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喜欢,我特别喜欢,夫人的肚子真的很好看,很漂亮。”唐煦遥自知手上粗糙,体谅美人身子不适,不愿意磨疼了他,于是合着双手,想捂出些热气,让茧子软些,迟迟不摸,美人横眉,夺过唐煦遥的手来,让他的掌心覆着胃腹,安抚胃内的钝痛。
“你还迟疑什么,”美人娇嗔,“单是嘴上怕我冷,捂着不就暖了?”
唐煦遥粗糙的掌心轻轻抚摸着江翎瑜胀起的腹部,指尖慢慢地抚过他腹间细嫩的皮肉,拢着指腹,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他的胃,唐煦遥探身亲了亲他的唇瓣,又低头看他隆起的腹部,看这肚子时,眼色明明很是喜爱,说话时,语气里又满是怜惜:“夫人的肚子怎么胀得发硬了,要不要我帮夫人按一按?”
第312章
“嗯, ”美人柔声道,“按吧。”
唐煦遥指头触着美人腹间:“疼吗?”
美人偏着腿坐在床褥上,抬眸碰上唐煦遥关切的目光, 他轻轻摇头:“起了药效, 已经不疼了。”
“趁着不疼, 夫人躺下。”
唐煦遥把美人揽在怀里,慢慢地扶着他侧躺在床褥上, 伺候好了美人,唐煦遥又挪到他身后,搓热了掌心为他暖腹, 为着他安心养身子,竟给他画起大饼来:“快些休息吧,还有两天,就是你我订婚大宴了,我的心肝宝贝, 你什么都不必操心的,只管吃东西,睡觉, 将身子养好些, 说不定订婚那日你身子好转得快, 还真再许你喝些酒呢。”
唐煦遥这饼也并非是完全给江翎瑜画出来的, 而是确有此意, 人生大事,嫁娶婚典,洞房花烛,应是顶重要的,订婚典与婚典内, 虽能以茶代酒,但终归不够正式,唐煦遥还是希望他的胃能好一些,少喝些酒,也算承了极好的祝愿。
其实从前唐煦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自然没什么可信奉的,觉得大多数的礼节,比如祭祀,典礼上的祝愿,都是可有可无的,但经历美人几遭急症昏迷之后,亲眼所见毕生所爱之人的生命几次险些在他怀里流逝而去,他也怕了。
现在美人信奉什么,唐煦遥就信奉什么,他不是很懂神明们的来历,只道是,不管这香火烧给谁,求祂留住自己的爱人,让他久存人间,顺利撑过每一次急症重症,留在自己身边。
美人不知唐煦遥心中所想,只是觉得单论喝酒一事,唐煦遥竟主动应允,他很是不敢置信:“简宁,你说真的?”
唐煦遥点头:“真的。”
“喝什么酒?”
美人爱酒却不能喝,故而总是对酒的兴致很高,明明身子虚弱到说话也累,还是缠着唐煦遥问东问西:“是不是要喝咱们上次备下的那种的米酒?还是莲花白?”
“都不是,”唐煦遥俯身,亲一亲美人的额头,帮他理着耳侧有些凌乱的碎发,柔声说,“既然是皇室之宴,自然要用名酒,皇帝最爱喝秋露白,有时也用金华酒,在那样大的场合,莲花白是不够好的。”
“秋露白?”
江翎瑜睁大眼睛:“是很辣的酒吗?”
唐煦遥点头:“嗯。”
“我喜欢烈酒,”江翎瑜抱着唐煦遥为自己整理发丝的手,抬起脑袋,枕在他宽厚的掌心里,“可惜我痼疾缠身,很少能喝着就是了。”
唐煦遥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安慰江翎瑜,正欲开口,让江翎瑜抢了先:“简宁,你说,等我胃病好了,是不是就能天天喝秋露白和莲花白了?那我可要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啦。”
“不能,”唐煦遥气得笑了,“胃病能好,那心上先天的毛病你就不管了?你病愈,我也不许你酗酒,现在更是连喝酒都不许,别做梦了。”
唐煦遥见美人斜睨自己,怕是有些委屈,唐煦遥在饮酒的愿望上可同情不起来他,反而笑着揶揄他:“我们小霖儿长得美是出了名的,模样美就够了,何必还想得美。”
“坏狗!”江翎瑜抱着唐煦遥的手就咬,他口中有四颗虎牙,很尖利,这些尖牙刺在唐煦遥手臂的皮肤上,疼得唐煦遥呲牙咧嘴,不过只疼了这一下。
江翎瑜不舍得狠狠地撕咬唐煦遥,第一口稍狠些,之后就轻轻的,像小猫或者小狗磨乳牙似的,他肤白,眼睛也大,眼帘细密而长,眨眼或是睁大眼睛,黑黑的眼珠转啊转,机灵又俏皮,都实在是太可爱了。
唐煦遥的心又软腻得不成样子了,他小心翼翼俯身低头,唇瓣点在美人眉心上,再抬头时,满眼的宠溺,几乎要从瞳仁里溢出来,他对美人说话的语气,也温柔地不能再温柔了:“霖儿,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可爱的人?人间有此尤物就算了,还偏偏是我的爱人,我何其有幸,能把你这美人娶回家。”
“这世上,真心爱我的人也只有你了,”美人又枕在唐煦遥掌心里了,半阖眼皮,懒声说,“我自幼至今,看着身边那些玩伴三五成群,他们都不喜欢我,嫌我是病秧子,不能跑动,不跟我玩,我弱冠后入朝为官,这朝中群臣还用这样的话来辱骂我,要传出去坏我的名声呢。”
唐煦遥抬起剑眉:“夫人,你是从何时发现这‘所有人’都不喜欢你的?”
“小时候,父亲同僚的孩子都不喜欢我,”美人回忆说,“然后我生病多年,胃病总是好转之后又犯,几乎天天痛,我很少踏出府门的,那时候他们都忌惮我父亲手段狠辣,不敢议论我,之后就是我做官,那些同僚子弟也长大了,就又开始讨厌我了。”
“你父亲同僚的孩子不喜欢你?那就对了。”
唐煦遥阴恻恻地笑:“他们最讨厌你的时候,都有我在你身边,我早就认定你是我的人,他们生怕和我扯上关系,才出此下策,我知道他们不对你动心思,才会放过他们,免了一顿暴揍。还记得小时候,你的模样漂亮极了,甚至比现在都漂亮,所有人都喜欢你,也都喜欢照顾你,可是谁敢拉一拉你的手,碰碰你的衣服,我一定会把他揍得半死,只许我喜欢你,只许我碰你,我是你唯一的哥哥,只有我足够强大,父亲势力雄厚,我可以爱你,他们根本就不配,我不许任何人对你动心思。”
“你说的都是真的?”
美人扶着腰翻过身来,唐煦遥怕碰着他鼓胀的胃,忙后撤些身子,手搁在他腰侧,小心地为他托着肚子,见他安稳,才又将被褥为他盖在腰间,他握着唐煦遥的手,接着说:“你那样喜欢我,为何把我忘了?”
“大疫时,我贴身伺候你那阵子,都想着与你共生死了,你出了事,我也活不成了,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唐煦遥温声讲述:“后来父亲逼我到南直隶去,我气性极大,又恨我父亲,启程当夜就高烧昏迷了,他怕我出事,这一路不停地折腾,找了大夫为我退烧,没一阵子就又病起来,依旧是高热昏厥,反复不停,直到我真的痊愈,那些年的事都差不多忘了,种种细节都是唐礼告诉我的。我成长这十几年,一直觉得心里少了什么,除了行军征战,就是卧在营帐里看兵书,不爱说话,也不见人,皇帝说媒,我也从不理会,我总觉得我心有所属了,待我班师回京,才与我父亲相处时温和了些。”
美人听得饶有兴味:“那后来,就是你我在朝廷相逢,还打了一架?”
“是的,可是这后来又后来的,言语间尽是轻描淡写,”唐煦遥抚着美人如瀑的黑发,满眼柔情与不甘,“你我最宝贵的十几个春秋,竟然只用了几句话就囊括了。”
“人皆如此,天道使然,你我也不能逃避的,”美人搂着唐煦遥的腰,“人一生百年如一瞬,不过天地尘埃,只留生平零星几句罢了。”
“生平?”
唐煦遥若有所思:“生平只有零星几句,那我要写与京师第一美人江翎瑜一见钟情,共余生,共白头。”
“有病,到底还是你给我瞎封的京师第一美人,”江翎瑜笑骂他之后,忽然安静下来,思索片刻,话锋一转,“我也要这样写,与五军都督府军中主帅唐煦遥一见钟情,共余生,共白头。”
两个人笑闹在一起,不过唐煦遥还是顾忌着江翎瑜的肚子胀着,打闹片刻,就又哄着他躺下,趁着药劲尚存,快睡一会。
江翎瑜真是累了,睡眼朦胧,困倦得很,还挂心着唐煦遥,轻声道:“夫君,你也病着呢,多爱惜自己些,别守着我了。”
“没事,夫人安心睡吧,”唐煦遥哄着他,“我心里有数。”
美人合上眼,枕着唐煦遥的手臂睡去,唐煦遥在被窝里摸索着覆住他隆起的胃腹,他睡时呼吸平稳,腹间缓缓起伏,唐煦遥怕压着他的肚子,打算只为他暖胃的,可时而又能触着他的胃抽搐起来,拧起冷硬的筋结,抬头看看,他熟睡时也蹙起眉头,想必是胃内的筋结又痛了。
唐煦遥以为江翎瑜醒了,轻声问他:“夫人,又疼了?”
但江翎瑜依旧睡着,自是未答话,原本平放在唐煦遥心口上的素手用力地攥起掌下的衣料,唐煦遥忙抚着他的手,把他搂进怀里,不停柔声细语:“好了好了,宝贝,我知道宝贝胃疼了,手不抓了,等夫君给揉肚子,乖,夫君的宝贝霖儿最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