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也好,”崇明帝早有察觉廖无春情绪不好,不过也不计较,倒顺遂了他的心意,“伺候朕更衣吧。”
  皇帝睡下,已是二更天,江府内寂静,毓照理在抽着烟袋锅提神,夜里一直没什么紧急的事,大家都安宁。
  卧房里,唐煦遥也是累坏了,长熬短熬的,一个多月了,没睡过一个整觉,真是精疲力竭了,怀里抱着江翎瑜倒头就睡,江翎瑜毕竟腹痛不适,疼醒几次,见唐煦遥睡得太沉了,满眼倦容,脸比原先小了一圈,真是瘦了,就没舍得叫他,难受时就自己按一按肚子,连呼吸都压着,担心自己胸背起伏惊醒了他,只是忍到疼痛见缓,再迷迷糊糊睡过去。
  唐煦遥是直到二更天都没惊醒过一次。
  打更的刚路过江府门前,念叨的还是“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这些字眼,声响不算太吵,江翎瑜又疼醒了,有些郁闷,肚子里绞得很难受,实在不能硬扛,才摸着唐煦遥的肩,轻轻摇晃几下,弱声唤他:“夫君。”
  “嗯,”唐煦遥揉着眼睛,床上放着两个汤婆子,太热了,他的嗓子都有些哑了,睡眼惺忪的,语气如往日温柔,“宝贝,怎么了?”
  “我肚子痛,”江翎瑜紧紧抱着唐煦遥的腰,小脸直往他怀里扎,很有些委屈,“睡不着了。”
  第197章
  “又疼了?”
  唐煦遥还没完全清醒, 迷蒙着眼,但起身没有半点迟疑,跪坐在床上, 俯身托稳美人的身子, 送进怀里抱着, 柔声哄着:“我抱着夫人好不好?”
  唐煦遥说话含含糊糊,太困了, 眼睛也睁不开,哄着江翎瑜还那么认真,江翎瑜见状心疼起来:“你困成这样, 早知道我就不叫你了。”
  “那可不行,”唐煦遥将美人紧紧搂在臂弯里,低着头,脸埋在美人肩颈处,大抵是困得发晕, 想闭一会眼睛,口中嘀咕,“夫人身子不适, 我须得陪着。”
  “夫君, 你这么困, ”江翎瑜与他商量, “我们还是躺下吧, 这样你舒服些。”
  “躺下就睡着了,我不能让我的宝贝自己忍着疼。”
  唐煦遥真是困得厉害,还硬撑着要陪江翎瑜,口中念叨:“我爱霖儿,霖儿真好, 我的宝贝是天下第一好的,我要一直陪着宝贝,霖儿别不要我。”
  “你是困糊涂了,”江翎瑜让唐煦遥这傻样逗笑了,可此时毕竟腹痛不适,笑也不敢太放纵,腰腹动一下实在太疼,单是轻轻几声,就收敛了,满眼怜爱不减,“光是说些玩笑话了。”
  “不是玩笑话,夫人,”唐煦遥迷迷糊糊,说话像是哼哼,开口不像辩解,更像是自证,听着江翎瑜说自己开玩笑,真是有点着急了,字句说得比以往快,还特别委屈,心里各种情绪堆叠时,他依旧温柔,“我是真心爱夫人的,这样的事,我何曾开过玩笑。”
  “好好,”江翎瑜揉揉他的脑袋,“我知道的,夫君是全天下最爱我的人。”
  “不许别的男子爱你,谁敢喜欢你,我就把他们都杀了。”
  唐煦遥晃晃脑袋,终于比刚才清醒些,专心哄起江翎瑜来,总算不那么瞌睡,睁开眼好好看着他,这烛火烧得很稳,屋里也亮,什么都看得清楚,他这染过冷汗又凌乱的额边碎发,淡白的面唇,江翎瑜强颜欢笑也不成,在唐煦遥眼里,他的病容就是无法掩饰的。
  “我把唐礼叫起来,让他为你烧些热水来,就像上次夫人为我热敷心口上的伤一样,我给夫人敷一敷肚子。”
  唐煦遥满眼的担忧:“都疼好久了吧?小脸都发白了,要是下次夜里再疼,叫醒我就是了,夫人既说我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何不让我陪着你,不许再自己忍着。”
  江翎瑜轻勾唇角,冲着唐煦遥一笑,算是答应他了,这笑颜在唐煦遥眼里,真像是心力交瘁时那样疲惫。
  “夫人,有我陪着你。”
  唐煦遥低下头,唇瓣碰在美人眉心处:“睡吧。”
  美人声软:“又是抱着我一整宿么?夫君,我见你也很累了。”
  “不累,”唐煦遥轻声答话,“我抱着,你会睡得安稳些。”
  二更天了,京师少有还亮着灯火的去处,养心殿内原本灭了的烛火,这阵子又点起来了,亏着廖无春今日没溜出去,穿好了官服,站在皇帝身边,打个哈欠也不敢出声。
  崇明帝实在是睡不着,青绿局实在让他寝不安席,想不通的主要还是两件事,一是为何这青绿局沉寂许久了,又重现江湖,二是这些人不像从前似的四处劫掠财宝,竟处处针对着江翎瑜,周竹深视他为眼中钉就算了,青绿局又是为何。
  “朕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崇明帝扶着额头,瞥向不远处的灯盏,像是看着那跳跃的火苗发呆,直着眼说,“难不成京师之内,有他们的眼线,江翎瑜承了江怀的衣钵,此事朕不曾隐瞒,为了震慑奸佞,朕故意让此事传开,可让江翎瑜外调巡案,在他到各府之前都是保密的,如何让青绿局的人提前知道呢?”
  “皇上,保定府臣去得晚,到了的时候,两位大员就已经遇袭昏迷了。”
  廖无春如实说:“这回到真定府,臣可是赶上了,青绿局来人刺杀,臣以为并非是提前知悉,是两位大员到后几日,都要走了,这才现身。”
  “你的意思是,”崇明帝皱起眉头,“青绿局的人遍布朕的疆土,无处不在,他们可以无声无息地做任何事?”
  廖无春点头:“正是。”
  “难啊,”皇帝长叹,“这条路,还要走很多年,朕在位之际,能不能擒获青绿局的坛主也难说了。”
  “圣上,”廖无春一如既往说着好话,“凡事要往好处想。”
  “还是你会哄人。”
  崇明帝干笑两声:“去把朕的折子拿来,朕心烦,不思睡眠。”
  皇帝一夜未睡,唐煦遥也是一夜未睡,这从二更天到晨光熹微,江翎瑜时不时就疼醒了,又要唐煦遥哄好一阵才能勉强入睡。
  天还没亮透,李思衡就来辞别了,还带来十几瓶丸药,身上穿的道袍都是草药的气味,说不上难闻,也并不讨人喜欢。
  “将军,我今日就要启程回观里去了,我有许多时日不曾见师父,也该去问候了,”李思衡见江翎瑜睡在唐煦遥怀里,说话声渐轻,“这些药里,有为夫人温止腹痛的,有止心悸的,还有为您炮制的镇痛药,我听闻您征战时留下的旧伤一到阴天下雨就疼痛,服下一粒就会好些的,丸药的用途我都写在瓶口那团红布里了,万不要弄错了。”
  唐煦遥见李思衡也形容疲惫,问他:“熬了一宿么?”
  李思衡点头:“是。”
  “辛苦你了,道家人心软是真,我倒不曾想着,你还会为我炮制丸药。”
  唐煦遥垂眸望了望还在怀里熟睡的江翎瑜,温声道谢:“这些日子真是多亏小道长,将我这多病的夫人照顾得这么好,此去一程,山高水长,你多保重。”
  李思衡行礼:“将军,我会的。”
  唐煦遥直白挽留:“要是可以,我还是希望道长回来,许是你们都知道,我私心重,我夫人身子有恙,难遇道医,我........”
  “我知道将军有此意,凡是人在世,各有所求,各有所爱,将军爱护江大人,实则尽为夫本分,这是正心正念,并非是私心。”
  李思衡没有让唐煦遥为难,再行礼,认真道:“将军,我云游许久了,走遍山水人间,您和江大人如此真情温厚,实属难得,让我很是感慨,前些日子江大人挽留我,我还推辞,如今面对二位大人,我倒是想明白了些,我们道士讲说经法,难免遇到不信者,诋毁者,二位大人身居高位,这样谦逊,诚心信奉玄门,有句古话讲士为知己者死,将军与大人如此赏识我,就算师父不来,我也会回来的,终生居京师,报知遇之恩。”
  唐煦遥瞪大眼睛:“真的?”
  “是的,将军,”李思衡颔首,“一诺千金。”
  唐煦遥喜出望外,还要说些感谢的话,李思衡摆摆手:“将军,我见江大人脸色不好,昨日又加了药,想必是胃痛了一宿,您也没睡,莫要多言,与江大人一同多歇息才是,二位大人劳苦,在朝中争斗,身不由己,我来此仅是为您和江大人看病问诊,祈福消灾,绵薄之力不足挂齿,妄图分担些政斗劳累就是了。”
  李思衡说完,将摆在矮柜上的药瓶又整理了一遍,期间唐煦遥说再给李思衡一些银两,免得路上不够花销,让他回绝了,说是先前给过不少,就拱手告别,出去了。
  江翎瑜深陷在唐煦遥臂弯里,还没醒,唐煦遥盯着他看了一会,满目柔情,唇瓣依旧落在他的眉心,轻语:“夫人,你受委屈了。”
  李思衡走后,江翎瑜又卧床休养几日才好了些,这药伤胃,即使好转,腹中还是时不时隐痛,李思衡说过此番犯疾得折腾几天,疼也没事,唐煦遥不放心,执意让朱太医来诊病,也是说无大碍。
  “李道长都说了没事,”江翎瑜已经能起来坐一阵子了,还是没力气下床,让江玉把小狐狸抱来,还端来一碗肉丁,江翎瑜此时抱着小狐狸,拿竹签子扎着鲜肉喂给它,边跟唐煦遥闲聊,“那日李思衡辞别,你都不叫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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