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去不了。”
  江翎瑜现在大概知悉此事,早就放下这心思了:“要是此事颇大,想必百姓之中也会有他们的眼线,贸然询问,他们可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简简单单就能知道我们的动向,不成,要查可以,得咱们自己想办法。”
  “成,”唐煦遥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睛,“那今日就在府上睡觉,刚好天阴,夫人,我可真是困得慌。”
  江翎瑜眉眼温柔,见唐煦遥伸手时将衣裳带起来些,随手帮他抻平了:“夫君好好歇息就是,我犯困也就那么一阵,现在可是好多了,你睡前记得给我拿本书来,解闷。”
  “夫人,要我说,”唐煦遥本想劝着江翎瑜也跟着睡一会,不过想想还是作罢,总是拿他当小孩看,不忍心惹着他不开心,就慢吞吞地起身,“也成,我这就去。”
  “怎么了?”
  江翎瑜挑眉:“前言不搭后语的,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是想我这心肝宝贝也一起睡会。”
  唐煦遥挽着袖子,走到书柜前头,叉着腰:“宝贝,想看什么,还是《太上感应篇》?”
  “先不看了,那个可要恭恭敬敬的,沐浴焚香才可。”
  江翎瑜素手扶着床围子,探出头去:“倒是细看看,有没有闲书,讲志怪的,我听了那村子的传闻,觉得甚有意思,想看些差不多的。”
  “真的?”
  唐煦遥闻声回头,与小狐狸似的调皮的美人相望,言语中有些恫吓的意味:“宝贝霖儿,你这心脏不好,万一吓着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心悸犯了就不好了。”
  “不会的。”
  江翎瑜轻扯唇角,眯起狐眼:“夫君,快些拿来,我还要解闷呢。”
  唐煦遥不愿搅扰美人的兴致,将手背过去,紧盯书柜看着,美人的书大多都是关于诗词歌赋的,还有些记载历史的,闲书少之又少,有本《牡丹亭》,但他并不想看这个,找来找去,终究是翻到一本叫《梧桐志怪》的。
  “《梧桐志怪》?”
  唐煦遥询问:“宝贝,你要看这个吗?”
  “甚好,不过这些书,我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反正我来时就在这了。”
  美人倚着床围子,身子歪坐,模样娇娆,翻开书后就不看着唐煦遥了,垂下眼帘,唇瓣轻启:“夫君睡吧,我陪着你。”
  “看个书,就莫要太费心了。”
  唐煦遥握着美人有些发凉的手,送进衣领内,用心口为他暖着:“可要记着,你身子不好,经不起劳累的。”
  “嗯,”美人暂时撂下书,俯身在唐煦遥眉心处一吻,“乖,睡吧。”
  唐煦遥担心江翎瑜,但这些日子确实累了,日日都睡不够,躺下后没坚持片刻,就沉沉睡去,江翎瑜专心看书,并不知晓此事,权当唐煦遥早就睡了。
  这书写得确实精彩,之所以叫梧桐志怪,是因为事发地在梧桐城,江翎瑜心下觉得,这个城并不是真正存在的,笔者奇思异想而已。
  江翎瑜这么寻思着,越读越觉得不对劲,行文读来,实在与案情相仿,很难不联想到一起,梧桐城的事,就像手里这桩镖局案,里头同样有个不大不小的村子,原本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美满幸福,不知何时开始,村中无缘无故有人失踪,有些是三四天,长久一些就是七八天,尸体就会出现在不远处的荒草地上,案子迟迟不破,朝廷赫赫威名的三法司都束手无策,梧桐城人心惶惶,适逢大疫,村中百姓无一幸免,皆患大疾,朝廷派来的太医都染疾暴亡,皇帝痛心疾首,可太医稀缺,培养一个甚难,故而只好放弃这个村子,任他们自生自灭。
  三个月后,时疫控制住了,开始着重医治病者,焚烧死尸,以彻底根除病源,那个村子却成了一座鬼村,无人幸免,夜里总有哀哭,影影绰绰,走近了却又看不到东西,久而久之,走夜路的行人不敢途径,不惜绕上十里路,都不愿意走过这个村落。
  “咦,怪哉。”
  江翎瑜虽看得入神,却还想着身边熟睡的唐煦遥,张口感叹时,声息是很轻的:“这书,到底是谁放在我房里的?”
  唐煦遥毕竟是伺候江翎瑜惯了,老是怕他犯心疾,或是夜间来人刺杀,故而有半点风吹草动,唐煦遥总会有些回应。
  “嗯?”
  唐煦遥迷迷糊糊,伸出手摸索美人的腕子,轻声哼哼:“夫人怎么了?”
  “没事,”江翎瑜无心再看书,就将它放在一边去,握住唐煦遥灼热的手,“为何这样早就醒了?”
  “怕夫人不舒服。”
  唐煦遥连自己说什么话都不知道了,脑袋里困成浆糊,非要拉着江翎瑜到自己怀里来,哼哼着求他:“夫人,我的心肝宝贝,你陪我躺一会,我想抱着你,好想。”
  “好,”美人见他这样,心生怜爱,刚才歪着身子坐了一阵子,有些累了,腰间发酸,就抬手扶着,慢慢地挪进他怀里,“来陪着我的夫君了。”
  “夫人腰痛?快些来,我揉着。”
  唐煦遥小心翼翼地接住美人,赶忙将他揉进怀里,衣裳里满是热气,还不忘将灼热的掌心覆在他腰上,合上眼呢喃:“我夫人当真是受了不少罪,我每一天都会好好爱着夫人的,我要,我要夫人每日都高兴。”
  美人答唐煦遥的话,他也没听见,又睡沉了,美人身子周围暖热,也是犯了困,窝在他怀里,意识渐渐模糊,感觉身子一会重些,再过一会又轻了,喘气已然费力,但没怎么往心里去,以为是这些日子歇息不足,想着睡醒了会好的,就这么在唐煦遥心怀里窝着身子,直到眼前彻底一片黑暗。
  唐煦遥这些年在几乎走遍大琰的国土,指挥战事,也关心军官士兵们的生活起居,他的经历是远大于江翎瑜的,故而他的担心不无道理,美人身子弱,气血不足,人的气场也就不足,那么定力也会薄弱些,其实美人心里深处是会害怕志怪情节的,他自己不自知罢了,这些怪异的事情难免找上来,虽说刚才嘴上说着并不恐惧,这梦境是偏到此处的。
  江翎瑜自与唐煦遥共寝,被他照顾得很好,很少梦魇了,不过读书之后,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江翎瑜才睡着一刻钟,仿佛身临梧桐志怪的故事之中,漆黑的房舍,沾满灰尘的房内陈设,似乎还有若隐若现的霉烂气息,江翎瑜穿着单薄的衣裳,走在其间,觉得十分寒冷,身子不由得发颤,越走,里头家具陈设的情形越怪,竟成了连绵的枯坟,江翎瑜心下大骇,惊得后退一步。
  江翎瑜尚在梦中,自是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情形,这会子江翎瑜心跳得厉害,气喘不顺,胸口起伏很高,早就惊醒了唐煦遥。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唐煦遥怀抱着梦魇的美人坐起来,发觉如何也叫不醒他,正要让唐礼去喊李思衡,恍然想起李思衡已经回去了,只好改口吩咐:“唐礼,去紫禁城请朱太医,快些,夫人心脏不好受了。”
  第206章
  唐礼领命出去, 唐煦遥抱着惊悸的美人安抚,见叫不醒他,且扶稳他的身子, 伸手去拿李思衡留下的药。
  江翎瑜深陷梦魇, 一直在唐煦遥怀里挣扎, 力气虽不甚大,可这样不安稳, 药是不好喂的,唐煦遥怕呛着他,只好张开满是茧子的大手, 钳制美人一对肌肤细腻的腕子,柔声哄着:“小宝贝,你要乖一些,不要闹了,将药吃下去, 心脏就不疼了,好不好?”
  不知江翎瑜是能听见唐煦遥说话,还是听不见, 只是他此言出口, 江翎瑜真的乖了些, 除了喘得厉害, 几乎是启唇吸气, 身子倒是不乱动了。
  “好宝贝,”唐煦遥将丸药送入美人口中,看着他喉结滚动,当是把药服下了,搂着他瘦削的身子, 情不自禁地想要亲吻他的额头,见他安静许多,想着先无碍,终究还是吻了下去,口中呢喃,“我的宝贝,何故要你受这样的苦楚。”
  朱太医赶到时,江翎瑜已经安稳下来,无声无息地睡在唐煦遥怀里,朱太医见卧房内并无异样,床头摆着一本书,叫《梧桐志怪》,旁边还有两只盅,里头似是还剩下汤水,于是皱眉:“怎么,将军,江大人是吃坏东西了?”
  “难不成唐礼路上没告诉你,吃坏东西也是他腹痛,何故牵扯心疾。”
  唐煦遥护着怀里的江翎瑜,看着稀世宝贝似的,边说:“我夫人是睡前看了会志怪闲书,不久就梦魇,到现在都醒不来,叫也不成,我实在担心他出了什么事。”
  朱太医诊过美人的脉,微微蹙眉:“夫人的脉象仿佛如常,只是心脉稍微弱些。”
  “我喂他吃了药。”
  唐煦遥将刚才做过的事一一如实告知:“这药是道医留的,温止腹痛和心痛有奇效,只是我想叫醒他,免得深陷梦魇,一会子又难受起来。”
  “好。”
  朱太医说时拿出针盒:“将军稍等片刻就是。”
  朱太医扎针当真是快,不一会子,美人心口上那层软薄的肌肤上就刺了许多银针,待刺到心窝处,美人忽然惊醒,大睁着眼睛,十分惊愕地望着唐煦遥,美目之中尚有惊恐,弱声唤着:“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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