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身边人都垂头祈祷着,只有他仰着头往上看,最后被严姝压着后颈向下。
  格泉祷祝完后,向高走了一阶,与琰左右分立拥住年瑜。而他也如犯人似的被推搡上一阶,还试图被压着于祭坛中央跪下,两边人往他肩膀施重,他却僵着,岿然不动。
  这相持的几秒,群众脸色都不太好看。
  男儿膝下有黄金——臧洋想着,我才不会跪呢。上一次跪是为了什么,这次跪又是为了什么?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直到年瑜戴着面具从祭坛最高处走下,来到他面前,垂眼淡声说了一句:“跪。”
  随即臧洋“嗙当”一声就跪下了。
  如果他坐拥一座黄金山,那也是送给年瑜的。所以他想自己这辈子都只能为了年瑜跪。
  年瑜的目光幽深,那股平静透过面具笼罩着他。他抬头看,被光刺得眯眼,却仍依稀能见对方黑沉的面具与柔和的五官线条。面具的尖端被光映得闪烁,而年瑜眼里的高光则被睫毛盖了一层,忽明忽灭。
  那双冷白修长的手在他视野中放大,轻轻摘下他的面具,可以见到红疹已附着在下颌骨边缘。
  他看着自己的羊头面具被年瑜摆在两个跪曲的膝盖中间,左右押送他上来的npc退场,年瑜也走远,拿着龟甲丢进了坛火之中。
  灼灼燃烧时,有细碎的裂纹诞生之声。臧洋听不见,但年瑜离坛火近,一直听着那声响。直到差不多时,才用青铜器具将龟甲提出来。
  【当前神谕为:空白】
  【是否更改神谕?】
  【是】
  【已使用两次身份牌技能。】
  【当前神谕为:吉】
  年瑜将龟甲裂纹给琰过目一番,得到了琰一个浅浅的、意味深长的笑。
  祭坛中央的人还在跪着,面色如常。他接着走回去,在一众部落成员急切又期待的目光中,将龟甲置于羊头面具旁边。
  “你是否知罪,是否忏悔,是否敬畏。”年瑜平淡地对罪人道。
  那罪人看不懂结果,也没心思看,只是定定注视着他,浅灰眼瞳一瞬变得炽热。
  “此心永诚,”他压低声道,“神必据我。”
  年瑜眼睛无声微眯,臧洋的心忽而轻下来。他太熟悉对方的神情了,想着:
  看吧,众人皆判我罪,唯独神与我同路,还对我微笑。
  “既已知罪,”年瑜抬头,不独向他,同时向众人缓缓道,“神已谅解。但诅咒不会消退,将作为警醒你改过自新的枷锁。”
  众人喧哗声起,严姝和炎面带微笑,唐糖深深望了此景一眼,格泉高喊“肃静”。
  至此,臧洋再也不用藏着一身病,他可以正大光明地在部落行走,坦然面对苍生。而这诅咒将会成为其中几名玩家们深埋入心的秘密。
  这是年瑜一手策划的祭祀。严姝现在还能遥遥回想起他当时所说的那句:
  “我们应当反击了,最好主动占据上风,变腐朽为神奇。”
  其实就这么简单。
  年瑜在那天之后又去找了格泉,主动说了这件事,并串通好了这场戏。
  格泉也欣然接受,她说:“虽然我出于想得到积分的欲望当上首领,本以为这样会让自己满足,但我发现我好像高兴不起来。”
  “身边还是有同伴比较好,至少也是欢欢乐乐的,所有事都能一起扛。”
  他在四处跑的过程中得到了一无所知的炎的天真一句“加油”,偶尔还会看见唐糖,唐糖往往也看着他,只是沉默。
  她的诅咒确实恶心到臧洋了,但看着臧洋痛苦的样子,她就开心了吗?
  未必。
  唐糖心里比谁都矛盾,所以迟迟没有推进将他们置于死地的计划,甚至在考虑腰斩。
  而年瑜也看出了她的犹豫,曾在夜间敲响过她的门,却被她拒绝。
  唐糖隔着门,轻飘飘回他一句叹气:“你走吧。”
  唯一被瞒在鼓里的,只有一直在昏睡的臧洋。
  但年瑜也没想到,神谕给他的初始指示居然是【空白】。
  这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走后,他捡起那个龟甲,盯了好久,试图找出些更改前的痕迹,然而一无所获。
  就在他出神之际,琰从他手中抽走了龟甲,瞧了瞧,明知故问道:“没想明白?”
  年瑜一看对方这副模样就想摆臭脸。
  琰却对他笑道:“祭坛是离神最近的地方,也许那天夜里你在这说的一番话,被神听见了呢?”
  年瑜:“听见又如何。”
  “可能被你打动了?动摇了?所以才没降下天雷,而是给了个空白,让你自己解读。”
  “那神和你可真像,”年瑜准备下山前还毫不留情嘲道,“都喜欢明知故问。”
  难道那天晚上他的意思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一切收拾完毕时已至夕阳,今日的风景格外祥和,先前被惊动的鸟雀纷纷归巢,余光镶得云边金灿辉煌。
  年瑜刚回屋就落入一个沉沉的拥抱。
  “没功夫给你预告了... ”他放松下来,抬手抱回去,无声笑着。这回没有面具,浅勾的嘴角明晃晃映入对方的视线。
  “抱歉... 有没有吓到你?”
  “没有,”臧洋手收得更紧了些,也欣慰道,“你做的很好。以后有什么事,你都这样尽管放手去做就好了。”
  此间有神明,他今天也算真的沦为了神徒。
  “我永远信你。”
  第91章
  臧洋蹭了蹭他的颈窝, 又碰了碰鼻子,问:“想亲,可以亲吗?”
  ... ...
  之前怎么不问呢, 这回记得问了?
  薛定谔的礼貌。
  他靠得太近,年瑜的眼睛上下扫:“也没说不让... ”
  “能不能多亲点?”他追着问:“不然等红疹长脸上就没得亲了。”
  年瑜的目光在听到这句话后停下, 定在他下颌骨的红疹。
  “你想啊, ”臧洋见他犹豫了, 缓缓道,“我很快就要变成跟厉一样的烂脸男了,你还下得去嘴吗?”
  对方抿了抿嘴角, 他瞬间就懂了——
  下不去。
  年瑜是颜控。
  “话说... ”臧洋继续引诱道,“等到时候我变那么丑了, 小鲶鱼不会就不要我了吧?”
  “... 不会, ”年瑜垂下眼, “你... 烂脸也比他帅... ”
  臧洋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 高兴了, 头一低就贴了下去, 手从对方衣服下摆探进去,温热的皮肤一碰上,就将人的身躯往前拱。他亲得缠缠绵绵,一副真准备把以后的份一起贷款了的样子。
  没几下年瑜又受不住了,气恼地抵住他:“... 你是在锻炼我肺活量吗?”
  “小鲶鱼有肺吗?鱼不是用腮吗?”
  “... ... ”
  “没有肺我就随便亲了啊。”
  年瑜为了保住自己的肺,开始在他怀中挣扎:“... 滚蛋。”
  结果发现对方都被诅咒了, 自己居然还是挣脱不开。
  ... 强成这样。
  而臧洋牢牢箍着他,乐呵了,在心里鼓劲道:
  小鲶鱼至少有进步,从前亲一下就要恼, 现在一口气亲三分钟才会恼。
  循序渐进,继续努力!
  他虽然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男人的第六感告诉他大事不妙。刚想逃出去,就被臧洋拦回来,手攀上了衬衫解了头颗扣子。
  年瑜慌了:“你干嘛?”
  臧洋笑他:“现在知道暧昧了?晚了,我要报仇。”
  报... 什么?
  刚到思考一半,锁骨即刻小痒起来,带着点轻微的疼痛。他被激得一个激灵,脱口而出:
  “你又咬 ?”
  “啊?”臧洋猛然支起头,“我之前咬过吗?”
  年瑜:“... ... ”
  忘了,他上次喝醉了。
  但是不能惯这坏毛病,于是年瑜两眼一闭就装疯卖傻:“你听错了。”
  臧洋也不管,只是很满意地看着自己盖的章,又往上小亲了一口,说:“现在是我的了。”
  和那枚内圈刻名的素银戒指一起,是我的,我一个人的神。
  随后神恼羞成怒地扯回了自己的衣领,一个绊脚把人铲地上了。
  毫无准备以至于摔了个屁股蹲的臧洋:“... ... ”
  “... 别生气嘛,”看着年瑜从房屋的一端走到了另一端,他连忙追上去,“我让你也打个标记呗?”
  年瑜回想起他刚刚的做法:“...... 我才不要。”
  臧洋早料到他会这样说,于是拿出自己在赎罪仪式上被年瑜摘下的羊头面具,同时将匕首递给了他:
  “等红疹长上来,这面具就是我的第二张脸了,你往这上头刻个标记吧。”
  年瑜沉默了一会,才在他热切的目光中接下。
  “刻哪?”
  “都行,把你名字刻满整个面都行。”
  话是这样说,但年瑜才不会这样做。要是真刻在正面,臧洋到时候戴着,估计见人就要大张旗鼓地炫耀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