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廖无春办事,夫人还有疑心?”
唐煦遥有些惊诧:“廖无春这个人,其实不像你我所见一般温和的,他狠毒异常,自继任东厂提督,身边时不时地就要出些人命,现在夫人所言可行,他又很顺利地弄来伪造库档,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要是这风不刮,他也要想办法弄出一阵风来,此事必成。”
“哦?”
江翎瑜半打诨:“照夫君这么说,要是廖无春想当皇帝,也得将皇帝杀了,自己打通关系,势必坐上那张龙椅不可?”
“正是,”唐煦遥笑笑,“廖无春就是那么一个人,凡是他不做的事,都是他不想做的,绝对没有他做不成的。”
江翎瑜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我初来乍到,也不了解,你可不曾提醒我?”
“我以为夫人知道呢,再说,我也不爱在背后讲谁的不是,廖无春是个很有本事的人,我倒不觉得这是他的不是,”唐煦遥说,“皇帝身边的人,哪有简单的。”
“事已至此,”江翎瑜也笑,随后认真起来,“那就只好硬干下去了,现在这皇庭里的事,咱真是琢磨不明白,两次外调,带回人证物证,都未动周竹深分毫,我们也还没帮着廖无春处置商星桥,明明这两伙人就是一丘之貉,我们却没办法扳倒,实在是不好。”
“怎么,”唐煦遥发觉美人话没说完,追问,“那夫人以为该如何着手?”
“目前我也没有机会,但我觉得,假如要让此事初现端倪,也就是让周竹深和商星桥勾结徇私枉法被公之于众,”江翎瑜琢磨了一阵子,才说,“至少也要等到天德宫工事开展。”
第188章
唐煦遥还没来得及接话, 一阵敲门声响起。
唐煦遥抬头:“谁?”
“云习渊,”云习渊一如既往懒散,“密报, 那个太.......东厂提督送来的。”
唐煦遥将美人抱紧了些, 还腾出手捂着他的额头, 免得他吹了风受寒,才说:“进来说吧。”
云习渊进来, 见此景只觉得怪异,心道怎么会有人天天黏在一起,就算是夫妻大抵也不至于。
云习渊久不开口, 唐煦遥知道他心里是在揣度自己为何与江翎瑜这样亲密,毫不在意待人礼数,于是解释:“夫人身子不适,腰也不好,要是不抱着, 怎么也歇息不安稳的,抱歉,是我们礼数欠妥。”
“将军, ”云习渊这阵子懂礼貌多了, 将怀里的纸张递上去, “朝廷密报, 也算不上是朝廷, 皇帝的密报一般不会给我们,只有廖无春的会。”
“嗯,我看看。”
唐煦遥怀抱美人,拆开信封,跟他一起看, 片刻之间,两个人脸色不约而同凝重起来。
密报大意是,这次夜宴请了栎郡王和周竹深,他们也同时回话,说会去的,说回江翎瑜和唐煦遥外调走之前那场新年大宴,江翎瑜碗里的羹汤是下过毒的,所以栎郡王府上幼子之死,实为误食有毒的羹汤,如今两个人又一同前来,实在令人生疑,不好说有没有再度对江翎瑜下手的意图,去了就要仔细些,最好是想办法托词不去。
还说,唐煦遥是皇亲国戚,与崇明帝是血亲,杀他是不大可能,况宗亲封赏是按着血脉分的,杀了唐煦遥也没什么用,唯有江翎瑜,周党惧怕江翎瑜嫁进郡王府里,成了王长子夫人,江家也成了皇姓姻亲,这样一来,就是剿杀贪官的刚正文臣与掌兵郡王强强联手,着实难以击破,与江怀的恩怨,恐怕要延续到江翎瑜的身上。
最后,廖无春说,周党主谋余孽不除,江翎瑜跟唐煦遥是不可能成婚的,皇帝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拿成婚的事一直吊着两个人,非要江翎瑜给他抚平天下不可。
抚不平,江翎瑜也就是一死罢了,刚好皇姓也少一对断袖门第,少让天下人议论。
字字句句,都是廖无春的亲笔,他是很少传递这样的密报前来的,冒着危险,写得这样详细,也是他实在是忠于江党。
“岂有此理。”
唐煦遥对皇帝很是不满,言语间都带着怒气:“我可从未想过,皇叔如此视人命如草芥。”
“唉,”江翎瑜气得笑了,半打诨说,“早知道就在真定府私奔了。”
云习渊一下子懵了:“什么?”
“自己看吧,”唐煦遥不介怀让廖无春手下的人知道点什么,将密报塞给他,“只是嘴严实些就是了,别逢人就往外说。”
两个人都以为云习渊看了之后要说几句风凉话,没想到他也挺生气的:“这皇帝真是不识抬举,自私自利,负心之人,不知哪日就暴毙了。”
“他还不能死,”唐煦遥说,“他死了,我们这些姓唐的也都完了,唇亡齿寒,还是让他活着吧。”
唐煦遥如此平静,本来云习渊也是一句气话,他倒这么认真,一下就把江翎瑜逗笑了。
云习渊更认真:“将军,你也姓唐,何不做个皇帝?”
“我不做,”唐煦遥摇头,“单是一想我就惶恐至极,这辈子我都不想踏进朝廷。”
云习渊真的在替江翎瑜和唐煦遥想办法,他压低声音:“那不是也好说,我夜里带人前去,把周竹深杀了不就好了?”
这一句话,给两个人说愣了,对视两眼,忽然意识到,云习渊不在朝廷里,这些事是不懂的,他们平时只须打打杀杀就是,自然,杀人就是他们能想到的,最简单的办法。
“杀不得,”江翎瑜轻叹了声,“周竹深是旻亲王的女婿,亲王,可比将军的父亲封级更高,其次是,皇帝也想杀周竹深,更想杀旻亲王,但是又跟这亲王之间有非常大的事,不能公之于众,故而受制于他,才要我们来借皇帝的势力清剿周竹深,对外都说是剿佞党,重重关系倚靠,岂是说动手就动手的,要是有半点机会,我也不会留周竹深到今天。”
“这么复杂,那既然事涉多人,确实不能说杀就杀的,”云习渊对周竹深与江家的恩怨早有耳闻,只是不知道那么多内情,还以为江翎瑜就喜欢弯弯绕绕,拖着周竹深不解决,是个事事胆怯的懦夫,如此一来,话说开,他对江翎瑜的印象也好了不少,直言,“要是二位大人有事用得着我,尽管开口,我会竭力经办。”
“你说都说了,我倒是现在就有一件事,”江翎瑜形容疲惫,没精打采的,“替我将李道长喊来,我有事想见他,事发突然,好在他还没走。”
云习渊“嗯”了声,就出去了,将门关得严实。
唐煦遥赶忙捂住美人的腹间,掌心压着他温软的脐周轻轻揉搓:“夫人这腹痛又厉害了?”
“没有,”江翎瑜将手搭在唐煦遥手背上,指尖上下捋着,抚一抚他指节上的肌肤,“你不是答应我,要亲自去给我煮甜汤么,现在就去。”
“那,”唐煦遥担心江翎瑜找李思衡是哪不舒服了,又瞒着自己,就不肯走,“夫人到底为何找李道长,究竟是哪不好受,你不说,我真是害怕。”
“我是找他商量今夜不赴宴的法子,”江翎瑜唇角含笑,素手抬起来,捏捏唐煦遥的鼻子,“实在不成,就用些药,因为我这些天再病着,到现在也是好多了,这样的清醒,还撒谎,就怕皇帝来问,再带上太医过来诊脉,不全露馅了?”
唐煦遥还是不放心:“夫人.......”
“快去,”江翎瑜凉软的手轻推唐煦遥的心口,“我要吃糖多一些的,唐礼平时给我煮的甜汤都不够甜。”
美人如此催促,唐煦遥也只好扶着美人平躺在床上,为他掖好被子才起身,披了长袍出去,适时李思衡过来,跟唐煦遥撞见,还打了个招呼才进门。
“江大人,”李思衡也以为是江翎瑜不舒服,将药箱放在床边,边打开,边问询,“是不是我刚才触诊手太重了,您这才一直腹痛,实在对不住,我这就开些镇痛的药来。”
“不是,”江翎瑜自觉身上不是那么难受了,没让他开止疼的草药,直说,“我和将军接到了皇帝请柬,先赴宴,后去斗兽场,本身我是想去的,主要是没看过斗兽,后来又接到消息,这场大宴,保不齐就是个鸿门宴,提醒我别去,可是我的病好多了,我没有理由。”
“大人的意思是,”李思衡听出其中深意,“您想佯装病重?”
“糊涂孩子,佯装我还找你做什么。”
江翎瑜轻笑:“我又不是不会装,我是需要你特调一份丸药给我,让我真的病重。”
“这,”李思衡急忙回绝,“道医救人,怎么可戏弄您的生死。”
江翎瑜也不恼,只笑说:“你不帮我这个忙,才叫戏弄我的生死,鸿门宴,我去了,九死一生,病一场不过丢了半条命,起码我还能活着,哪个才是救我,你心中有数。”
“那好,”李思衡咬了咬唇,下了很大的决心,“我这就去准备,尽量配出一副,不伤您身子的药。”
“伤些也无妨,你们不必因我为难。”
江翎瑜狐眼眯着,喉间轻笑:“我已如此破碎,不在乎为着功成名就付出什么代价,哪怕待我功成,只与将军度一天快活日子,也算我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