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是吗,”李思衡连忙道歉,这就要往下跪,“是我不好。”
“吓着孩子了,”江翎瑜不让唐煦遥再说了,“你下次记着就好,我不追究了。”
李思衡感恩戴德地几遍道谢,临着给唐煦遥拔针,他又要跪下给江翎瑜赔罪,让江翎瑜喝住:“你莫跪,堂堂茅山大弟子,一跪天尊,二跪经宝,三跪师父,我何德何能,出山不久,不曾救苍生于水火,也不曾斩奸佞于朝堂,功德浅薄,仰赖祖荫庇佑,才艰难至此,你给我下跪,岂不是要折我的寿数?莫行大礼,我没有这样的福分。”
李思衡听江翎瑜的话,尽管他几次说不必多礼,还是作揖几次,才拿着药箱出去。
江翎瑜下午吐完后小睡一阵,发觉唐煦遥身子不适,就清醒了,现在两个人躺下,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看着,不约而同笑了。
“夫君,”江翎瑜调皮,伸过手去揉一揉唐煦遥的肚子,捏捏他脐周的余肉,“你怎么也腹胀了?你极少身子不适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这哪是胀的,夫人净说笑了,”唐煦遥轻笑,“这块肉是胖出来的。”
“你怎么不舞剑了。”
江翎瑜也搓热了手帮唐煦遥暖肚子,边与他闲聊:“我觉得你做什么都很好,舞剑好看,模样也好。”
“生逢盛世,疆场乱子小,加上我有这样娇美的夫人,不必打打杀杀的时候,确实懒散了,我替皇帝打出来的天下,如此,也该让我缓一口气了。”
唐煦遥又笑:“我倒是个懒惰的将军。”
江翎瑜正欲再跟唐煦遥说些浓情蜜意的话,紧闭着的窗外传来些半死不活的声音:“哎,睡了没?”
唐煦遥戏称自己是懒惰的将军,但多年沙场作战,还是机警过人,也没听清到底是什么动静,就捂着肚子猛地坐起来,里头很有些余痛,唐煦遥没怎么在意,要起身时,让江翎瑜拉着手拦下:“做什么去?”
“外头有动静,”唐煦遥已经伸手去够放在不远处的衣裳了,“我怕........”
“怕什么,”江翎瑜乐了,“这不是云习渊吗?”
“睡了没?”
外头的声音听着终于有精神些,唐煦遥侧耳仔细听,发觉果真是云习渊,紧接着他再问:“出了大事,特别大,要不要来看看?”
第152章
“大事?”
江翎瑜很是疑惑:“什么大事?”
“抓了个刺客, ”云习渊在外头说,“想自绝,没死成。”
唐煦遥一听这个, 抄起衣裳就要走, 边穿边开门, 江翎瑜见状拦着他:“别杀他!”
“夫人放心。”唐煦遥说完这句就关门出去了,江翎瑜见他撂在不远处的佩剑没有拿走, 坐在床上待了片刻,听着外头乱起来,唐煦遥先是问刺客是谁的人, 还不等那人答话,一顿拳打脚踢,江翎瑜坐不住了,真的担心让他把人活活打死,也穿了衣裳出去, 绕到后头一看,满地是血,那穿着夜行衣的刺客趴在地上, 像是只有进气没了出气, 不顾腹痛小跑过去阻拦:“将军, 莫打了, 明日天亮, 将他交到知府那去,打死就不好了。”
这大宅三进三出,确实很大,但是廖无春住着的房子也在里院,闻讯出来, 酒劲还没过,走路摇摇晃晃的,莫羡急忙跑上前来搀扶,廖无春问云习渊:“怎么,刺客?”
“嗯,也许是听说你也在。”
云习渊说:“从东跨院那边过来的,不想一进来迷了路,闯到了这里,就在江大人和将军的卧房侧面,刚要下手就让我抓了。”
“怎么会迷路呢,这些刺客,照理说是该从雇主手里拿了图纸的。”
廖无春对着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踹上一脚,听着他鼻子里闷哼,知道他没死,就问:“告诉咱家,雇主是谁,他有没有给过你这宅子的图纸,又是要了多少赏钱。”
廖无春审讯,实在不是个外行,知道上来就该问什么,宅子的全貌他能知道,就说明雇主跟知府是一拨人,如果已经确定雇主是知府身边的人,明晰他宅邸房舍配置,钱什么的就不重要了。
刺客支支吾吾,没说出什么来,大意是说自己不曾与雇主见面,只是他的下属,也都是穿着便装,故意跳过图纸一事,直接说进来后发生的事,就是路上脑袋很清楚,知道要去哪,但飞进宅子,就觉得脑袋发懵,都忘了自己会运轻功,廖无春懒得听他废话,已经有点急了,第二次问到有没有地图时,江翎瑜忽然开口说:“无春,你要留意他刚才说的话,这宅子其实与寻常大户住着的不太一样,因为我发觉,刚进来的时候,要是没人带路,很容易把主卧认成客房,群龙无首之象,要是能站住仔细地观察,就会发现很多地方有意无意地加了些东西,如石头,花槽一类的,用于做假象,故意把府上的权重圈在一些不重要的客房里,从而忽视主人家住的卧房,实为一种保护策略,目的就是一旦有刺客,会下意识地先去客房行刺,给主人逃命的时间。”
众人愣在原地,江翎瑜吐字清晰,这些字横过来竖过去都会写,单个拎出来也认识,就是让他连在一块,就听不明白了,懂又像是不懂的,唐煦遥跟廖无春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接话。
“我的意思是,这里的风水格局改过,应该是刘勍认识很厉害的风水先生,”江翎瑜见他们不懂,只能继续解释,说话间,不远处飞来一只喜鹊,落在地上,站了片刻,再扇动翅膀的时候,开始翻飞乱撞,明明天空就在上头,它就是飞不出去,呜哩哇啦的哀嚎,莫羡抓了喜鹊,运轻功飞上房顶放它出去,江翎瑜顺势说,“看,就是这样,刺客进来会被摆好的阵法冲撞,所以迷路,孔明先生大战时用的奇门阵法,就是如此,轻者晕头转向,重者则会毁人心智,可问题是,我来时记得,我是把客房认成了主卧,天象群龙无首,没有很出挑的房舍,就算是依凭直觉也不能判断,为何从东跨院过来既是客房,怎么被他认成了主卧,恰恰相反?”
“有人,”唐煦遥试探着接话,“在咱们宴饮之际,偷偷调换了阵法?”
“对,”江翎瑜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等于说,咱们一直没有逃脱刘勍的控制。”
廖无春最讨厌被人监视,听着江翎瑜和唐煦遥的话,明白过味来,颇为恼火,一脚踏在刺客脸上,狠狠踩着:“该死的东西,你就是知府的人,是吧?那他明日见你,势必会成为一具尸体,你什么都用不着和他说了。”
见刺客躺在地上不为所动,没有求饶的意思,江翎瑜瞪了他一阵,冷不防开口,唇角轻扯着,笑容多见些不屑:“唉,嘴真硬,要是能吐出来些话,本部院好歹也留你一条命,现在看来,实在不必,如何值得我煞费苦心。”
“真的?”
刺客本以为自己是必死了,现在江翎瑜这话,实在是让他觉得转机到了,于是大肆求饶:“我说,我都说,求大人留我一条命。”
江翎瑜轻抬下巴:“可以。”
唐煦遥一听,这人多半是活不成了,江翎瑜当时就答应的,只要套到口供,就会立刻反悔,他必死无疑,要是江翎瑜真想给一次活命的机会,会说:“待我心情好了,再看要不要留下你这条命。”
如此出言,大概率是会留下的,自然,江翎瑜性子无常,翻脸比翻书更快,病时有多娇美,做官时下手就有多狠毒,他的美艳软腻和雷霆手段就像在永远的对立面,一方强硬如刃,另一方则软得像水,是一个很难很难看透的人,唐煦遥与他甚是亲热,同寝同住,恩爱有加,那也只是猜个大概,无法真正知其心意,说不定还会反其道行之。
唐煦遥想想和江翎瑜相处时的种种,他开心时像撒娇的小猫,不开心的时候就像猛虎,甚是可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适时唐煦遥正跟江翎瑜拉着手,江翎瑜感觉他的手一颤,回头问他:“怎么了?”
“没事,”唐煦遥撒谎,“夫人,我是有些冷。”
当着这么多人,唐煦遥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怕夫人,惧内,故而撒谎。
“冷了?”
江翎瑜摸着唐煦遥潮热的掌心,心下很是疑惑,但想想他前些日子发烧,许是身子虚,有点经不住,就要带着他回去:“无春,你先把人带到柴房拷打,待交代得差不多了,再来找我,将军虽说康健,但这身子也不是铁铸的,来真定府之前发了场高热,着实吓着我了,估计是没好利索,先让将军回去歇着。”
“大人和将军回去吧,”廖无春说,“我见您的脸色也很不好,想必为着午时那些酒受了不少苦,莫强撑着了,两位大员好好歇息,我来审讯就是了。”
江翎瑜点点头,正要跟唐煦遥拉着手回去,倏地起了一阵旋风,甚是离奇,片刻之后,一道黑影落下,江翎瑜看清楚了,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黑斗篷黑袍,约莫五十岁光景,腰杆笔直,手上拿这个烟袋锅,吐出一口烟雾,可不是什么低劣的烟叶味,甜丝丝的,似乎是放了香药,廖无春认得他,笑着打招呼:“我当是你不来了,真守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