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养大了阴鸷反派 第29节

  “是你?你不是死了吗?”
  “我死前受了多少苦痛,都是拜侯府所赐,死也不能瞑目,便做厉鬼来报复。”
  “你能做什么,活着也不过是供人驱使的傀儡,即便死了,也讨不得他的命去。”萧彻冷哼一声,话中所指,是景延,也是他自己。
  “你会知道我能做什么。”少年隐在黑暗中,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丢给他。
  萧彻本能的接住,打开看,是药粉。
  “为何给我这个?”
  “我已决定要将受到的苦楚百倍偿还,身为同类,我觉得你也该有一个机会。”少年说罢,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萧彻坐在床上,看着手中的药,真觉得方才所见是景延的鬼魂,否则如何解释一个死了半年多的人,在他欲求死之时出现呢。
  夜如深渊,在生与死的边缘,男人陷入了沉思。
  在他上方的房顶上,少年踱着轻盈的步子,离开了这个锁住他十几年的院子,快要出府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争吵声。
  方向是在与宇文曜住所相隔甚远的偏僻院落,他没有多想,循声找了过去。
  院子里,女使们列成两排,手持灯笼,将小小的院子照得一片亮堂,里头发生什么,叫人看得清清楚楚。
  鬓发散乱的妇人将屋里的醉鬼扯出来,气急的叫嚣,“大半夜你不回院里睡觉,在这儿喝闷酒,喝成这副鬼样子,就是为了躲我是不是!宇文曜,你休想得逞!”
  王侯两府外头看着光鲜,家里却闹得鸡飞狗跳。
  谁能想到,这面容疲惫的妇人在半年前还是王府金尊玉贵的县主,而那一脸邋遢、满身酒气的醉鬼,曾是朔州统领兵马的定远侯世子。
  裴香君满心怨念,一看到他对自己冷漠的样子,就心痛不已。
  “是那贱人自己舍你而去,你不分青红皂白把过错推到我身上,这都过去多久了,我都不与你计较了,难道你还放不下她吗!”
  沈姝云就像一根刺深深的扎在两人中间,裴香君拼命想把她拔掉,却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夫君心里越扎越深,如今人去楼空,宇文曜心里却还念着她。
  每每提及此,宇文曜只是沉默。
  或许他一开始是对沈姝云有好感,也是真的喜欢她的潇洒自由,不像他被家族束缚,身不由己。
  可成婚后,他是真心想跟裴香君相敬如宾,好好过日子。但她总是对他不满,动不动就拿沈姝云说事,说她有多委屈,多恨。
  她满心嫉妒,吵闹不休,府中侍女但凡被他看一眼,就要遭她打骂,没有一日安宁。
  “是,我忘不了她。你忍受不了就和离,正好我落得自在,能去找她再续前缘。”
  他借着酒劲说尽狠话,要看这疯婆子尖叫痛苦,才能弥补自己为这桩婚事牺牲的一切。
  “我外出巡视军营你不许,你不会骑马就不让我骑,什么正事也不做,就在家里陪你花前月下,我酒都喝干了,你怎么也不吟一首诗来听一听?”
  裴香君被他半是埋怨半羞辱的话气得直哭,怎么都不明白,曾经风光霁月的朗朗君子,为何偏对她刻薄冷清。
  她叫侍女们看这个男人的真面目,绝了她们想爬床的心思,无论他是好是坏,都只属于她一个人,她死都不会放手。
  “爱喝酒是吧,来人,再去给他搬两坛来,叫世子喝个够!”
  只有在他真正醉死的时候,才不会抗拒她的触碰,老老实实的待在她身边。
  众人之上,少年立在房顶看着如此荒唐的一幕,心生不悦。
  两个娇生惯养、满身棱角的人,本就合不到一块儿去,却拿他的阿姐来说事,一如既往的自私自利。
  在酒精的熏染下,所有的不快和憋闷都消失了,宇文曜忘记了身边惨死的亲卫、被逼的远走他乡的沈姝云、在家族权势面前低头的自己和让他每日不得安生的裴香君,通通忘得一干二净。
  男人满脸醉红,吐的一身污秽,终于逼走了哭闹不休的裴香君,自己摇摇晃晃往外去。
  他觉得身体轻飘飘,恍惚间想去找什么人,是那抹飘逸的青绿,还是被生生断去的那段书香姻缘。
  去哪儿都好,他不想待在这儿,爹娘不像爹娘,夫妻不像夫妻,哪有半分家的样子。
  漫步在空荡荡的街上,头脑醉的厉害,随手扶住了街边的太平缸,舀了两把水,擦洗嘴边的呕吐物。
  忽然,身后按来一掌,常年习武的他下意识回身反击,却因醉酒失衡,反被对方擒拿住肩臂,一个扫堂腿,让他屈膝,上半身前倾,脑袋整个扎进了缸里。
  “唔!”他呛了一大口水,缸里积蓄的雨水不干净,越扑腾越涌起泥沙来,呛的他口鼻生疼。
  对面街口走过一队夜巡的士兵,无人注意到一片漆黑中,尊贵的世子被人按在太平缸里,无助挣扎,不过片刻便没了声响。
  良久,少年把人丢到地上,看他睁着血红的眼睛,死不瞑目的模样,内心毫无波澜。
  第26章 想做她的唯一
  清晨, 一粗脚挑夫挑着菜送入烟花巷。
  他数着银子出来,就见巷口正对着的河面上飘着淡淡的雾气,和着桥畔的雕梁画栋, 花楼绣船, 美的人不由得多看两眼。
  一直走到巷口,却见流淌的河面上飘来一物,身着绸缎, 面目朝下,竟是个淹死的人!
  安静的淮河畔,顿时炸开了锅。
  没过多久, 事情传进了侯府, 宇文铮与夫人彼此搀扶, 坐着马车去河边认尸, 一路无言,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
  看到躺在地上没了声息的儿子,侯夫人瞬间红了眼眶, 顾不得端了几十年的仪态,哭喊着扑上去。
  宇文铮拄着手杖站在原地,只觉得心慌不止, 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裴香君还躺在绣帐里,醒了也懒得起,跟贴身的心腹念叨昨夜之事。
  “从小到大,没人敢像他似的给我那么多气受,管他一次两次都不听,再这样下去, 我就回娘家去告诉父王,叫父王来管他,看他还敢不敢冷落我。”
  侍女伺候她那么多年,最知道她爱听什么,笑着附和,“县主对世子一片痴心,他怎么会不知呢,定是那个贱人给姑爷下了迷魂药,把他唬的丢了魂儿似的,依我看,县主也不必劳烦王爷,干脆找个道士给世子驱驱邪。”
  “说的有理,那贱人有什么好,值得他惦记到现在。一定是她用了下三滥的手段,今日咱们出去一趟,去请个天师回来。”
  裴香君从床上坐起,就听外头隐隐有哭声,又想起更低沉威严的诵经声。
  她心中大喜,正想着请道士驱邪,府里还真来了道士,一定是公爹婆母看不得她受委屈,来帮她教训宇文曜了。
  “听着道场不小,咱们也去看看。”
  她从床上坐起,不紧不慢的叫人为她梳妆打扮,照例是一身她最爱的茜红色,配着满头的金饰,好彰显她县主的尊荣。
  走出院子,隐约发觉府里气氛不对,侍女小厮一如既往垂着头,却作哭泣状,看的人心里无端窝火。
  挑了个相貌最初挑的侍女,上去抽了她一巴掌,“哭什么哭,今儿是做道场还是让你们哭丧呢,真是晦气。”
  侯府里的侍女,但凡相貌周正些的,都免不了她的打,侍女低下头,一句不辩解。
  其他的下人看着,也都不出声。
  裴香君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后堂院,见到了所谓的“道场”和停在堂上的灵柩。
  她第一反应是公爹死了,宇文曜可以继承爵位,然后她便是名正言顺的侯夫人。
  这猜想因宇文铮的出现而破灭,又在看到一身素缟的侯夫人后,更心慌几分,脚步虚浮的往灵柩前跑去。
  见到排位上的名字,裴香君猛得尖叫起来,“这不可能,夫君!夫君——”
  她发疯似的往棺材上爬,尝试打开棺材去亲眼确认里面躺着的人到底是谁。
  “给我把她拉下来!”宇文铮愤怒地锤动手杖。
  几个侍卫将裴香君扯下来控制住。
  “公爹,这不可能,夫君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没了,他一定是要躲我,跟我置气,连这种诡计都使得出来!他真是好狠的心!”
  侯夫人在旁边已经哭成了泪人,宇文铮狠狠的敲手杖,“还不快住口。”
  裴香君哭花了妆面,顷刻间从花枝招展的妇人,变成了再无指望的寡妇。
  宇文铮却不放过她,声音冷冷道:“昨夜,是你让曜儿喝了那么多酒,还按下了他身边的小厮不许人跟着他,是也不是?”
  “我那是气急了,夫君如何待我,公爹婆母不是不知道,他非要跟我对着干,我只是给他点教训,叫他跟我低头,谁知道他会死呢。”
  裴香君越说哭的越凶,满心委屈。
  又想如今宇文曜死了,家里只剩公婆,与其寡居在家侍候两人,不如回娘家去住两年,有爹娘疼爱,一切如常,往后有了好郎君,也好再嫁。
  心里打着算盘,却听公爹严肃道:“曜儿没了,你也是我宇文家的媳妇,日后不要再穿这么鲜亮的颜色了,好好待在家里,给曜儿守丧。”
  裴香君慌张答:“家中出了如此大事,我想回娘家告知爹娘,好为夫君办个大场面,体体面面的下葬。”
  “不必了。”宇文铮打断她,“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叫人去告知了王府,王爷也递了话出来,说你既嫁进了侯府,便生是侯府的人,死是侯府的鬼,本分守寡才是正道。”
  闻言,裴香君的泪都忘了淌,趁侍卫没抓紧,抽手便跑,才跑出门就被抓住。
  “我可是县主,你们岂敢动我!放开我,我要回家!”
  “这里就是县主的家。”
  宇文铮眼神狠厉,为着儿子和侯府的前途,受王府的气,忍了这个跋扈县主那么久。
  如今儿子没了,王府还把着好处不愿意撒手,也忍心把自己的宝贝闺女抵在他家里做“贞洁牌坊”,他自然要替儿子把生前的委屈都还回去。
  “县主悲伤过度,神智失常,把她送回院子里,钉紧门窗,着人看管,没有我的准许,不许她出房门半步。”
  侍卫拖着挣扎的裴香君往外去,连她的心腹也被婆子带走,单独看管起来。
  裴香君朝门上摔打物件,眼睁睁看着他们锁上房门,赶走她所有的陪嫁丫鬟,把窗户一点一点钉死,直到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父王,母妃,快来救女儿啊!”喊的嗓子都沙哑。
  她朝缝隙外张望,什么都看不到。
  曾经她无比向往的美满爱情,寄托了她少女春心的新房,成了囚困她一生的牢笼。
  窗外的世界,再与她无关。
  *
  春日渐暖,虞阳城外飘起了风筝,徐徐微风从指尖穿过,少女坐在柔软的草地上,目光眺望远方染上嫩绿的山林。
  沈家出了那档子丢人的事后,阖家都没脸出门,叔父忙着稳住生意上的老客户,婶娘整日守着沈禄,又是心疼,又是说教。
  一家人没心思理会沈姝云,她乐得自在,便叫邱山套了马车,带拂雪出来踏青。
  城郊的草地上多的是出游的女孩子,二人恰巧碰到打叶子牌缺人手的几个姑娘,便同他们组了一局,不赌什么,只为逗趣。
  沈姝云打的不好,三局有两局垫底,被人取笑也不恼,仍陪她们玩笑。
  欢乐之余,还惦记着远走的景延。
  打他上回说要出去一趟,距今已将近半个月了。连邱山都找来了沈府,仍不见他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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