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唐煦遥轻轻摇头,不想耗费力气,只待江翎瑜醒来,将话都说给他听。
  “将军,您得休息。”
  莫羡很是无奈:“您昨日撞了肚子,脏器伤着了,养内伤怎么能不睡觉呢?”
  唐煦遥的偏执劲上来,说什么也不睡,好在没发脾气,只答应莫羡按时服药,莫羡出去拿方子,想来实在觉得匪夷所思,就将这事悉数告诉了恰好碰见的唐礼。
  唐礼也无奈,但见怪不怪了:“我家主子不是第一回这样,每次江大人大病初愈,他也熬得消瘦多了,只能事后慢慢给他调养,我没办法。”
  唐礼还补上一句:“江大人对我们主子也是这样的,都很犟,谁也劝不动。”
  莫羡:“........”
  不过话说回来,一对痴情人终成眷属,极致的爱意不会被辜负,倒是一件大好事。
  京府外,各路人马都在按部就班地做事,都是为着江翎瑜跟唐煦遥,廖无春与江怀等人自清晨启程前往此处,骆青山不让将士操练,带了大批军官和新兵将两个人的出事地点围起来,莫羡派出去的人都没有着急复命,意在封锁周边出口,非要把行凶的人困死在里头不可。
  提刑按察使司内,则由专人拿着江翎瑜的腰牌过去,将这衙门全权接手,盯着刘倪的尸体,也保全了袁正一条贱命。
  骆青山在事发之处细细勘察,马受惊后拖行得太狠,破碎了一半的轮毂和车身把土地拉出一个大坑,雪下了一整宿也填不满,清晰可见。
  骆青山跟着这趟痕迹走了几步,就看出了端倪,直说不对,副官上前询问:“副帅,您说,怎么不对了?”
  “这马虽不是咱们主帅常骑的,但我看蹄铁,也是军马,真正上过战场的。”
  骆青山指指这地上极深的沟壑,再指死马侧躺的位置:“事发之地在此,拖行距离如此之长,意在表明是意外刚发生就惊了马,可这是身经百战的马匹,带着将士冲锋陷阵,怎么可能只撞到异物,就随随便便受惊了?”
  骆青山麾下副官觉得有理,就引着他到了置放一整天的马尸旁侧,一起拂掉雪层,骆青山的掌心覆在尸体上,轻轻抚摸,摸到腹部之际,触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嘶,”骆青山摸索着攥住那隆起物,狠狠一提,竟拽出一柄极细极锋利的匕首,上头冻着些斑驳的血肉,刃部亮得反光,看着就是新的,骆青山勃然大怒,“果然是有人策划的谋杀,劳你在此看守,我要到京府去,将此事报给莫羡。”
  副官拱手:“是。”
  下午,骆青山回到京府,把在官道事发之处的见闻告诉莫羡,他一拍大腿:“我就说没看错,当时马车翻了,我眼见有一个黑影逼近,我大喝之下他才逃窜,如此看来是伤了马匹才致使其受惊,如果我疏忽一些,怕是直接对着江大人和唐将军下手了!”
  莫羡的心情久不能平复,感喟两位大臣逃过一劫,自己也跟着活命了。
  雪还没停,天气也冷,两个人不在外头待时间太长,眼看着到了用晚膳的点,唐礼在屋里,想着主子已经许久没吃东西了,打算去问问莫羡能否吃些清淡的,从凳子上起身时无意一瞥,发现唐煦遥脸上起了大片绯红,呼吸也有些费力,忙伸手去试一试他的额头,果不其然已经烫得厉害了,慌张地跑出去叫人:“莫头领,我家主子发起高热了。”
  莫羡惊诧:“什么?”
  这个紧要关头,没办法判断是唐煦遥夜里踩雪着凉发热,还是因为内脏受伤化脓了导致发热,莫羡现在如临大敌,心思都放在江翎瑜身上,可算保住他了,唐煦遥别再出岔子。
  “真是要出大事了。”
  莫羡闯进屋里,推一推唐煦遥:“将军?将军醒醒。”
  唐礼也慌张:“头领,为何这么说?”
  “将军不是撞着肚子了吗,”莫羡急忙拿出针盒,要给唐煦遥施救,“谁知道是怎么发起高热的,我只怕是里头的事。”
  “莫羡,你说什么?”
  江翎瑜不知道何时醒过来了,弱声逼问莫羡:“将军他怎么了?”
  莫羡:“........”
  醒得真是时候。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不该把实情告诉江翎瑜。
  众人正犹豫,江翎瑜见状皱眉:“我都听见大半了,别瞒我。”
  “美人,你醒啦,”迷蒙许久的唐煦遥听着江翎瑜的声音,挣扎着往他身侧挪了挪,越说越委屈,“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我好想你。”
  江翎瑜的胸腔和腹部也是一样的剧痛难挨,但发觉早就与唐煦遥十指相扣,还是惊喜交加:“我也想你。”
  “你让他们走好不好,”唐煦遥看起来傻傻的,像个小孩子,一个劲找江翎瑜撒娇,“我想和你待一会。”
  “你们先出去吧。”
  江翎瑜缓缓侧过头,虚声吩咐他们:“给我们片刻相处就好。”
  屋里的人都走了,唐煦遥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攥攥江翎瑜的手:“你好漂亮,我喜欢你。”
  “好好好,我也喜欢你,”江翎瑜想着唐煦遥是发热糊涂了,哄着他,“你哪疼,让我摸摸肚子。”
  “那你嫁给我好不好,”唐煦遥不让摸,特别急切,“我喜欢你,我想和你成亲。”
  江翎瑜让他逗笑了,满眼宠溺:“好。”
  “夫人,”唐煦遥看着江翎瑜傻笑,“我夫人真好看。”
  江翎瑜平时挺讨厌唐煦遥在成亲之前喊自己夫人的,一喊就发脾气,但今日他病成这样,着实让江翎瑜生怜,心里难受,所以就由着他了,还取乐说:“我看这大琰的男子娶亲都是........三妻四妾的,你也会找个小的来气我?”
  “不找,我不找,美人。”
  唐煦遥急于辩解,说话都有些支支吾吾了:“我,我只喜欢你一个人,我要和你过日子,我不找。”
  江翎瑜边说边咳,好不容易稳住,忍痛将手挪过去些:“让我摸摸肚子,简宁乖。”
  唐煦遥听江翎瑜说愿意嫁给自己,才不拿手护着了,江翎瑜拢着指尖在他腹部逐点轻触,按到心窝下那一片区域,他猛地向后一躲,将身子蜷起来:“疼,夫人不要按。”
  “简宁乖乖治伤,夫人才喜欢你。”
  江翎瑜看着唐煦遥的可怜样,眼圈泛红,无奈抬不动手了,只能摸摸他的指头:“听话。”
  “嗯,”唐煦遥轻轻点头,“夫人说什么我都听。”
  “我想跟你成亲,成亲。”
  唐煦遥在江翎瑜身边腻歪个没完:“我要娶你。”
  “成亲,”江翎瑜捏捏唐煦遥掌心上的肉,笑颜明媚,可是很苍白,“我依着你。”
  美人苍白的病容,像一把刀狠狠剜在唐煦遥的心上。
  “夫人,你身子不好吗?”
  唐煦遥搂着江翎瑜的手臂:“我想养好你,娶你回去就养。”
  莫羡不敢耽搁太久,不等江翎瑜回话就进来了,分别摸了脉,发觉都还算平稳,于是又松了一口气,开始筹备下一步的事。
  “江大人,从明日开始,或者是后儿个,咳的时候大抵会出些血。”
  莫羡嘱咐江翎瑜:“吐得少没太大事,就是留心不要咳太重,不利于肺脏内伤恢复。”
  “还有,江大人,最少平卧十日。”
  莫羡抬高了嗓门,让江翎瑜一定要记住:“江大人前后心的骨头都有开裂,万万不能随便挪动。”
  唐煦遥静默地听着,心尖上那块软肉像是在拿重锤狠砸,连着指尖都在痛,下意识握紧江翎瑜的手,不知道怎么才能给他分担一些。
  “你疼不疼,”唐煦遥摸摸美人的腹部,刚一碰,见他直皱眉,讪讪将手抽回来,小声嗫嚅,“对不起。”
  “我不怪你,傻子。”
  江翎瑜见唐煦遥眼里都是血丝,知道他是比自己早些醒了,又不肯睡,熬出来的,哄着他:“你睡觉好不好?”
  唐煦遥继续缠着美人撒娇:“夫人,我想和你一起睡。”
  江翎瑜越看唐煦遥的眼神越不对,疑心他都不认识自己了,故意问他:“你可知道我的姓名?”
  唐煦遥直着眼摇头。
  “你不认识我?”
  江翎瑜气得笑了:“不认识我,你还要跟我成亲?”
  “我喜欢你,”唐煦遥特别委屈,“我想娶你做我的夫人,别不要我,以后你去哪我都跟着。”
  屋子里的人都愣住了,唐煦遥怎么变成这样了?众人不可思议之际,只有江翎瑜陪着他说傻话:“我要你,待我好些,就抱着你睡。”
  唐煦遥不委屈了,倏地眉开眼笑:“夫人真好,只有夫人最疼我了。”
  “真不记得我啦。”
  江翎瑜虚弱得很,说了那么多话已经累了,还是执意陪着病中的唐煦遥:“可是我记得你呀,咱们从小就一起玩。”
  “我小时候可疼爱你吗?”
  唐煦遥握着江翎瑜磕青了的手,从被窝里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捧着轻轻亲吻:“美人,我待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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