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养大了阴鸷反派 第30节
沈姝云信他的身手足以保护好自己,却忧心他究竟是去了什么地方,会不会像拂雪猜测的,一去不回了……
心里堆着事,又输了一局。
姑娘们笑的前仰后合,“这位妹妹牌技真差,跟我家表姐有的一比,打牌连丫鬟都赢不过,羞人嘞。”
沈姝云不好意思的笑笑,却见两个姑娘一起转头看向另一边,笑道:“一说她,她就到了,可见不能背后说人坏话。”
她跟着看过去,一娴静女子缓步走来,竟是熟人。
“沈姑娘?”
“徐小姐。”沈姝云从地上站起,徐婉宁身边的丫鬟便不客气的见缝插针,去顶了她的位置,继续跟姑娘们打牌。
受过人家的恩惠,沈姝云对徐婉宁虽不了解,却有几分好感。
他乡重逢便是有缘,正好结伴同游。
“你怎么到虞阳了?”徐婉宁先开口。
“我来这儿投奔叔父一家,你呢,你为什么来虞阳?”
“我回来祭祖,半个月后,我就要嫁去青州了……”她声音缓缓,平静中透着哀伤,“这一去,今生恐难再回朔州了。”
沈姝云知她生在世家大族,身不由己,安慰她,“女子嫁人便是新生,若能夫妻恩爱,便是一生幸福,若不能,好歹小姐不愁吃穿,一辈子锦衣玉食,何尝不是福气呢。”
徐婉宁轻笑一声,转脸看她。
将近一年未见,自己内心满是沧桑,她眼中却纯真依旧,虽无富贵,难得自由。
“我只知对方家中富贵,连他的模样长相都不知道,哪敢奢求什么。如你所言,不求夫妻恩爱,只求一生平安吧。”
二人闲话家常,对话间提起裴香君与宇文曜这对怨侣,曾经人人艳羡,如今,一个河中溺死,一个家中寡居,实令人唏嘘。
沈姝云听着已与自己无关的人和事,叹息一声后,另有感悟。
她已经十六岁,该考虑婚姻大事了。
与其回京后被父亲安排,盲婚哑嫁,不如自己找一个品貌相当的男子,成则婚配,不成也有个借口搪塞他人,省得自己被当人情、礼物送到不认识的人手上。
她将想法说给徐婉宁听,对方竟不反驳,眼中满是羡慕。
“不管成不成,有选择总是好的。”
得到肯定,沈姝云更觉得此事必行,玩笑道:“那就请小姐替我留意一二,若有如意郎君,别忘了我才好。”
徐婉宁微笑起来,“乍一说起,倒还真有这么个人。”
于是,第二天中午,沈姝云便在沈府后花园里见到了上门做客的徐家郎君。
依徐婉宁所说,这徐鹤年是她的族亲,出身旁支中的旁支,家中并无多少田宅,只有孤儿寡母清贫度日,胜在文采斐然、人也本分,年仅二十便中了举人,前途无量。
沈姝云知徐婉宁素来爱读诗书,连她都称赞有文采的人,定是不差的。
恰好这两天叔父婶娘一个不着家,一个不出门,正给了她钻空子的机会,使银子买通了几个下人,便给徐鹤年下了请帖,以沈禄的名义邀他上门来坐坐。
徐鹤年那里早收到了徐婉宁的消息,知是位姑娘想见他,进了沈府也不乱跑,老实的站在花园亭子里等人。
“阁下可是徐郎君?”
徐鹤年闻声抬头,只见一个容貌绝艳的妙龄女子走到近前。
一身淡色茶白,发间点缀几朵青绿色的绒花,双臂挽碧色披帛,美如花仙,和善的眉眼叫人生不出半分亵渎之意,只愿奉在掌心捧着护着,以免污了她这份清雅。
他连呼吸都忘了,结巴着回话,“是,鄙人就是徐鹤年,这厢有礼了。”
青年生的不惹眼,人却老实,只看了她一眼就结巴成这样。
二人光明正大的站在太阳底下,隔着一丈远的距离说话,方便听清,也是防备被有心之人看在眼里,会污蔑二人有私。
“郎君既中举,何不做个小官,有月俸养家,也好照料母亲。”
“姑娘有所不知,官场污浊,哪里是我一个穷书生能闯的,且看我那远亲的舅舅徐大人,官至朔州知府,身为三品大员仍有重重掣肘,求财易,求公道难。”
“郎君之意,只求公道,不求财?”
“此言差矣,书有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无才德治天下,只愿守一方小家,安度余生罢了。”
徐鹤年说罢,自知这话很没志气,恐惹她笑,先自请罚。
“鄙人实无胸襟,让姑娘见笑了。”
沈姝云并不这么觉得,反而惊喜,“旁人做官为权为钱,郎君却愿守本心不曲意逢迎,至气虽小,却难得你有一份璞玉之心。”
她今生所求,也不过是弥补遗憾,大事小事由得自己选,一生平安度日。
“听闻姑娘是女医,见过人间疾苦,还能眉目清澈,善解他人。可见姑娘有一颗赤子之心。”
徐鹤年目不斜视,话语中满是欣赏。
两个不入流、半俗半雅的人,在此时找到了知音,越说越投机。
说到契合处,沈姝云以帕掩面,笑声像银铃似的,钻进人耳朵里,叫人心痒又欢喜。
重重掩映的花木外,一个身影停滞在了园子外,隔着斑驳树影看到少女笑颜如花,他本是满心愉悦,可看到她后头跟着的陌生青年后,他的心一下就停住了。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个外人。
原想着自己多日未归,阿姐一定会想他念他,等到她面前,免不了听她关切的训话。
如今看来,不过是他一厢情愿。
原来他不在的时候,阿姐是这样的——她会在另一个人面前笑的那样好听,是羞涩的少女,而非故作成熟的姐姐。
二人站在一起,如同一对璧人。
他握紧拳头,指尖抠进掌心,抠到生疼仍不肯撒手。
直到一口气从胸口顶上来,才心痛的撇过脸去,眼眶湿润不再看他们。
*
沈姝云实在很久没跟人聊得如此投机,与徐鹤年边走边说,园子都逛了三四遍,还有说不完的话,干脆邀他一同去茶楼吃茶,又去书铺买书互赠。
人生得一知己不易,从上午到黄昏,直到太阳落山,她才依依不舍的与人道别,约好改日再见。
回到院子里,闭嘴憋了一整天的拂雪才为她开心道,“徐郎君真是个好人,来来往往见过那么多人,没有比他更心纯人善的了。”
“是啊。”沈姝云抱着对方赠予的《列朝女医传记》,说不出的高兴。
他是懂她,也尊重她的。
“徐小姐不是说,他明年就要参加秋闱了,姑娘既觉得他好,何不早把事情定下,省得徐郎君高中之后,再生风波。”
沈姝云也觉得的有理,“我再同他见几面,缓缓跟他提吧,别说的太急了,吓到他。”
说话间就走到了卧房外,拂雪转去耳房,她独自推开了房门。
刚关上门,面前的桌上就亮起一盏灯,突然映出的人影,吓了她一跳,后背都贴到了门上。
看清是谁后,她松了口气。
愠怒地走过去,“你还知道回来呢,一走就十多天音讯全无,都去哪儿,做什么了?还不如实招来。”
少年坐在桌边,转过脸来,红着眼眶看她,俊美的面容被光影一分为二,叫人看不真切。
沈姝云心下一慌,忙掏出帕子来拭他眼角的泪珠,顾不得问责,声音都软下来,“别哭啊,我是担心你,不是怪你,不想说便不说了,只要人安全回来了就成。”
少年死死的盯着她,伸手紧紧握住她捏帕子的手,手背都爆出青筋来。
“阿延?”沈姝云皱眉,手被他抓的生疼。
“能不能不要嫁人。”
近乎祈求的询问,声音都在颤抖,听得她云里雾里,不知所措。
“你在说什么,谁说我要嫁人了?”
景延扯住他的手往自己跟前拉,声音难过又决绝,“阿姐,我不想跟别人分享你。”
曾经他相信她所说的,即便嫁了人,两人也可一如往常。可今日所见所闻,让他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她是他一无所有时抓到的救命稻草。没有阿姐,他甚至找不到活着的意义。
而他,只是她人生众多过客中的一个,没了他,她还有其他的亲人、知己、甚至爱人。
“只有我们两个,不行吗?”
他仰头看她,可怜的祈求她不要看别人,只看他。
沈姝云越发听不懂了,只当他是在外经历了什么,情绪不稳,才说这些没头没尾的胡话,用另一只手抚摸他的头。
“听我说,你先回房睡一会,养好精神咱们再说话,成吗?”
数次顾左右而言他,让景延的心落到了谷底,认命一般垂下眼,松开她,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是他的错。
开始只是想陪在她身边,却不知什么时候变了,想要靠近她,触碰她,不喜欢她身边有旁人,连拂雪和邱山都变得碍眼。
他变得不知足、贪心太过。
他想成为她的唯一。
景延一声不吭的走出去,沈姝云站在屋里,心中惴惴不安:他是不是杀人了,他的手好冷……他说话时,双眼浸红,让她有点怕……
终究没敢追过去安抚,希望睡一觉能让他感觉好些。
第二日,不等她出门找,少年就已经等在她窗外,神色如常,丝毫不见昨夜的怪异。
她推开窗,笑问:“今日不习武?”
“早已练过一套剑法,是阿姐起晚了,没看到。”景延语气轻松,抬手递了一沓纸给她。
沈姝云双手接过,“这是?”
“我一个老熟人死了,不想让老家的妻儿知道了难过,托我以他的名义每年捎信和银子回去。我怕出破绽,便拿了他平日练字的纸来,阿姐若是能仿着他的笔迹写几封家书给我,便再好不过了。”
一点小忙,帮一把也无妨,她一边观摩字迹,抬起头,眼神狐疑的盯着他。
景延身姿端正,瞧不出一点错来。
“你……怎么知道我会仿人字迹?”
“阿姐每次动笔,都会在笔画相似之处落下不同的笔力,让笔迹形成细微差别,这是为防人伪造,长时间形成的习惯,普通人不会如此。”
听他娓娓道来,沈姝云才知道他平时跟着自己练字很不上心,原来是在暗处用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