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云习渊瞪大了眼睛,都有些恼了:“你见过暗卫走大路进城吗,还拿上通关文牒,你就怕全天下不知道我叫云习渊,职责是帮你这东厂提督做些见不得光的事,你嫌我活得长?”
  廖无春:“........”
  廖无春在心里记账:在云习渊这丢人现眼的第一百五十五次。
  “我说,”廖无春走到马车前,正要上去,身子一顿,回头跟搀扶自己的下属说,“云习渊是不是克我啊?”
  “克你?那是你克我,”云习渊不知何时站在车顶上了,轻功出神入化,起落无声,从上到下俯视廖无春,照旧挑衅他,“江翎瑜跟唐煦遥那都是什么人,你净找这样的,难伺候死了,轮番给我脸色看,不活了,来,你现在就弄死我。”
  廖无春噤声,挠了挠头,不知该回云习渊一句什么好,算作是被云习渊拿捏的第六百次。
  他虽咄咄逼人,可每句话都是真的。
  云习渊终究还是跟着廖无春进真定府了,没走城门,廖无春叩城门,守城兵卒前去知府告知刘勍是东厂提督来了,刘勍没当回事,以为随便一个太监,来做什么,接着睡,那兵卒折返回去,告知廖无春不能进去,要等开城门,他就拿出圣旨:“去,告诉你们知府,咱家是来宣圣谕的,谁敢拦着咱家?”
  兵卒不知道东厂提督是干嘛的,可认识这帝王御用的黄色,吓得屁滚尿流,再去请知府,这回知府是觉也不睡了,赶忙爬起来,一边骑马,一边整理官服,还是耽误了廖无春小半个时辰。
  廖无春见了慌张前来的刘勍,脸上似笑非笑,看不出喜怒,与刘勍不想生人,倒跟稔熟的朋友似的,见面就给他整理衣裳,不过手上动作很是粗鲁,拽得刘勍一个趔趄:“刘知府,咱家来啊,是带了圣上的手谕,还得偷摸告诉你两个不得了的事。”
  刘勍受宠若惊,差点给廖无春跪下:“提督大人,这是哪两件事?”
  第149章
  “要是我不能进去宣召, 皇上会杀了你。”
  廖无春煞有介事:“江大人和唐将军出岔子,皇上也会杀了你。”
  刘勍:“........”
  “话说回来,”廖无春一手托着金匮, 斜眼瞄他, “江大人病了吧?”
  “是, ”刘勍脑袋更低了,就差跪下给他磕头了, “您,您怎么知道的?”
  “江大人跟将军那都是一等一的金贵人,人家娇生惯养的, 还有沙场归来的,多伤多病,你得学着好好伺候。”
  廖无春佯装着给他网开一面:“这么着吧,这回江大人到真定府就病倒了,这事咱家不往上说了, 算是给你个面子。”
  刘勍连忙致谢,不管他姿态多低,廖无春就那么爱答不理, 因为所有的事, 皇帝心知肚明, 这些话骗骗刘勍就成了。
  廖无春的马车顺利进了真定府, 站在房顶的云习渊看着他的车辆缓缓驶过, 运了轻功回江翎瑜他们的住处,落下时还把出恭回来的莫羡吓了一跳:“头领?”
  “怎么着,”云习渊皱起眉头,“头一次见我?”
  “不是,这突然一下子, 我有点害怕。”
  莫羡陪笑脸:“您这趟去怎么样?”
  “还行吧,人太多,手累得慌,”云习渊说着往自己的客房走,“你家主子到了,一会给他收拾一间客房出来,补补觉,困得都迷糊了,竟让我走城门进真定府,谁干过这么丢脸的暗卫。”
  “头领,您还是关心他的,”莫羡边笑,“元头领就不曾吩咐我这些。”
  “狗东西,你也配提元鸣?”
  云习渊抬手拧住莫羡的耳骨,厉声呵他:“再废话我一刀砍死你。”
  “错了错了,头领,我不说了。”
  莫羡的脑袋冲着云习渊掐着的方向伸过去,想把自己的耳朵夺回来,又实在疼得厉害,哆哆嗦嗦的:“真错了,饶命。”
  云习渊松手,一脚把莫羡踹出去老远:“滚。”
  江翎瑜这回笼觉睡得比之前轻一些,听见外头的响动就醒了,发觉自己是趴在床上的,唐煦遥不知道去了,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这一挪动身子,才发觉腹痛和腰痛尚存,尽管不严重,也怪磨人的,手掌撑着床榻起来,仅是将背靠在床围子上,心脏就在腔子里跳得很快,江翎瑜阖上眼缓着,懒得拿软枕,就扶着腰做些支撑,总比靠在凉木头上好些,这么一来二去,他发觉自己确实比先前虚弱得多了。
  唐煦遥是一大早出去舞剑了,醒得太早,又没事做,那时江翎瑜睡觉不老实,自己翻过身去背对着自己睡,唐煦遥只给他掖好了被褥就起身出去了,现在一身薄汗地回来,见美人扶着腰倚在床围子上,眼睛闭着,眉头轻轻皱起,这一夜烛火未熄,残苗映得美人很是温柔,病病歪歪的样子,什么东西一下子就软在了唐煦遥的心尖上,本能的怜爱泛滥起来,急忙搁下重剑过去:“霖儿,你腰伤犯了?”
  江翎瑜见唐煦遥坐在身边,一下子扎进他怀里,细白的手抚着他潮热的背,不说到底哪不好受,只问他:“乖乖,你去哪了?”
  “我睡不着,就去外头舞剑,做些花拳绣腿的功夫。”
  唐煦遥搂着美人的薄肩,另一只手则覆在他的腰上:“不好受了么?”
  “夜里那阵腹痛还没好利索,腰许是趴得不好了,其余的倒没什么,”江翎瑜偎着他,虽说他舞剑许久,身上潮乎乎的,倒是没有汗味,还是淡淡的木樨香,没有多么嫌弃,“疼些却不厉害,不至于让我睡不安稳,其实我是听着后院有些动静,就醒了。”
  “我是没听见,我一直是在前院,刚才回来绕过去,也没看见什么人在那。”
  唐煦遥怕是刺客,心一下子悬起来了:“怎么了,有生人?”
  “好像是云习渊回来了,”江翎瑜迷迷糊糊地,抬起手揉着眼睛,“他说什么,主子来了,谁啊。”
  “他的主子肯定是廖无春,”唐煦遥不禁心生疑惑,“皇帝又派他来做什么?”
  “谁知道,”江翎瑜近些天身子不适得厉害,折腾得身心俱疲,无心去想这些事,“皇帝的心思,谁能猜透。”
  唐煦遥抱着美人伺候,给他按摩身子,揉过腰之后再揉肚子,正将潮热的手掌覆在他有些鼓胀的下腹捂着,怕乱揉他疼得受不住,想着先暖一暖总是好的,边说:“我发觉这些天你这肚子老是胀,可是添了些新毛病,我担心得紧,叫李思衡来给你看看可好?”
  江翎瑜不愿意,只是摇头:“不要,我累得慌了,不想见旁人。”
  唐煦遥闻言就要抱着江翎瑜再睡一会,蒙着被子躺下了,他竟还睡不着了,睁大了眼睛盯着唐煦遥,不发一语。
  唐煦遥也不说话,凑上去吻着美人,待天色明朗起来,美人愁容尽显,开口说:“我寻思着案子的事呢,要是直接去问知府,他肯定是不会说的,这些人都穿一条裤子,现在我们连谁的库档被换了都不知道。”
  “这不正好廖无春来了,”唐煦遥安抚美人,“待廖无春进来就问问,因为我记得是他说的,线人发现这官员的模样对不上了。”
  “也成,”江翎瑜见唐煦遥并未发现自己真正发愁的地方,抓不住重点,于是明说与他,“简宁,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我们没办法明着查这些事,像你从前所说,这些知府都是当地的伥鬼,身后有巨大的势力,故而四处眼线也不会少,一旦我们无意间触碰到那些线,怕是再也没机会查了,他一定会借机销毁所有证据,让我们即便知道私自换了官员,出了人命,也无从调查,加上库档被换,这还怎么翻身?”
  “夫人说得是,”唐煦遥也跟着皱起眉头,“要不叫云习渊去查?”
  “云习渊查不得,你总不能让他把东西偷.......”
  江翎瑜越说,声音越小,直到与唐煦遥对视着愣住,半晌之后,江翎瑜皱眉舒展,可见地开心起来:“怎么偷不得,待时机成熟,我吩咐他去一趟就是。”
  天大亮,江翎瑜跟唐煦遥起来了,各自换好了官袍,因为这是在外头,不比京师随意,如何都是要守规矩的,于是两个人跪在外头,稍晚些时候,知府也来了,江翎瑜与唐煦遥二人为官同列,都是正二品,爵位一样,不分上下,跪成一排,但唐煦遥还是把左侧尊位让给江翎瑜,刘勍跪在他们后头,等着廖无春宣旨,其实内容无非是在养心殿里说好的事,奉为钦差,巡抚百姓,监察治安,检查粮库财库,有事及时上报,不得有误,就是得拿出来震慑一下知府,免得他动手动脚,又要像保定府那批人似的,谋害两个人的性命。
  刘勍这么一听,冷汗都下来了,原本这真定府离着京师不近,极少有钦差下来巡查,记着最清楚的那次就是江怀巡抚,那时候刘勍不成气候,不过是刚刚上任,各路势力还未牵线搭桥,那江怀也是差点扒了他的皮,连着做不清的账都带回朝廷了,老皇帝念及刘勍初犯,没有削官革职,罚了一年的赏钱就算了,怎么这回来的大员也是刑部尚书,也姓江,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凑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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