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郡王很懂得适度举措,在皇帝眼皮底下,从未惹出过乱子。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位平阳郡王,比皇帝更有手段。
郡王懂得治国理政,不能只怀柔,不能只镇压,有明面上的律法,就要有暗处的刀枪,有郡王暗中辅政,大琰风生水起。
所以,校场下面的牢房不过是数百个暗衙门之中的,最显眼,也最没用的一个,即便坍塌,露出真面目,郡王也不在乎。
郡王下来,是骆青山亲自来迎,郡王背着手,慢慢地溜达,问道:“怎么样了?”
“王爷,陈苍什么都不肯说,”骆青山伴随郡王身侧,如实禀告,“您留下话说先不许打,我们都还没动手,好吃好喝的侍奉呢。”
“引我去看看吧,”郡王阴恻恻地笑了笑,“我也想知道,敢背叛我儿子的将领,能有多硬的骨头。”
第311章
“王爷, 小心些,”骆青山搀扶郡王下了暗道,“前头有些地方会黑一些, 不知怎么的, 燃灯也不是很能照亮那地方。”
“无碍, ”郡王笑说,“我这暗道下阴气很重, 里头有成千上百的尸骸,厉鬼所过之处吸光,照不亮, 也是应当的,只是青山你莫怕。”
骆青山勾唇:“王爷,末将名青山,传闻山中常堕龙,这青山, 连那样的神物都能镇住,小小无名厉鬼,自不成问题。”
“好, ”郡王对骆青山的胆识与答复都甚是满意, “我儿子虽在陈苍身上走了眼, 却没看错你, 今后可要留在他身边, 我知道,他已然将你当作兄弟看待,你可千万护着他,莫让那些都督府的杂碎欺辱他。”
“王爷,末将有今日, 幸而主帅垂怜,”骆青山每每想起唐煦遥,就心怀感激,“您的话,末将一定记在心里。”
交谈间,骆青山已经搀扶着郡王走过暗道,这条狭窄的地下走廊只能容纳两个人,前后都有军队卫护,是防止地牢或是衙门内生变而无征兆,用于抵挡前方事端的。
在郡王和骆青山身前卫护的官兵与死士无二,是绝对忠诚,可以在任何时刻,无条件为郡王殒身赴死。
暗道尽头就是牢房的入口,自此分成四列,共设有二十四间深牢,深牢之后,是审讯室,陈列刑具,平阳郡王执掌近百个大小地牢与私刑房,他的牢房比朝廷里其他人的要整洁,没什么异味,吃住也好,饭菜都是与王府配置相齐的,有时还能得来些莲花白喝一喝。
除了深牢整洁与饭食配置上与朝廷里拥有地牢的官员相异,还有一处相异,就是极少有犯人在郡王那活过三天,没有血污和尸臭,有专人在此打扫,牢房当然干净,至于那顿与王府配置一样的饭菜和酒,不过是上路前的体面罢了,这就是郡王的怀柔手段,不过依着他对犯人的性子,总不肯极致的温柔,仁至义尽之时,总要送上最狠的一刀。
郡王素来爱养草木花卉,所以这座地牢正上方有个梨子树林,规模庞大,枝繁叶茂,到收获之时硕果累累,压弯了枝头,掉下来就是黄金满地,郡王从不吃这里的果子,从不让唐煦遥他们吃,也从不分给相好的同僚官员,尽数送给京师的老百姓,让他们拿回家解渴。
唐煦遥倒也不爱吃梨子,他单是不解,郡王为何不把这样好看的梨子送给官员,好朋友也不给,只给百姓,那时唐煦遥还小,尚未弱冠,阅历少,无法参透许多事,郡王念此,也并未细细解释梨子林下的玄机,只告诉唐煦遥:“百姓的苦,只有这些梨子知道,希望这些果子够甜,能让百姓忘了以前的苦,哪怕暂时也好。”
唐煦遥贯穿少年的疑惑,从跟着郡王到此来访,恍然了结。
葬在梨树下的恶官欠了百姓的血肉债,要以血肉归还,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陈苍关在最里面,从入口走进去要有一阵子,在前头卫护郡王的两名侍卫带路时,顺便拿着火把照一照身边的牢房,查验里头的犯人是否安分。
里面的犯人没有不安分的道理,这牢房内真是太压抑了,到处是身穿重甲的官兵侍卫踱步的声音,嗡嗡地回荡着,这里的犯人不允许交谈,一旦有交谈声,哪怕是轻微的,都会被警戒。
虽然侍卫们没得到郡王的命令不会打人,但他们作为警戒时会用长剑敲击牢房的铁栏杆,声音依旧嗡鸣作响,实在让人害怕,久住于此的人时常惶惶不安,终日惊悸。
这里太黑了,从来不见日光,侍卫们只会送饭,抽刀敲打栏杆警戒,以及踱步巡视,那火光时而映照出他们的脸,他们从来没有任何表情,麻木而冷漠,在犯人眼里,这些侍卫实在与厉鬼无异,这地牢就是人间炼狱。
骆青山伴在平阳郡王身边,温声道:“王爷,梨花又开了。”
“甚好,”郡王点头,“青山,待会你陪着我去看看。”
骆青山低眉:“是,王爷。”
“又是一年了,”郡王想起满树的梨花,眼色宠溺得像在看自己的孩子,“每到冬天,我就会想念这些花儿,生怕那些树不壮实,生怕它们结不出那么多果子。”
骆青山说:“王爷,那里一切如常。”
郡王背过手去:“那就好。”
此时一行人行经关押陈苍的牢房,郡王站住,正对着侧卧在草床上的陈苍,望着他,一言不发。
这牢房是从来不灭灯的,关在里头的人根本睡不踏实,即便闭着眼,眼前总是有亮光,适时郡王站立灯下,陈苍自觉眼前有了黑影,自知是来了人,他已经来此几日,这地方暗无天日,早就不知道什么晨起午时了,只当是来送饭的,并未睁眼,就说:“放下吧。”
“陈苍,王爷到此,”骆青山大声呵斥他,“不得无礼,速速跪拜!”
陈苍这才猛然睁眼,一骨碌从床上翻下来,很有些惊恐:“王爷?是,是王爷掳我来此?”
“是啊,”郡王勾唇,“我听说,陈副将中意我儿子的夫人,也就是陈副将所在军中的主帅之妻江翎瑜,不瞒着副将,江翎瑜这孩子早已认定我和王妃做了公婆父母,他既然已经是我的孩儿,我就该为他做主,所以特来替问问,副将想如何提亲,又是意图何时从王府带走他?”
“末将不敢,”陈苍没想到郡王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早已吓得浑身颤抖,磕头都没了力气,颤声道,“请王爷明查。”
“明查?当然要明查。”
郡王登时冷了脸:“青山,把他带出来,押赴审讯室,我严刑拷问,如他的愿。”
这会子,唐煦遥正哄着江翎瑜入睡,他腹胀严重,胃冷硬圆鼓,连肚皮都撑起来了,揉不得碰不得,江翎瑜躺不下,也难以入睡,能吃的药都吃了,唐煦遥也没法子可想,只能陪着他苦熬,越哄越温柔,不能分担他的痛苦,再多给他些柔情和体贴也好。
江翎瑜倒不像唐煦遥一般想的多,他早就习惯了,经年以来,深陷病痛,肚子胀大些,并不稀奇了。
美人睡不下,也不想睡,就依偎在唐煦遥怀里,与他随意谈天:“廖无春说要再派一个暗卫头领到江府,何时来?”
唐煦遥回忆说:“我记得无春说路远,最快也得夜里到,不然就是明日。”
“好端端的,他派暗卫首领来做什么?”
美人蹙眉:“是不是京师情形有变?咱们又不得安生了。”
“夫人所忧心之处,确有其事,但算不上京师有变,那是我们自己的事,”唐煦遥柔声细语,“皇姓之嗣,在天子身后,总是不得安宁的,先皇曾说,要铲除天子,必先铲除天子手足姻亲,杀其心腹,夺其权,掌其印,灭族灭种,故而即便亲王们与皇帝相合,也有外人想要扳倒亲王们,更不要说亲王们原本心相异,位高权重者,永无宁日,习惯就是了,夫人不必挂心,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江翎瑜抱起唐煦遥的胳膊,小脸上细腻白软的肌肤轻轻蹭着唐煦遥的手,轻声道:“夫君真能保护好我吗?”
“能,当然能,夫人莫怕。”唐煦遥看江翎瑜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他温柔又俏皮的眸子,黑亮的瞳仁直盯着自己,心都要融化在胸膛里了,软得不成样子,不但能保护好他,就是他要自己的命也要给,只要他说,就立刻给。
“你好喜欢我呀,”美人柔声撒娇,“我也喜欢你,小简宁。”
唐煦遥情不自禁捂着心口,抿抿唇:“夫人,你这样可爱,我的心都要受不住了。”
“那你我改日再说些情话,”美人笑说,“我也觉得太喜欢你了,单是多想一想成婚之后的日子,心也跳得厉害着呢。”
唐煦遥摸着美人的心口,温声哄着他,为着他的心不跳得那样快,言语轻柔,会让他的心平和一些。
江翎瑜却不想唐煦遥揉心口,坐直了身子,将寝衣与肚兜一并掀开,露出鼓胀的肚子,给唐煦遥看。
唐煦遥见状去捉美人的手腕:“夫人乖乖,不掀衣裳,夫人不听话,胃着凉了又要疼了。”
“夫君摸摸,”美人不依着唐煦遥,拽着两片衣料不松手,“你不是最喜欢摸我的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