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女儿跟他说了事情的经过,他以为要托人把被没收的家活什要回来。
女儿摇头:“托人既需要时间,还要还人情,跟失去的家活什相比,不合算。”
苏言礼真没想到女儿跑这么远来竟是要再买一套家活什:“你担心爹托不到人?”
女儿再次摇头,一脸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样子:“骡子板车可以等,但是铁锅炉子不能等,爹,你陪我去买。”
苏言礼是受过社会毒打的文人,受过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苦楚,妻子生产做月子,要不是女儿想出卖早食的办法,苏家的日子怕是到现在还捉襟补肘。
所以他不并迂腐,更不觉得女儿在胡闹,当下就去请了假,带孩子去铁匠铺子买铁锅炉子等物,不仅如此,女儿不知什么时候竟预订了一个平底锅,就是这么个平平浅浅的锅煎了今天新上的锅贴与生煎。
太阳升起阳光洒向街道熙熙攘攘。
在京城,像他这样不善交际的八品官想托个人当下就把家活什从兵马司衙门拿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必定要耽误两三天、甚至更长时间。
那些抢生意的小人却会抓住这空档把生意顶上来,等苏记拿到家活什后再摆摊挤进来时,怕就不是现在的光景了。
苏言礼真没想到女儿小小年纪就知道取舍,昨天的钱花的值,想抢女儿生意,他微昂下巴,看向前方,一身清朗,也得看看苏家人同不同意。
没错,被人算计后,苏若锦没有纠结东西什么时候能拿回,要是拿不回来会怎么样,因为她发现这些人的目的就是要让她去纠结,只要拖个几天不让苏记摆摊,他们就接上了。
人来人往,只要有早饭吃,谁还记得曾经有过什么小摊,至于买东西损失七八两,只要摊子还在还被人们认可,就可以再挣七八两,甚至七八十两。
幸好昨天他爹啥话也没说,带着她就去把家活什都买齐了,今天的生意,除了油条豆浆,小笼包子烧麦,苏记上了新吃食。
因为早食花样多,生意比以前更火了!
忙到快十点才收摊,苏若锦站在摊子边上,冷眼看不远处油条和小笼包子摊,看他们案板上剩的一堆剂子,这就是她急着今天一定要来摆摊的原因,只有在同一时刻,顾客才能对比出谁的东西更好吃。
这两家以为买了苏记的油条、小笼包研究研究,就能做出差不多口味的东西?
要是没有现时的强烈对比,或许大多数人会觉得差不多。
但在这个面食发酵技术才从豪门贵族流出来没多长时间的朝代,更不要说懂得在揉面时加糖提鲜、添盐变劲道这种小技巧,那可不是买几根油条、几个小笼包就能吃出来的。
抢生意的两个早食摊主一脸忿横的瞪着苏记,眼里都能喷出火来,不是东西都被没收了嘛,怎么又来摆摊了,又买一套铁锅与炉子,怎么也得七八两吧,他们竟舍得那一套扔在兵马司衙门?
普通小生意人,要是吃饭的家伙——铁锅与炉子被官府没收了,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托人或是求衙门的人把东西要回来了,谁家眼不眨会重新买一套?
苏若锦看他们气急败坏的模样开心极了,笑眯眯的问董妈妈,“哪一家跟徐婆子有瓜葛?”
“东边卖油条的那家。”董妈妈说道,“那个炸油条的就是徐家灶头婆子。”
一点也不掩饰,很好!
苏若锦望向卖小笼包子的那家,董妈妈摇摇头,“我没见过。”
“我倒是能猜出几分。”
书同一听,连忙凑过来,“谁?”
“应当跟管这几个巷子的兵马司巡差有关,不是他老婆就是他家什么亲戚。”看到苏家早饭摊子红火,眼红了,否则怎么就那么巧,就把逃跑的人逼到了桂花巷,又怎么事情刚好发生在书同回家之时的门口。
这些阴险狡诈的小人。
董妈妈与书同都很担心的问,“现在他们生意不好,会不会使出更阴险的手段?”
苏若锦淡定说道:“年前应当不会。”
董妈妈问:“二娘子为何这么肯定?”
她微微一笑:“因为再往北可是御街,早上路过西桥巷买早食的高官也不少,两次上新的吃食,吸引了众多人来买,肯定有人打听我们苏记了,也肯定知道我爹大小也是个国子监五经博士,但凡家里有念书的子孙,总会顾及点。”
董妈妈还是担心:“要是有人不顾及呢?”
第20章 腊八粥
董妈妈还是担心:“要是有人不顾及呢?”
“遇到再说。”要是什么事都瞻前顾后怕这怕那,那还过什么日子发什么财。
苏若锦心一宽,心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反正今天这一关已经趟过去了。
快到中午,早食摊子几乎都撤了,行人三三两两,若大的巷子口变的空旷,苏若锦雇的临时骡车到了,书同与董妈妈合力把锅炉等物搬上去。
苏若锦人小插不上手,站在一边悠悠哉哉。
对面两家摊子看他们卖的精光一箩筐铜子沉甸甸嫉妒的恨不得上手去抢,朗朗乾坤,人来人往,他们到底压住了贪婪嫉妒恨的目光。
苏家骡车消失在众人视线里,徐家灶头婆子吐了一口唾沫,“走路被车撞死,过河被水淹死,赚不死你个死丫头。”
骂的可真够毒刮的。
小笼包子凑到徐家边上,小声问,“咱们明天早上还来吗?”
徐家灶头婆子李婆子朝箩筐看一眼,卖的铜钱刚刚糊了个底,还不知道回去怎么交差呢。
“不知道。”说完,瞅了眼对方的钱篓子,比她好不到哪,有人比着,李婆子心道,这下回去好交差了,腰一扭,骂骂咧咧指使帮闲女子赶紧把东西收拾到板车推着走了。
回到家里果然被徐婆子一顿好骂,怀疑她贪了面粉钱财,李婆子赌咒发誓说没有,“家主,你是不知道啊,那苏家的家活什被巡差没收了,他们居然又买了一套,今天一早比我们到的还早,不仅如此,还新上了什么锅贴、生煎,来买的人多的不得了,所以我们的油条豆浆才没人买。”
徐婆子一惊,“居然又有新食?”
李婆子点点头,“可不是嘛。”
“苏家有这么多食方?”徐婆子嘴一抿,五官凑到一起,精光从小眼缝里迸出来一簇一簇的。
李婆子见家主婆子一脸算计,小心翼翼的问道,“我们炸的油条没苏家好吃,就算我们降价了,那些人还是去苏家买,明天还要去摆摊吗?”
“摆,怎么不摆。”徐婆子一脸恶相,“明天不去西桥巷,换个地方,去新郑门。”那一带进城的平头百姓多,就凭从油里炸过的就能让他们吃的香喷喷的。
“还是家主聪明。”李婆子马屁拍的一嘴脸。
徐婆子再次眯起小眼,看来要找姐姐讨讨主意了,要不然这钱到不了自己口袋啊!
卖小笼包的也回到了家中,一中年妇人兴冲冲的上前问道,“阿英,生意怎么样?”
吴月英一脸丧气,“别提了,在家里包的汤汁浸不到面皮上,没想到到摊子上包时,汤汁都浸到面皮上,包都不好包,不要说蒸了,还好烧卖卖掉了些,要不然今天一个铜板都卖不到。”
吴月娥额心紧蹙:“那汤到底怎么弄进去的呀!”
“谁晓得。”摊子摆的吴月英一点信心都没有,“没想到白费一场功夫。”
听到这话,吴月娥嘴一瘪,“还说哩,你姐夫好不容易帮你踅了这么个赚钱的生意,没想到你竟领不起,真是白瞎了你姐夫一片苦心。”
吴月英气不过,“那姐夫也不把食方子搞给我们,买几个小笼包子吃吃就让我们上手,这怎么赚钱?”
吴月娥双眼一瞪,张嘴就训:“帮你到帮出仇来了。”
“我不管,你让姐夫把包住汤的秘方搞过来,要不然这生意没法做。”
吴月娥气鼓鼓的半天没说话。
一看姐姐生气了,吴月英还指着姐姐呢,连忙过来抱着姐姐胳膊撒娇,“好姐姐,你就看妹妹穷死啊,既然都搞了,那就搞彻底嘛,就把那秘方搞过来嘛。”
吴月娥到底心疼妹妹,“你呀……”心想等男人回来看看怎么弄。
苏若锦不知道两家各自打着什么算盘,既然知道摊子都是谁在摆,心里也有数了,不管是晋王府大奴的妹妹,还是兵马司巡差的亲戚,这些人本身的身份地位跟苏言礼比起来还是差很多的,想把苏家生意搞下去,也得掂量掂量。
果然第二天书同叔摆摊回来说那两家已经不在西桥巷摆了,苏若锦找人打听了一下,一个去了新郑桥,一个去了东大街光卖烧卖,据说生意还行。
没有恶性竟争,苏记的早摊生意越来越好,每天的营收蹭蹭往上升,今年的年看来差不了。
被没收的其它东西,苏家可要可不要,但那只骡子跟随苏言礼好几年有了感情,为了这只骡子,苏言礼寻了人,请人去像样的酒楼吃了一顿终于把一套家活什拿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