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撇了撇嘴,并不在意地伸手拢回四散长发,像从水中捞起月光。“刚刚不还叫我老师吗。”
听不到回答,我纵身一跃,回到地面。
佐助立刻跟着跳了下来。“怎么突然下来了?”
“没什么好看的。”我并没发现自己正在皱眉。“你可以急不可耐,但千万别让宇智波蒙羞——佐助!”
他不得不回头。“怎么了?”
“答应我。”我看着他锋利而苍白淡漠、仿佛劈开冰山的侧脸,出院后,他消瘦了许多......
宇智波佐助静静地看了我三秒,笑了。“好啊。”
“我答应你,”他听见自己这样说道,惊诧于这个承诺竟脱口而出。“我绝不会让宇智波蒙羞。”
按着和凯约好的时间,我们在医院门口碰面。
他看到我捧出百合,不好意思地将手中的果篮向上提了提。“梅见,你到了啊!”
我笑。“刚到而已。走吧,你之前来过吗?小李的病房在第几层楼?”
洛克李在睡觉。
窗帘拉着,微风轻轻晃动着光影,但床铺被一阵宁静罩住,躺在床上的他舒展开粗眉毛,终于露出了和先前比起来稍微轻松些的神色。
我看到一旁安静下来的凯,放了花,不愿在病房门口就露出这种表情,拉着他瞬身到医院阳台。
凯大概不知道我为什么想这么快离开吧。我隔着铁丝网,从上至下地打量着木叶密密麻麻的屋顶和绿树。“不要自责。”
咦。我扭头,愣住了。“......凯。”
“我也没拦住对手。”他垂下头,很伤感地叹气。“正常来讲,大家都会留手,考官是月光,他看得很准,也愿意阻止——只是那个叫我爱罗的家伙......”
我不在场,并不清楚战斗激烈到了哪个地步。事后我第一时间就去问月光小哥,他摇了摇头,只说洛克李这孩子很坚强,听那口气,似乎只要战斗到最后一秒就是值得骄傲的——就算再也无法战斗。我突然打了个冷战,一下子开始后悔没来得及拉他出场。不管当下有多热血,请先收了锋芒再来日方长地杀人......在我看来,这就是对下忍最好的教诲。
不是要证明自己可以只靠体术就成为一个优秀的忍者吗?那怎么能任由对手将自己伤成这个惨样。我想叹气,却硬生生忍住了。
还是太年轻。
“......但,那是他的忍道。我想,我真的没有理由去阻止别人享受青春的——”
“说起来,”我借由小李想到了他的师父,“凯,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他没有介意我刻意的打断。“请讲。”
“其实我是在看到小李后才突然想问的......”雪白的床单静静垂落在我们身后,像某种隐秘的屏障和保护,让我得以安心地问出这个问题。“你最后悔自己青春里的哪个东西?”
“因为小李?”他困惑了一瞬,朝我绽放出今日第一个露齿笑。“最后悔啊......”
“嗯嗯。”
“突然感觉,也不是很后悔了!”
“诶......”我更好奇了。“是什么,快说!”
“并不是很重要。”凯有点吞吞吐吐。“和青春本身比起来,甚至没什么感觉,但只是,或许,忘不掉而已?”
“好吧,”我见此,放弃了继续问下去的打算。“我本来也并不是很好奇啦。”
凯突然笑了。“还是这么拙劣的演技啊!果然,人和人的青春并不相同......”
“比你好吧!”我跟着笑。“人和人的青春当然不一样啊?虽然我也想了很久都没明白是为什么,但这想必是命运前进的一定条件了。”
凯挠了挠头。“梅见,我有时候实在听不懂你说的话。”
“那你加油吧,因为你的徒儿小李都能听懂了啊~”我眼中流露出一丝搞笑的怜悯。“果然,人的大脑是越用越聪明的!”
“原来如此。”他道。“怪不得你总说卡卡西是个‘该死的天才’!”
我大笑,感觉心情变好了些。
第35章episode 35(捉虫)
episode 35
我戴上面具,从公寓的窗户一跃而出,看到鹿队已经逆着月光站在面前。“老地方么。”
值夜的任务做多了,我也咂摸出些隐秘的规律。比如在鹿队排的工作表里,这只是条单人负责的简单路线——当然,这可不是摸鱼,而只是个小小的行职务之便——比如加急批准请假啊之类的举动,嗯,大家心知肚明,当然也没什么好说的。然而三代不辞艰辛地将我塞进了暗部,所以我这么一介新人才蹭上了这条大鱼,啊不,这个轻松的活。
我印象深刻,因为这是个月亮又大又圆的晚上,我根本不用专注就能看清月光照耀下的一切,连针对孤儿的安置房木头屋顶上的细小条纹和安装并不牢固的排水管也是。路过鸣人窗户的时候我笑了一下,因为他每晚睡觉都不安稳,被子掉了一半都算好的,今晚果然也是。但有九尾护体,感冒伤风这类无聊的伤痛从来奈何不了他。
我跟着鹿队跳过许多地方,却发现我们转了个方向,去的并不是明天将要人声鼎沸的对战场,而是小吃街。说实话,我觉得,有时候命运就是带着恶意的,并不像玄间宣称的人人沧海一粟,对世界无足轻重。卡卡西不明白这个道理,他觉得自身的主观能动性大于一切,所有永远头铁,永远冲在第一线。看起来比我勇敢很多,但这家伙是这样说的:如果命运真的把我当做演员,我也应该有退路才对,否则残害五大国几十年的尾兽怎么会听令于初代?还是说不管自己做什么都没有用,因为命运已经写好了每一条路的剧本呢?他的句子掉在地上,摔得七零八碎,因为喝得太多,看起来竟然比我还醉。唉,初代,唉,木遁。强者就是强者啊,强者是否也痛苦如卑琐的蝼蚁呢。我悲从中来,不敢继续听下去,怕他又开始给宇智波带土哭坟。我喝下口酒,心热眼热,昏头昏脑,也不忍心反驳他漏洞百出的逻辑了,只是说,命运是一回事,无法反抗人生又是一回事。
他回,我怎么就不能反抗命运了?
然而我今晚又酿成大错。鹿队最冷静,是她叫来处理尸体的小队又把血迹清理干净。我眼睛痛,但没有去医院。我真的是好痛苦啊。要是能早来一步,要是路线没按鹿队所说而改变——我蹲在地上,顶着暴晒,头晕目眩地躲到树荫里发呆。
初代再强大如神,威风得其余四国俯首称臣,不也拦不住宇智波斑的离心吗?
要是我早来一步,晨光里的就不是尸体了。
三代死后半个月,夕颜邀请我来家里喝茶。其实我们什么也没喝。她真是个适合母亲的美好的人——她说这不是我的错,我不能自已,道我知道疾风小哥死于村外势力,但是当晚正巧轮到我值夜,我本来要走的是他当日的死地!我本来会路过的,敌人很强吗?大不了和他死在一起!她疲惫地坐在新家玄关,我们两个连鞋也没换,就那样坐在她打扫得镜子一样明亮的地板上。夕颜也把眼泪流干了。她声音暗哑道,你以为我不想死吗,梅见?
于是我发现她已显孕态。突兀地想起那天的酒约,她大叫一声,你的眼睛!我一摸,脸上什么也没有,就是冰得和尸体一样。我猜不到自己看起来表情如何,只见夕颜流出泪水,消瘦的尖下巴上挂出两条亮晶晶的泪痕。她用手握住我的手臂和肩膀,拿出把随身的镜子,我记得那是疾风送的——夕颜慢慢靠过来,伏在我身前哭了。
我对着她的镜子一看,想死的心都有了。三勾玉么?第一想法是一种愤恨着的人却登顶至尊的扭曲快感,第二眼是这也太丑了怎么和兔子眼差不多?最后,我一想到全木叶用写轮眼最熟练的人竟然是自己相爱相杀十年的前男友——唉,我又想哭了。
鸣人的九尾封印松动时我正在和小李分享自来也带回的金平糖。我们一人一手地盛着分出的糖,好像捧了满手的彩色星星,虽然不同颜色不同口味的糖精闻着比较劣质,也在体温的催化下化得有些黏黏糊糊。我猜自来也带给卡卡西的伴手礼大概是书吧,毕竟卡卡西从听说他的“~情天恨海痴男怨女~无敌双冰棍般耳鬓厮磨情人反目成仇!”新系列出版物后就开始茶饭不思了。这可是很少见的情况呢——同样少见的,还有鸣人身上松动了的九尾封印。
我和婉拒了金平糖的红对视一眼,她立刻了然,喷了个小水遁给我洗手后就开始解释。“对战时的情绪太激烈,封印松动也难免......”
我觉得可疑。“中忍考试而已,值得这么大动肝火吗?”
红的眼睛里浮现出无可奈何。“稍微理解一下吧,毕竟这是个连影分身之术都被列为禁术的和平年代呢......”
凯无知无觉,只是紧张地盯着自己的另一个部下。小李很疑惑,他虽然没有对查克拉的感知,但能察觉到那是一股并不属于鸣人本身的奇怪而强大的力量。
他一颗接一颗地吃着糖,嘎吱嘎吱地嚼着糖屑都纷纷从嘴角落下,却什么也没问。我感觉拼命想出院的他都快被打击得抑郁了,但嘴笨,不敢贸然上前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