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7章
阻拦也没能让赵近峰从挂在自己肩上的姿势换成独立行走, 范愚觉着有些无奈。
他并不喜欢同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也就只有叶质安和祝赫这两个例外,能够被他接受。
不过无奈的同时, 范愚的心中还在暗暗庆幸,得亏距离缩短让他成功记下来了返程的路,否则便要让个刚认识还不到一天的人看笑话了。
才刚出了个风头的年轻小三元连回家的路都认不出来,可不是什么他想被贴上的标签。
直到到了院子外边,赵近峰都还保持着亲近的动作, 完全无视了身旁少年抿得紧紧的嘴角, 口中也还在坚持不懈地套着近乎。
伸手去推院门的同时, 范愚为感觉到的完全不同的手感皱了皱眉。
门后赫然正站着个翩翩少年郎, 正将木门朝着自己的方向拉动, 导致了他不花力气就推开门的结果。
“阿愚,回来了?”
已经是上午, 叶质安看上去还带着点初醒的惺忪, 为手上感觉惊讶了一瞬后就扬起来了浅浅的笑意。
紧接着视线就注意到了搭在少年肩膀上的手,又顺着看见了被门遮住了大半的赵近峰。
没去搭理眼前的陌生人, 叶质安的睡意散去, 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回到范愚身上, 而后不出意料地瞧见了不悦的神情。
于是他也跟着抿了抿唇, 原本要迈出院门的脚步收了回来,摆出来主人姿态。
“不知这位兄台是?”
口中提问的同时, 伸出手,引着赵近峰往院里走。
“赵近峰,今日刚同范兄相识,佩服范兄才学,于是上门拜访。”
没想到出来游学的范愚还有同伴, 被个陌生的少年郎君招呼,赵近峰倒是没好意思再继续挂在人身上,讪笑了一声,简单介绍了一番自己,而后跟在叶质安身后往屋中走。
即便如此,他和范愚的距离也只拉大了没多少。
走在叶质安身后的时候,甚至还侧过头,贴近了范愚道:“这位可是范兄的朋友?”
叶质安没错过他的轻声提问,正好还转身瞧见了亲密动作,于是声音里也带上了点不悦,抢在范愚前边回答道:“是阿愚的兄长,不放心他一人游学,故而陪同一道。”
从朋友直接升级成了兄长,初醒没多久的声音听上去还有些低沉。
半真半假的话和明显不悦的语气终于让赵近峰收敛了点动作,又讪笑了一声,暂且消停下来。
然而被长相局限,再加上先前自来熟的动作,和不请自来的拜访,这会儿的表情再怎么憨厚,也没法改变他在“兄弟二人”心中的形象了。
没再被个刚认识的人紧紧挨着,范愚的不适感终于消退下去,注意力也转到了叶质安的回答上。
不太想搭理赵近峰,于是顺着话道:“兄长今日不出门么?”
没想到范愚会照着来称呼,叶质安的脚步不太明显地停顿了一下,没注意到身后少年的状态转成了浅浅的笑。
“嗯,医书还有不少未读。”
收拾行囊时候宋临的反应还犹在眼前,范愚自然知道这人带来的医书早已经尽数读完,这么说也只是因为赵近峰的突然到来让他不太放心而已。
还没作出什么反应,跟在边上的赵近峰毫无打断兄弟二人交谈的自觉,插话道:“医书?兄台可是位郎中?”
方才还因为叶质安兄长的身份而动作尊重了些,听见医书二字之后的赵近峰,又一次变回了原先的状态,试图再一次挂上范愚肩膀,说到“郎中”二字时的语气,还带上了不算太外露的轻蔑。
这回及时躲开了人的动作,范愚加大了脚步,跟到叶质安身侧一道进了屋。
而等三人各自在屋中坐下来,在叶质安本着主人姿态沏茶水的同时,赵近峰打量他的动作格外明显。
原本以为年轻小三元的兄长也会是位出色的书生,结果却发现是个学医的,视线放肆。
“可称不上郎中,还未出师。”
从毫无基础开始就是被神医带着,要在宋临手底下出师,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若是哪天宋临点头认可了叶质安的医术,他离被外人称作神医,其实也不会有多少距离了。
然而不知情的赵近峰显然听不懂这人习惯性的谦虚,听见这句回答之后,再没掩饰住自己的轻蔑意味,不愿意分出丝毫视线给他了。
还未加冠的郎中,怕是还只是个在医馆里头学着辨认药材的学徒罢?
这样想着,赵近峰饮着叶质安给倒的茶水,人却彻底侧过身对着范愚,开口就选了乡试作为话题,试图把方才还想要亲近的小三元的兄长给排斥在外。
随着师傅行医多年,自然知晓常人对待年轻的医馆学徒的态度,瞧见赵近峰的反应,倒也不算多么意外。
但与此同时,他还是在心中又一次调低了对这人的评价。
不管态度如何,有叶质安在边上坐着,总归还是能让赵近峰略微收敛一点。
于是直到饮尽了两壶茶水,这人终于开口道别为止,叶质安都捧着册医书,坐在一旁慢慢悠悠地读着。
余光却始终在注意着赵近峰的动作。
时间虽久,真正将手中早已背下的医书看进去多少,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探讨学问的时间过得飞快,虽然觉得这人冒然拜访的原因不该在此,但范愚还是被他全新的观点吸引了注意,几乎可以说是全身心地投入在其中,享受着思路碰撞带来的快意。
既是被内容吸引,也是因为身旁一直有着浅浅的药香萦绕,他才能够放下心。
即便不喜赵近峰的轻浮态度,范愚也不得不承认,不提性格,这人的学识还是值得称道的,配得上最前的蒲团位置。
一直等话题到了尾声,赵近峰从椅子上站起身,两人交谈的内容都没有偏离学问分毫。
虽然带着轻蔑,他还是同叶质安道了声别,称呼竟然还改成了随范愚的“兄长”,成功让两人都蹙起来了眉。
再怎么蹙眉,礼还是要守的,范愚还是送人到了门口。
院门口道别之时,赵近峰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点奇怪的笑意,凑近范愚的耳边道:“不知阿愚可好南风?”
范愚:“?”
没空纠正他的称呼,少年郎直接傻在了原地。
年纪虽小,南风二字却还是听过的,书生之间契兄弟的关系也曾经有所耳闻。
但知晓根本不足以抵消忽然被问自己是否好南风时候的震惊,而他的呆滞也给了赵近峰一个答复。
问的时候就没抱什么希望,从表情上读出来结果之后,赵近峰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摇了摇头道:“阿愚可要替我保守秘密。”
范愚下意识地点了头。
然而能对第一天见面的人问出来可好南风,怕是也不需要人保守秘密才对。
赵近峰是故作潇洒地挥了挥衣袖就离开,范愚却还傻愣在门口,连院门都没想起来要阖上。
直到屋里的叶质安迟迟没等到人回屋,觉着不对走到外边看,才瞧见了这副让人哭笑不得的场景。
伸手搭上范愚的肩膀,却没想到直接被人躲了开来,这才带着点疑惑问道:“阿愚,这是怎么了?”
“赵近峰问我可好南风。”
范愚回答的声音都显得呆滞,躲开手后还是转过了身,让叶质安看见了他惊讶的表情。
这下叶质安也跟着开始了震惊。
而回想见到两人进院门时候勾肩搭背的场景,震惊瞬时就转作了愤怒。
终于勉强回过神的范愚这会儿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被询问的原因,再联系到先前被迫贴近的距离,脸色都变绿了起来。
再想到方才被挂在肩上的事儿,身体都有些恶寒地颤了颤,然后大力晃了晃脑袋,试图把那场景从脑中驱逐出去。
保持着愤怒状态的叶质安替范愚阖上了院门,而后就伸手拽着少年的手腕,像是在躲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快步走回了屋里。
按着范愚的肩膀让人坐在自己面前,把椅子拉近到膝盖相触,叶质安注视着他的目光,开始了询问。
“除却搭肩,进院门之前他可还做了些什么?”
语句简短,连赵近峰的名字都不愿意提及,声音里还带着没能压抑住的怒意。
好在范愚的答复是摇头。
否则叶质安怕是就该直接追出门,或是不顾风度地将人打一顿,又或是给人喂点效果独特的药了。
两人倒是都对南风没什么反应,叶质安为得到的答案松了口气,表情舒缓不少,一时又不知说些什么,就开始了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他先打破了有些诡异的安静,想到两人谈论学问时候范愚的欢快模样,劝说的话中带着点迟疑,尾音上扬:“阿愚,往后对着他,还是注意些距离?”
范愚的反应则是飞快地点头,对好南风者并不介怀,不代表他就能够接受个年纪几乎是自己两倍,头一次见面就动作轻浮地挂在自己身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