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第118章
这一嘴巴, 把旻亲王给打懵了,唐煦遥正拧着他的胳膊,见状一下子没忍住, “嗤”一声笑了, 又马上意识到不是笑的时候, 于是立刻保持阴沉脸色,更用力地拧旻亲王短粗的腕子, 直到那不大结实的骨头,发出“嘎嘣”一声响。
唐煦遥一直都是这样,在任何场合做了些不适宜的行为, 总会从容地做点什么弥补一下,现在正揍人,那就下手更狠一点。
旻亲王哀嚎不止,他抬起手指着江翎瑜的鼻子,唐煦遥拧得就更狠些, 江翎瑜原本是面无表情地看戏,忽然抽了抽鼻子,撞进唐煦遥怀里哭起来, 眼周的嫩肉红彤彤的, 眼珠清亮, 泪一颗接着一颗地往下滚落, 哭得呛咳:“将军, 旻亲王为何这样侮辱我,我从没有......呜,从没有与亲王结怨,将军,我好委屈。”
唐煦遥见美人落泪, 身子轻轻发颤,忙将旻亲王推搡开,怀抱着美人,抬起手为他拭泪:“夫人不难受,我教训他。”
“做什么呢,闹哄哄的。”
崇明帝从盖着黄绸子红流苏的马车上下来,背着手上前,满脸愠怒:“朕的柱国为何哭成这样?”
江翎瑜急忙擦擦眼泪,支吾着说:“皇上,臣.......臣没事。”
“没事?”
崇明帝见唐煦遥满面怒容,悻悻松开鼻青脸肿的旻亲王,又往前走了两步:“侄儿,怎么了?”
“叔父,旻亲王骂柱国大人是娼|妓,说柱国大人要是头牌,天天花银子玩他。”
唐煦遥指着旻亲王的鼻子:“四时观的高功前来遏制他口中污言秽语,还差点让他打了。”
“哦?”
崇明帝的脸色急转直下,低头看着倒地不起的旻亲王,口中怒喝:“朕侄儿说的,可是真话?”
旻亲王像个球似的,偏着腿,半个胯骨着地,胳膊都变了形,学着江翎瑜那样哭:“皇兄,我冤枉,是唐煦遥先打我的。”
“我有病啊,吃饱了撑的,”唐煦遥怀里抱着哭得心口疼的江翎瑜,听旻亲王胡说八道,实在忍不住,又一声爆喝,“没事我打你干嘛,你不知道你在朝廷里是什么样的处境?有人愿意搭理你?要不是你骂我夫人,这辈子我也不可能跟你说上一句话。”
唐煦遥破口大骂期间,郡王和郡王妃都在后头静静地看着,真没开口阻拦,其实照平常来看,郡王还是要拦着儿子一下的,免得招惹这种不省油的灯,在朝中处处被使绊子,但今日旻亲王实在骂得太脏了,出口下流,这娇滴滴的江翎瑜还没过门,就遭此侮辱,万一想不开再寻了短见,郡王没法忍让了,总不能慷他人之慨,在里面和稀泥,助长旻亲王的嚣张气焰,还让儿媳妇受那么大的委屈,天理不容,再想息事宁人,郡王也得为这江翎瑜惹一回事。
所以正在旻亲王和崇明帝僵持的节骨眼,平阳郡王不紧不慢地走过去:“皇兄,我的爱子是何等人品,皇兄是知道的,他从小就不会撒谎,所说句句属实,只是怪我没有管教好他,出手打了亲王,还望.......”
崇明帝闻声回头:“老九,你说,侄儿所言句句属实?”
“是的,”平阳郡王点头,“属实,不过旻亲王的话更难听些。”
崇明帝瞪大了眼睛:“啊?”
四时观的高功也来作证:“圣上,柱国将军和诸位王爷所说属实。”
道长他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五感,差点挨打就是不爽,这状说什么也得告。
“老七,你还有什么话说?”
崇明帝皱着眉:“朕的侄儿,朕的弟弟,还有道长,每个人都说你侮辱江爱卿,你还要怎么辩解?”
旻亲王无话可说,只得大声哭嚎谩骂,王妃是个软包子,只哭,不敢辩解,身边的小厮也是唯唯诺诺,个个都低着头,恨不得赶紧逃开此地,本来崇明帝对这事将信将疑,现在听他口中净是腌臜话,这不就坐实了侮辱江翎瑜的骂名,于是手一挥:“旻亲王,在道门清净地大肆辱骂朕的爱卿,削封地百亩,克扣一整年的朝俸,至死不得踏入四时观一步。”
崇明帝说完,又喊了廖无春:“无春,过来。”
“哎。”廖无春快走几步,站在崇明帝身侧,等着他吩咐。
“快找些人来,把旻亲王给朕架走。”
崇明帝今日带了两条手串,一个南红,一个辣绿翡翠,攥着把手背过去,珠子磕碰响琮琤,缓慢踱步上前看看江翎瑜,和唐煦遥一起安抚他:“好了,爱卿莫哭,同着朕的侄儿,进观里参拜吧。”
江翎瑜不曾从唐煦遥怀里起身,即使皇帝过来,也还是偎在他臂弯里,红着眼点点头:“好。”
唐煦遥看着皇帝,离着江翎瑜那么近,心里恨得都要滴血了,自顾自把江翎瑜往怀里揽了揽,攥一攥他瘦削的肩,温声问他:“夫人,肚子痛吗?”
江翎瑜鼻子抽抽嗒嗒,虽说早就不哭了,眼圈还是湿乎乎的,歪头枕在唐煦遥肩上,弱声开口:“有些,心口也痛。”
“夫人可是让旻亲王气着了?”
唐煦遥转而又去摸美人缓缓起伏的心口:“要不要含一粒药?”
崇明帝实在是有些惊诧,不曾想过江翎瑜的五脏衰弱至此,生些气,哭一场,这身子就支撑不住了,忙说:“那爱卿回去歇息吧,不必强撑着随行。”
“没事,圣上,参拜诸位天尊是积福积德的,臣不舍得错过,”江翎瑜脸色确实不大好看了,倚在唐煦遥怀里借力站着,弱不禁风的模样,实在招人怜爱,他轻扯唇角,笑了笑,“将军搀扶臣就是,能走的。”
皇帝喉间“嗯”了声,这就去先进去了,江翎瑜则抬起头冲着唐煦遥笑了,柔声唤他:“夫君,劳你扶着我,我忽然有些胸闷,没什么力气。”
“哎,”唐煦遥极少听见美人唤自己夫君,大庭广众之下唤,更是高兴得快要发狂了,微微俯身,一手托着美人的腰,另一手则挽着他的手臂,“夫人,你多往我身上倚着些。”
进了四时观,从灵官殿开始拜起,江翎瑜胸闷气短是真的,跪下拜了几次,才到了财神殿,都有些站不住了,窝在唐煦遥怀里缓着,皱着眉,喉间气喘急促,郡王妃也上前给江翎瑜揉心口,周竹深姗姗来迟,这才进了大殿,皇帝四周围着这么多大员,周竹深不打招呼,看见武财神就跪,嘴里念叨个不停:“二爷,保我大富大贵,求求二爷。”
“周首辅,”江翎瑜捂着唇轻咳几声,眼神凌厉可怖,“好久不见。”
周竹深闻声一怔,缓缓转过头,和江翎瑜的视线相碰,盯着他一会,又开始上下打量他身上穿的华服,再看看自己身上的,朱红对紫金,尤其是上头有黄绸子,一下子就掉价了,真是逊色。
周竹深脸色颇不好看,本想冲着江翎瑜点头敷衍,不想他再度叫住自己:“周首辅,你知道什么人才能拜关二爷吗?”
不等周竹深开口,美人横眉夺他话头:“忠义良善之人才可从武财神这跪拜,这四个字,再加仁,义,礼,智,信,你沾哪一样?”
周竹深瞪眼:“你........”
“我什么我,”江翎瑜不饶他,“我只问你,你沾哪一样?”
江翎瑜话音刚落,关二爷手里拿着的青龙偃月刀直挺挺地掉下来,“当”一声摔在香案上,刀口冲着周竹深就劈下来,周竹深闻声大骇,想躲又挪不动,千钧一发之际,还是稍微躲了一些,泥塑的偃月刀砸在周竹深身上,还是刀口朝下,“砰”得一声闷响,当时就砸得起不来了,只能歪着身子躺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老脸上涕泗横流。
四时观里的关二爷手上的偃月刀是跟手塑在一起的,贴得严丝合缝,这一回竟从手心里齐根断裂,轰然倒下。
高功仰头看看端坐着的二爷,兵器握柄断了,手却好好的,心说好大的现世报,默默念叨完一句,立刻走上前,站在周竹深旁侧,俯身说:“周大人,要是您没事的话,一定要把我们观里的二爷像花银子修好了,不下雪的时候,香客颇多的,不要影响二爷受凡人香火。”
周竹深大抵是骨头断了,说不了话,口角流出绵长的涎水,手奋力比比划划,高功视而不见,继续解释让他赔银子的缘由:“周大人,因为我们观里二爷的偃月刀是因为您的现世报才断了,从四时观由匠人建设至今,历经二百年,如今我入观十年,翻遍了四时观藏书,墙壁上的刻画,里头没有一丁半点记载曾有哪位天尊的法器掉下来致人伤亡,您可以想想您在外头的名声,是不是您导致这场意外的?”
高功为人谦和,忍有坏毛病的香客,忍香客觉得神明不灵折回来谩骂,唯独忍不了真正的坏种,当初在文华殿目睹江翎瑜中刀倒地,心下就有直觉,是这个周竹深痛下毒手,这该是个多么坏事做尽的人,让关二爷自断心爱的偃月刀,狠狠地扔在他身上。
江翎瑜还以为高功是要给他看病,听着是张嘴要银子了,江翎瑜倒是松了一口气,也附和着说:“高功说得是,这是什么地方,岂能容品行不端的人进来参拜,我们是拜见神明,许下为国为民的大愿,你是做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