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用你的存款养你。”
“啊,”臧洋顺势想往后倒,“心好痛。”
他刚倒到一半,整个人又被年瑜抓着衣领拽了回来。年瑜二话不说就开始解扣子,吓得他连忙把这双乱动的手按在胸前,头一回难以言喻道:“你干嘛?”
年瑜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吧... ”他挑起一边眉毛,“小鲶鱼你不是一直清心寡欲的吗,怎么都这么开放了?这不好吧?”
“你有b... ”年瑜骂到一半噎了回去,转念想他现在的确有病,于是换了个骂法:“你脑子烧坏了?”
“什么意思?”
“脱了,我要看你红疹长到哪了。”
“那你也不能这样啊。”
臧洋将他的手放下来,他也不敢挣扎,怕压到疹子,只能任凭对方把着。
“你和我解衣宽带,太暧昧了。”
“暧昧什么?”年瑜疑惑道。
两个男的脱半边衣服看病有什么好暧昧的?
“不是,”臧洋语无伦次,“你能不能正视一下自己的身份?我们俩和兄弟能一样吗?”
年瑜:“那你自己说长到哪了。”
臧洋:“不知道,没看过。”
“... ... ”
那你叫个毛线。
年瑜最后一遍耐着性子问他:“自己脱还是我动手?”
臧洋思考了几秒,坐得像尊大佛:“你来吧。”
解扣子的过程中冰凉的指尖时不时会碰到肌肤,他的眼神在年瑜的刘海和手指之间来回扫,脖子绷得死直,喉结下两边的肌头凸得快分家。
原本在动的手刚解了三颗扣子就忽然停下,像是察觉到不对,年瑜一抬头就跟臧洋的眼睛直冲冲撞上,他薄薄的眼皮陷出道弯弯的小凹痕,底下藏着又亮又黑的瞳眸。
距离太近,臧洋看晕了,忽然就感觉自己的红疹不再痒,但好像烧得更高了。
年瑜盯了他一会,他刚想抬手挡,就听对方语气弱下来,缓缓道:“... 你流鼻血了?”
“... 啊?有吗?”
他手翻了个面,抵上自己的鼻子,再拿下来一看,果真滩着一小片血迹。
见状,年瑜手速直接飞起,快速又有条不紊地解开了所有扣子,将衣领往一侧摊开。
丘疹伴着肿块已经长到了脖子根,由于这身黑劲装是高领,才被藏得好好的。肿块的边缘形状柔和,像夕阳下的云,红透半边天,但疹子附在上面又让人感到密恐。
年瑜眉宇间顿时像打了一大团死结般拧紧,倒抽一口凉气,抬手捏住臧洋的下巴迫使他垂头,气场沉得要压死人。
臧洋也摸到了自己的红疹,迷迷糊糊地想:
原来不是我看晕了... 是犯病了。
他猛吸了吸,捏住鼻翼两侧,但没什么用,血越流越多,已经顺着滴到了地上。至此整个屋子地面的边边角角,连着点点中央都是几块暗沉,全是他的血染上的,既有内出血又有外出血。
“没事啊,没事,”他下意识用干净的手抚上年瑜头发,“流点血而已,死不了。”
这是死不了的问题吗?这血流的谁见了不提心吊胆?
他这边只顾着第一时间安慰年瑜,可那边年瑜已经把严姝的好友私信戳爆了。
严姝一打开好友列表发现仅1分钟不到,年瑜的名字旁边蹦出了99+的消息,看也不看就头晕转向地奔了过来,打开门对上臧洋时,两个人都愣了愣。
等好不容易紧急驱散完,臧洋来回蹦跶的血条才有逐渐稳定恢复之势,可人已经因为失血太多提前睡过去了,估计第二天才能醒。
这情况实在又紧急又棘手,严姝蓝量都要耗完了,走出门后擦了好久的汗,一口气闷了整瓶水,还开了第二瓶准备继续慢慢喝。
冷静下来后才发现,年瑜在她进来抢救的那一刻就走了出门,好像一直没回来过。
她到处找了找,最终才在山楂树旁找到了垂头蹲着的年瑜,周围包裹着浓烈的烟味,连她闻了都要皱眉头。
年瑜见她走了过来,才弱弱道:“抱歉,把你烟顺走了。”
“我都没发现... ”
她刚想说几句缓和气氛,却见年瑜一手薅起自己的刘海,另一只夹烟的手抖个不停,空空的烟盒被他扔在一旁,周围全是零落的、抽完的烟头。
还是算了,一个机械师手抖成这样。
这盒烟还是新的,臧洋絮叨完后才给的,严姝甚至都没启封,就这样被一个劲抽完了,他有多紧张可想而知。
第89章
严姝静静地等他把这最后一根烟抽完, 缭绕的烟圈围住一双通红的眼眶,瞧着年瑜喘气的频率,都怕这人下一秒要反胃吐出来。
黄昏已至, 天幕又烧上血色,被落日余晖完全遮盖的月光透出一股绝望。她想跟年瑜说明一下情况, 让对方心里至少有个底, 但还没开口却见猩红的烟头直接被白皙的手摁灭, 年瑜率先吐出一大口气:
“... 我是真怕了。”
原来臧洋曾经经历过的恐慌是这种感受。
他们好像被命运反噬,面对面相向而行,在不同的时间点路过同一条线段的两端。
严姝:“是因为第一次见他那么多血?”
年瑜闷声默认。
她叹口气, 深思熟虑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明天祭祀结束后工作秩序恢复, 臧洋总归是要出门的,暴露风险很大, 他瞒病也不会好受。”
薅刘海的手被放下, 残残余烟流向天空, 山楂透着蜡炬成灰的味道, 盈盈的红消失殆尽,连带点点白斑都暗沉下来。
年瑜抬眼定定注视着这一切,良久后扇了扇味,问:“你还想要什么吗?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想要什么... ”严姝摆出一副当真开始思考的样子,但很快就说道,“你们到时候能让我死得安详点, 尸体好看点就行。”
她以为自己的交易价已经很白菜了,没成想却被年瑜拒绝。
年瑜没解释原因,望着山楂树根咕哝道:“不会死,都不会死。”
说什么呢?严姝不理解, 只觉得他是被臧洋吓得失心疯了。
怎么可能不会死,你当神是吃白饭的?我在换世之境亲眼看到过的那么多死状凄惨的尸体是假的?
她没有出声质疑,沉默后才听年瑜诉说想法。
祭祀仪式的临期越逼近,年瑜旷工的次数就越多,长老都看在眼里,但每次一有不满就会被年瑜一句“都准备好了”搪塞回去。明里暗里想让格泉出面管管,格泉却也当没看见。
年瑜其实很想骂他。
我前几天忙得脚不沾地不就是为了现在吗?活都提前干完了还想怎样?需不需要我收集一桶血给你家洗地?
但他最终看着长老挂着张皮肤松弛的脸和炎一起出现时,就又憋了回去,告诉自己:尊老爱幼,尊老爱幼,炎是无辜的。
臧洋还是在祭祀开始前醒了,与其说他是自然醒的,倒不如说是被年瑜气恼的关门声惊醒的。
睁眼对上副紧锁的眉头,他睡了一天,恍惚以为这段时间里对方脸色都这么绷着。
“吵醒你了吗。”年瑜很想把眉头舒展开,但努力了一下却还是张不悦的表情。
“没有。”臧洋清清嗓,招手让年瑜过来。
他感觉年瑜很累,脸都白了,搂住腰低头想亲一下染染色,却被一把捂住嘴。
“别亲,”年瑜轻叹道,“抽烟了。”
“抽了多少?”
“挺多的。”
他知道这次是因为什么,所以也无法冠冕堂皇地叫对方戒掉,只能抚上淡青的黑眼圈,亲了年瑜的眼睛。
分锅是不能做的,年瑜听了会不高兴,但他又觉得自己实在亏欠了很多。年瑜毫无抱怨地接过了他一半的痛苦,他却不能给予对方什么,也并没有感到轻松,骨头反而被重担压出凹痕,关节嘎嘎作响,一动就散架。
“累了可以眯会,”他让年瑜靠在自己身上,“距离祭祀开始大概还有半个时辰。”
年瑜的眼确实有些干,睫毛快速扇动几下,还是拒绝了。
两人都还没依偎多久,外头又吵嚷起来,依稀能听见几句“长老”,木拐敲进泥里没了声,震颤却顺着缝隙钻进来。
臧洋怕红疹悄无声息地长到脸庞,便戴上羊头面具才和年瑜走出去,没想到一开门就有人给他当头一棒——
“山楂树死了!目击者说最后看到的是一个戴着羊头面具的人!部落里谁戴羊头面具?!”
玩家们纷纷往这瞥,他们都知道戴羊头面具的只可能是臧洋,但怕捅出去后臧洋报复,所以都当了包庇者。
他们很大概率在副本最后是要死的,也想自己死的能好看些。
臧洋还没惊诧于山楂树死了这件事,就先顶着个实锤的证据线索跟那到处吆喝的npc对上了视线,自投罗网。
可他垂眸去看年瑜时,却发现年瑜面上波澜不惊,仿佛把山楂树一手养大的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