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唐煦遥话才说完,江翎瑜就不抓着衣裳了,唐煦遥边亲吻他,指腹压在他胃内抽搐拧绞的筋结上揉着,顺时针碾压,从轻到重,他今日胃胀严重,肚皮都撑起来了些,筋结在皮肉下隐现,竟好揉了。
江翎瑜极不安稳,口鼻间气息也时而急促,唐煦遥也怕耽搁了太久,镇痛药效过去,江翎瑜又要受罪了,可他又一直没醒,唐煦遥暗自松了口气,见他喘得稍急,又是给他揉心口,又揉胃,动作都是轻轻的,很温柔,仔细着不能惊醒他。
正当唐煦遥以为安抚好了熟睡的江翎瑜,想为他仔细盖好被子,他却睁了眼,撞进唐煦遥怀里,模样很是委屈。
“夫人醒着呢?”
唐煦遥也抱住美人,柔声询问:“宝贝,怎么了?”
“我肚子疼,睡不好,睡着了也难受,”美人搂着唐煦遥的颈子,还有了些哭腔,躲在唐煦遥臂弯里,十分无助,“简宁,我怎么才能不疼了,我好想睡一会。”
第313章
唐煦遥见江翎瑜这么难受, 也不敢耽搁,叫来了李思衡,李思衡来看病总是十分平和, 不像那些太医们故弄玄虚, 有序扎针喂药, 和唐煦遥一起照顾江翎瑜,直到他胃胀好转, 在唐煦遥怀里睡下,这才收了针出去。
唐煦遥怀抱着江翎瑜,轻拍着他的背哄睡时, 郡王让骆青山把陈苍押解至私刑房内,将他捆在柱子上,郡王坐在陈苍对面,拿着紫砂壶往自己的白玉杯里沏茶,见澄黄的茶汤摔入杯盏, 他抬眸,望着战战兢兢的陈苍,忽而一笑:“陈副将, 想当年, 我儿多么器重你, 还曾带你和青山来见我, 那时青山还很怕生, 我倒了茶,递给青山,青山也不敢接,反倒是你,竟主动提起我的紫砂壶来续茶, 有胆识得很。”
骆青山站在郡王身侧,挠挠头:“其实现在也不敢,青山怕王爷,也敬畏主帅,青山是没有什么出息了。”
“青山,坐下,”郡王拽来椅子,让骆青山坐,“喝茶,去年我收着的龙井,甚是清香。”
骆青山听话坐下,却仍是不敢喝郡王递上的茶,也不敢拿郡王为他备下的茶盏和紫砂壶,只是恭恭敬敬地坐着,守着郡王,单手握着腰间佩剑的柄,时刻准备抽出利刃,保护郡王。
郡王见状,笑说:“陈副将,你且看看你的同僚,还是那么乖,又本分,从不敢僭越,你却贼胆包天,连我儿的夫人都惦记上了?哦对,我听说你还谋划了一阵子,要除掉我儿呢,我就唐煦遥这一个儿子,陈副将多年在五军都督府掌兵,是你的功名也要,不是你的,你也要,霸道得很呐,骆青山为了息事宁人,处处让着你,你还不知足,竟然想对我儿子下手,早知道陈副将是这样的货色,边塞之乱,就该让我儿子和骆青山把你剁碎了喂狗!”
陈苍腿都软了,要不是让绳子捆在木桩子上,怕是都要瘫在地上了,他虽害怕,可也不想死,还在为自己辩解:“王爷,末将不是有意的,那日风沙大,末将,末将判断错了敌军方向,请王爷饶恕末将。”
“王爷,陈苍还不知悔改,竟这样颠倒黑白,试图为自己脱罪,”骆青山回想起那些葬在沙暴和敌军砍刀下的孩子们,气得指尖发颤,几番握不住腰间的剑柄,“那是军中第二次出发边塞增援,主帅负伤未愈,实在受不了跑马颠簸,我就陪着他走在军队最尾端,也是便于照顾主帅。军队最前头要有人带路,主帅信陈苍,就将指挥权交了陈苍一半,让他去寻路,事发之处,已经离着驻军营地很近了,直走半天就能到,途中起了沙暴,陈苍判断有误,改了行军方向,偏离驻军位置,而向敌营进发。”
“那场沙暴不过一个时辰就停了,四周渐渐明朗,那时也有人发现这路走错了,一直在提醒陈苍,”骆青山悲愤难当,越说越难过,红了眼,泪滴大颗地从眼底滚落,“可是陈苍受不了任何人的批评,质疑,他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他因官兵的提醒而恼羞成怒,执意让所有的官兵朝着错误的方向行进,待主帅意识到路走得错了,派人去前头下令改路线,又起了一阵风暴,把上千个尚未弱冠的官兵和我们冲散了,一部分横尸沙暴,另一部分死在敌军营地,被那些蛮夷当成了练刀的活靶子。”
郡王揉揉骆青山的背:“好孩子,你们受委屈了,这么大的事,如此多的细枝末节,我到今日才知道。”
“明明是陈苍恼羞成怒,蓄意谋杀一众官兵,他却装无辜,一直强调是意外,当时历经此事的官兵全部殒命,还有些后排的官兵,也有听到当时交谈内容的,被陈苍胁迫不敢开口。王爷,陈苍视人命如草芥,酿下大错,自责心痛的却是主帅,四年相伴,我从未见他那样神气的大将军如此失魂落魄,老是躲在没人的地方哭,王爷,您要为那上千个孩子做主,为主帅做主啊,他险些被陈苍害得贬官受罚,好人竟被陷害得这么惨,”骆青山越哭越凶,“王爷,求您为孩子们做主,他们死得好冤枉啊。”
怪不得,郡王恍然大悟,唐煦遥第二次班师回京,整日躲在房里,谁也不肯见,眼睛总是红肿,原来是为着那些官兵的枉死自责。
从那以后,唐煦遥的记性就变得更差了,原先他麾下有多少兵,姓名能记上许多,五六百个得有,后来他索性只记得骆青山和陈苍,这样大的改变也不是无迹可寻,他是又怕出现同样的意外,那些活着的名字瞬间被抹去大半,然后在夜里,闭上眼,消失的名字又会浮现,死死地刻在他的眼前,如此痛苦,非常人能感同身受。
唐煦遥此去四年,历经生死,将帅叛变,还有多次陷害,九死一生,郡王却将他受的苦楚仅归为他恨自己让他去打仗,郡王愧疚万分,自己这心胸莫不是太狭隘了,自己也是做过将军的,年轻时豪爽,怎么事到自己身上了,面对寡言淡漠的儿子,就这么小家子气?
郡王安抚着骆青山,递上帕子为他擦眼泪,郡王一举一动,都很有慈父的意味,不管是关爱大人,还是年纪稍小一些的,能表现出比父亲更宽厚温和的情感,唐煦遥也完美地继承了他的慈父气质,父子二人以此收络军心,效用极大,培养出了数以万计绝对忠诚的死士,这也算是皇帝非常敬重郡王且自愿分他一半江山的原由之一。
军队只听郡王和唐煦遥的指挥,即便皇帝想强硬接管军队,势必是一场鱼死网破,还不如把平阳郡王供起来,他不反,天下太平。
骆青山渐渐止住哭泣,郡王适时侧目,发觉陈苍正恶狠狠地盯着骆青山,似是恨他说出实情,火上浇油。
“陈苍,你这是什么意思,人家揭发你的罪行,你竟那样盯着人家,眼神好毒啊,”郡王起身,背着手走到陈苍身前,质问他,“我问你,边塞大案在近年间曾掀起水花的,后来知情人离奇死亡,今日青山所言,我也就知道是你所为了,不过我更关心,后来是谁为你脱罪?”
陈苍不想说,也不想承认事实,因为他到现在都指望着郡王念旧情,念着他曾救过唐煦遥一命,而保全他的官职和性命,于是低头不语,再也不敢看郡王。
“说!”郡王抬起手,猛地扇在陈苍脸上,粗糙的掌心卯足了劲,掴的陈苍晕头转向。
陈苍忽然哭了,红肿的嘴唇嗫嚅:“王爷,我救过主帅的命,求您也饶我一回吧。”
“是,你不提,我倒还没有那么生气,没有你胡乱指挥,我儿根本不可能受伤命悬一线,还有脸提我儿子,我就这么告诉你,陈苍,我的私刑房,没有人能活着从里面走出来。”
郡王怒火高涨,几乎是吼着警告他:“陈苍,你是必死无疑的,如果你不把你做的腌臜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我连陈家一起抄了!你全家老小,一个也别想活!”
这时陈苍已经惊恐得哭也不会哭了,身子也瘫软透了,瞪着眼,半张着嘴,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王爷,别让他死得太快。”
骆青山也恶狠狠地看着陈苍:“陈苍作恶多端,险些毁了主帅的前程,要是,一击即死,真是便宜了他。”
“嗯,”郡王点点头,“你不愧是简宁遴选出来侍奉我的,与我心意相通,甚好。”
私刑房传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一墙之隔的囚犯们闻声瑟瑟发抖,躲在墙角,大气也不敢出,还有的捂着耳朵,头低着,不敢细听那些声音。
侍卫依旧冷着脸站岗,巡视,脚步沉重而缓慢,刀敲栏杆,杂音声声回荡,压抑极了。
陈苍受不住刑,把这些年做的事都招了个干净,也不再求郡王把他放出去,而是求快一些死,骆青山怎么能应允,还撬开他的嘴,拿白布缠了几圈,让他的嘴闭不上,免得咬了舌头,虽不见得必死,却说不了话。
郡王笑说:“青山,他说想死,你怎么看?”
骆青山道:“王爷,末将不会让他如愿的。”
欠唐煦遥的,欠江翎瑜的,刚才的十番刑法算是还了,那陈苍这些年来霸占骆青山的赏赐,夺了他应有的功名,那些对骆青山凌辱和不公平的境遇,陈苍也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