥的小字,忙道:没事,母亲和霖儿都没事,照理去找火折子还未回来,待红烛亮了,你就能看清楚了。”
毓照理手中的火折子亮了,他用手护着火折子上跃起的,微弱的光芒,找着灯盏去点,边说:“王妃娘娘,我已经回来了,路上碰上莫羡,说了几句话,这才耽搁了些时候。”
毓照理点好了烛台,卧房内映照得如同白昼,云习渊已经向唐煦遥说明刚才发生的事。
众人皆见,那刮灭了蜡烛的飞镖半陷墙内,擦着王妃后颈而过的那一枚,打碎了拔步床上的镂空雕花围子,嵌入墙内,抛掷力量极大,准头也好,直至王妃要害,幸而王妃果断,俯身时机恰好,再晚瞬时,后果都不堪设想,说明这青绿局的刺客是很有些本领的,幸而三位首领提前埋伏,报信动手一气呵成,得以偷袭,如果正面交手,强大如三位暗卫首领,也难保毫发无损的得胜。
这些暗器,还有青绿局成员的威胁力,都让唐煦遥很是揪心,接连与王妃道歉,也一直要检查王妃身上是否有伤,莫耽误医治时辰。
王妃先是小心翼翼地把江翎瑜送回唐煦遥怀里,又坐在唐煦遥身边安抚了许久,还给他看了后脖颈处,反复保证一切安好,唐煦遥才堪堪放心。
王妃为江翎瑜盖好被子,正仔细整理着,温声说:“幸好霖儿还在睡,这孩子心脏不好,受不住惊吓,我想着就后怕,万一刚才他醒着……”
“仰赖弟兄们武艺高强,也是母亲和霖儿身有鸿福,”唐煦遥也是十分后怕,冲着面前的毓照理三人致谢,“多谢诸位,保全我的家人。”
三人摆摆手说不必,既领命,就该全力以赴,幸而直到目前没出了岔子,一切都很顺利。
“世子爷,”玉丹青开口,“我们从黑衣人嘴里套出了话,他说如果两个时辰之后他不去复命,那坛主就会亲自过来,现在还有一个时辰,我们该商量对策了。”
众首领与唐煦遥在卧房内商量对策,同时刻的周府,润绣已经跟着扶着周竹深进了大门,而仆役们似乎早就习惯周竹深带女人回来,顺手就关了门,上了锁,也没人敢多问一嘴那女人的来历。
要是老周管家在,是万不会允许周竹深把王妃的丫头带进周府的,从前他其实有些本事,帮着周竹深做过许多事,得到过许多功名,他很能出主意害人的,有时为了约束周竹深,也时常与周竹深犟嘴,惹得双方不悦,得益于老周管家的约束,周竹深杀人放火都在暗处,并未惹出真正的事端。
要不是时局大改,风云突变,周竹深派人刺杀江翎瑜未遂之事也不会逐渐东窗事发,江翎瑜也终究会悄无声息地死在周竹深手里,也算老周管家的血债一桩,只不过血债在他们眼里,是赫然战功。
新来的管家是个草包,除了周竹深的衣食住行,他一概不懂,周竹深贸然带润绣前来,挑衅正夫人,他不懂轻重,甚至也想跟着周竹深一起享受享受。
失了老周管家,折了左膀右臂,何尝不是周竹深大势已去之兆。
“来,周大人,”润绣搂着周竹深,与他越贴越近了,娇滴滴地问他,“咱们今儿在哪睡呀?”
“去西厢房,”周竹深的魂都让润绣勾走了,“西厢房空着。”
“为何不去正房?难道以我的模样,见不得人?”
润绣气鼓鼓的,撅着嘴:“周大人带着润绣回府,还不想给润绣名分?那我回去,周大人,你这负心之人。”
润绣声音不大,周遭也没人,关门的仆役不跟着周竹深走,所以他们听不见,只有新管家候在一旁。
润绣泼辣起来,香药浓烈,愈发惹的周竹深动心,他竟然答应了润绣:“好,好,小润绣,你不嫌我年长,我就带你去见正房夫人,好不好?”
新管家根本不知道这事该劝说周竹深,只在一旁跟着,香药迷心,他还等着私下里去撩拨呢。
润绣笑着拍打周竹深的肩,笑说:“这才对呀。”
周竹深带着润绣到了正房门前,这么晚了里头竟还亮着灯,周竹深一脚踢开房门,把正抱着婴儿的周夫人吓了一跳。
原来周夫人生产不久,府里没有奶娘,她只得亲自哺育,累得她身子浮肿,发丝凌乱,衣裳也湿漉漉的,被褥间还有血腥味,样子狼狈不堪,婴儿动辄哭闹,正夫人已经憔悴不堪,接连怀孕生产,她早已身心俱损,加之周竹深自失了老管家的管束,接连往家中带了许多女子,天天不重样的,也不给名分,更不顾及她的心绪。
正夫人早已为着这些女人崩溃多次,她肚子里的孩子尚未足月就因此早产,一度剧烈出血,危及性命,没想到周竹深还不知悔改,愈发敢挑衅,竟然把女人带到正房里来。
周竹深见正夫人怒目流泪,她哺育孩子如此狼狈,心下也涌起些懊悔与惧怕,不过,看看身边的美娇娘,心道一不做二不休,大声呵斥:“这润绣本是王妃的贴身丫头,她中意于我,我要纳她做我的妾,以后替你给我生儿子,听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