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你好不容易才睡着了,”唐煦遥本坐在床尾整理腰带,接话时就凑上去摸狐狸毛茸茸的脑袋,“我不忍心。”
“那他真说他会回来?”
江翎瑜还有些不信:“前阵子才回绝我。”
“人都是如此,此一时彼一时,”唐煦遥柔声笑,“我不也是开始跟你较劲,现在臣服于你。”
“恶心,”江翎瑜也笑,美目眯着,“先前你油盐不进,现在肉麻死了。”
“小美人,怎么嫌弃我了?”
唐煦遥不逗小狐狸了,接着拾掇腰带,温声说:“夫人,我得出去一趟,刚才朝廷来报,出事了,你也得赶紧回朝廷,此事大到一定要刑部经办。”
“怎么了?”
江翎瑜挑起秀眉:“命案?”
“八成是,”唐煦遥说,“京师有个镖局,派出去十几个人去送宝器,将近三个月杳无音讯,那么多活人,凭空消失,凶多吉少了。”
第198章
“镖局的人去哪送宝器了?”
江翎瑜莫名摊上案子, 怎么听都一头雾水:“又是何种宝器,照理说,镖局都有江湖人撑腰, 不该一队人马凭空消失, 这.......”
“我也觉得此事可疑, 皇帝命人来送信,也是让我跟你说一声。”
唐煦遥已经整理好了衣冠, 微微俯身,仔细地帮美人掖着被角:“明日,夫人就要去一趟刑部了, 这会子可不要下床走动,好好养病,我是怕你去了紫禁城,身子有些吃不消。”
“我好多了。”
美人唇角含笑,凑上去吻了唐煦遥的眉心:“夫君不必这样忧心我。”
“我何时不担心夫人。”
唐煦遥舍不得走, 抬手抚着美人的后颈,顺势将额头与美人的相贴,十分亲热, 调笑着:“夫人都不嘱咐我早些回来?”
“要嘱咐的, ”江翎瑜柔笑, “我会思念夫君的, 你可舍得我等这么久?”
唐煦遥听闻美人回应此言, 眉开眼笑:“一定早些回来。”
唐煦遥与江翎瑜额头相贴着亲昵时,小狐狸忽然不吃肉了,瞪着大眼睛呆呆地望,尖尖的耳朵弹了弹,待唐煦遥起身, 小狐狸就学着他的样子,一脑袋扎进江翎瑜怀里,撒着娇。
“夫君,它学你。”
江翎瑜很是惊喜,怜爱地将小小的狐狸抱进怀里,摸着它毛茸茸的脚丫:“我们这宝贝多聪明。”
“夫人这么喜欢它,”唐煦遥又弯下腰,亲吻美人的额头,吻过还伸出手去,捏捏小狐狸的鼻子,它伸出温热的舌头,轻轻舔舐唐煦遥的手指,霎时间,他心上似是跳空了一下,顿了顿,言语更加柔和,“我也跟着喜欢起来了。”
唐煦遥因为见边疆的狐狸吃人肉喝人血而对此生厌,今日这险些冻死在真定府的小狐狸主动舔了唐煦遥的手指,如此示好,他倏地明白,活物求生是本能,边疆苦寒,缺衣少食,江府是锦衣玉食,小狐狸吃饱了,自然不需要群起杀人。
人入猛兽之口,和战死在沙场没有区别,都是丧了性命,就像在猛兽眼里,人肉和猎物肉没有任何区别,都是果腹之物,错在战争,让大批不属于边疆的人丧命于此。
既然错在战争,唐煦遥想,怪小狐狸做什么。
唐煦遥满是茧子的大手,轻轻抚摸小狐狸背上软乎乎的茸毛,口中轻喃:“希望大琰再无征战。”
“怎么,”江翎瑜皱眉,“夫君何出此言?”
唐煦遥将头摇了摇,柔声说:“没什么,夫人,我先去紫禁城了。”
唐煦遥想,将军誓为国征战,也不是非要踏着军民的血肉铸成功绩,尽全力阻拦战争暴起,家国永宁,不必让百姓流离失所,更是莫大的荣膺。
长路漫漫,唐煦遥希望大琰因自己更强盛,提起大琰王朝的威名,足以让外族丧胆,不敢进犯。
此时是午时下刻,皇帝定是用过午膳了的,唐煦遥前去,时辰正好。
房内只剩江翎瑜一人,他心思敏感,唐煦遥一走,他更是想得多了些,一直在琢磨唐煦遥刚才的话。
“战争。”
江翎瑜口中咬字极轻:“难不成边关战事吃紧,他却不告诉我。”
江翎瑜很想找唐礼问问,唐煦遥近些日子见过什么人,或是骆青山他们捎信儿来了,但又觉得不好,虽说不曾行婚典,同床共枕这么多时日了,又私下里喝过交杯酒,早已是夫妻,要是贸然问询,还不是江翎瑜不信任唐煦遥的为人,找人明里暗里地查他,此举实属不妥。
胡思乱想劳神,江翎瑜身子弱,经不起情绪起落,回想唐煦遥走前的话,越琢磨,心里越难受,折腾自己一阵子,就有些头疼,有些坐不住了,怀里的小狐狸似是觉察他身子不适,也焦躁起来,一直往他温热的手心里钻,难得发出几声鸣叫,像是求援。
江翎瑜素手抚着小狐狸的背,温声说:“我没事的,苦了你这灵物,口不能言,还要替我想办法。”
小狐狸一口尖牙都没长全,叫声能有多么大,可对疾病的恐惧是刻在它们骨子里的,极力嚷着,想叫来些人帮一帮江翎瑜,江翎瑜让它逗得直笑:“好好,我这就喊人来,当心喉咙哑了。”
江翎瑜叫了江玉过来,只说自己头痛,又把小狐狸抱给他,让他带走照料,自己要睡会,不必再回来了。
尽管江翎瑜说安置好狐狸就不必过来了,江玉哪能不管主子安危,听闻他头痛,回来时带了一条抹额,还有一盆热水,进来时他还没躺下,就先将这白锦缎缝制成的抹额帮着系上,牢牢遮住太阳穴。
“给我戴这个做什么。”
江翎瑜精神不大好,眼皮半阖,靠着床围子的背有些弯,看着累极了,话也说得缓:“先前我在父亲府上,你们也是这样,我倒嫌勒得慌。”
“主子,戴着抹额,免得再受风。”
江玉扶着江翎瑜躺下:“待会我为您用热水蘸的绢子擦擦手脚,暖和就会好些的。”
唐煦遥这会子已经到了养心殿,掀起衣摆迈过门槛时,心脏忽然跳空了下子,每当自己不曾与江翎瑜一同出来,心下异样,大抵是他身子抱恙,唐煦遥担忧得很,可都到了皇帝面前,此时回去也不好,只得走过去,跪在金龙案前:“皇上。”
“侄儿请起,”崇明帝忙说,“你与朕是血亲,何必行此大礼。”
“是。”
唐煦遥起身:“皇上,您唤侄儿前来,是有何事?”
“朕是为镖局一事,”崇明帝直言,“本来人命悬案,疑案,朕都该直接让江爱卿前来说话就是,但朕想着他身子不好,常年卧床养病,加之前些日子还吐血,朕是觉得再让他歇一歇,只好有劳侄儿来一趟。”
唐煦遥行礼:“多谢圣上关怀。”
“也不止是为此。”
崇明帝手里捻着翡翠珠子,石质相碰,不断作响,听着很是磨人,他顿了顿,接着说:“镖局实为皇姓宗亲所办,朕想着,有你与江爱卿一同经办,他也会轻松些。”
“圣上,侄儿实不知,”唐煦遥很是疑惑,“我不曾听说哪位王爷办了镖局。”
崇明帝垂眸:“旻亲王的亲戚,不是王爷。”
“他的案子也要办?”
唐煦遥气不打一处来,平时他很隐忍的,跟皇帝大多就是唯唯诺诺,多一点都不想掺和,但江翎瑜不知被旻亲王陷害几遭了,终于忍不住:“圣上,为大琰安定,也求江大人平安,还是少跟他们打交道才是。”
“朕何尝不知。”
崇明帝面露难色:“可还不到时候,朕也自知对不住你和江爱卿,答应朕,这样的事,旁人是做不好的。”
“圣上,您的命令,侄儿向来遵从,但是江大人的主,侄儿不能做。”
唐煦遥再行礼:“待江大人病愈,望圣上召见江大人商议。”
“可他是你的夫人,”崇明帝很是不解,“夫妻纲常如此,你可以做他的主,朕召你前来,正是此意。”
“江大人先是您的臣子,后是侄儿的夫人。”
唐煦遥不愿勉强江翎瑜,替他向皇帝争辩:“况是侄儿仰慕江大人已久,承蒙圣上赐婚,让我与江大人这人中龙凤结发,已是我毕生之幸,怎能因区区夫妻纲常,就让他随了夫意,不得吐露自己的意愿,难不成今后他的功绩也归我,圣上,您为何要磨灭他的光辉,成婚分明是互相扶持,恩爱才成眷属,何故成了管束他的枷锁?”
崇明帝闻言一怔,语塞片刻,仿佛终于回过神,明白什么似的,缓缓点头:“那依你,回去捎话给江爱卿吧,至于江爱卿到底愿不愿意断此案,朕会再召他来的。”
“好,”唐煦遥低眉作别,“侄儿告退。”
唐煦遥来时就心烦意乱,老是记挂着江翎瑜,皇帝又出言怠慢,着实惹恼了唐煦遥,这么一来也算是发了脾气,刚才那些话语气也见不得多么好。
但唐煦遥没工夫多想,紧着策马回江府,他为着来去行程节省时间,都没有坐轿子,到了江府就把高头大马甩给唐礼伺候,唐煦遥小跑着就回了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