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这感觉实在古怪,雾夕觉得自己寒毛都立起来了,她忍耐着适应了一下,尽量放松身体,把松弛放松的感觉传递给他。
过了好一会儿,她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把着太宰治的耳朵让他抬起头来。
“撒娇也有个限度吧,我腿都麻了。”
太宰治盯了她一眼,很不情愿地直起身体,雾夕跳下石头活动身体。
她跺了下脚,抬头看了眼天色,说:“我差不多该回去了,否则又要被中也念了。”
回头望去一眼,太宰治满脸、满眼,都写着不满,她觉得困扰,歪着头问:“实在是搞不懂你,我总是让你不满吗?”
太宰治不说话,她于是向他确认:“那你还需要我继续来看你吗,我大概只能用自己觉得合适的办法和你相处。”
太宰治微笑起来,盯着她阴惨惨地说:“当然要来,敢这么简单抛下我的话,我可是会像幽灵一样纠缠你的。”
雾夕计划在天黑前回羊的据点,省得中原中也回来看不到她又来念。
她倒是没耽误,可中原中也回来的却比平时早,她回去时正好赶上他大发雷霆。
不是冲着她,而是他逮到了几只羊在暗中和帮派成员做交易。
人是种很奇怪的动物,知道不对的事偏偏克制不住去做,被揪到错处,第一次、第二次会羞愧,但屡教不改,发展得多了,就莫名地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反正我就这样,你能拿我如何,乖乖收拾烂摊子兜底就好,废话什么?
中原中也被不阴不阳的几句话顶得火冒三丈,真正开始发起火来。
那威势实在是很不一般,据点的玻璃和门都格格颤抖着发出不堪重负,随时可能崩毁般的声响,雾夕怀疑整个镭钵街都抖了三抖,安静得不像样子。
就算是异能力者也未免太过特别。
雾夕想着郊区诊所里的那两个,和她这几天偶然遇到的几个,除了特殊的能力之外,平常她可没觉得异能力者和普通人有多大差别。
羊的孩子们噤若寒蝉,像是猛然想起中原中也是个跺一跺脚就能轻易压制一切的强者,终于被应有的恐怖和敬畏支配身体。
就连最嚣张的白濑也背靠着墙壁面色发白,抖着嘴唇想打两句圆场混过去,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中原中也扫视了两眼房间,每个孩子对上他那如天空般明亮炽烈的钴蓝瞳眸,都惶然地移开视线。
他感到一种难言的失望,把手插到兜里,转身就走。
站在门口的雾夕望了里面几眼,对柚杏道:“晚上不用等我,早点睡吧。”
柚杏追上前一步,又顿下步子,看着她跟着中原中也走了。
愤怒填充着中原中也的胸膛,炙烤着他的脑袋,逐渐淡去之后,变成一种说不清的彷徨与悲怆,让他觉得这世上没有真正能容纳他的地方。
他的胸腔里有激流的情绪涌动,可他不说话,只闷头向前走着,每一步都很用力,像要在土地上剁出个坑来,雾夕跟了他足有一小时,他才终于停下来,回头望向她。
“对不起。”他木着脸说。
雾夕不明白他为什么道歉,想了想说:“你这个脾气,是会吃亏的。”
“嗯,”中原中也闷闷地答应一声,“我脾气不好,大概是天生的。”
有时他觉得自己身体里栖息着一头野兽的,这名为力量的兽,使他躁动狂热,不能安然,总得燃烧沸腾。
这话雾夕不知道怎么接,她加快脚步,走到他身旁,中原中也同她道:“天都黑了,你回去吧。”
“一起回去吧?”
中原中也不想回去,想了想说:“我是男孩子,就算在外面游荡一整晚都没事。”
雾夕道:“可你也是个小孩子,会觉得孤独,还会钻牛角尖,会难过,我不放心你。”
中原中也动了下嘴唇,没说话,两个人沉默地漫无目的地走了会儿,他低着头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雾夕心想,什么叫做错呢?
不过从想达到的效果和实际达到的效果来说,恐怕确实算不上对吧。
但她不想这样说,于是道:“中也要是想和大家关系更融洽一点,可能要改变一下做事和说话的方式,变得更狡猾聪明些才好。”
中原中也闷闷地说:“我反正是做不到这种事的。”
“那就算了,”雾夕轻描淡写道,“今晚住旅馆吗?”
中原中也看了眼周围,道:“还早呢,不然我们去游戏厅玩吧,你会打游戏吗?”
他想她是不会的,“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雾夕没正经去过游戏厅打电玩,但她当然是会玩游戏的,
很快就上手了,开始输了几局,到后面倒是要压中原中也一头了,倒意外是个不错的,很能让人提起干劲的对手。
中原中也玩得挺畅快,还同她说:“这款游戏新上市不久,我也只是新上手。”
说着说睚,他脸红起来,很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不吱声了。
雾夕觉得惊讶,怎么她以前就从没发现这个年纪的男生这么可爱呢?
晚饭用游戏厅提供的泡面对付了,出来已经是两三个小时之后的事,得考虑在哪过夜了,中原中也摸了下夹克里兜,脸色一变。
“糟了,我忘带钱了,”游戏厅是之前充过钱的,没用现金,雾夕看着他的脸色说:“还是不想回去吗?”
中原中也摇摇头,却又道:“那不然还是回去吧。”
看在他那么可爱的份上,雾夕一点都不想勉强他做不想做的事,于是道:“不会没地方睡觉的,你跟我来。”
中原中也还以为她身上有钱,结果跟着她走小路拐了两个弯,停在了一栋极漂亮的小洋楼前,怎么看都不像旅馆,就算是,大抵也价格不菲。
可雾夕偏偏去敲门了,同开门的女佣说了几句话,指了下旁边的中原中也,很快就被请到客厅里。
第9章
洋楼的主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很漂亮,举止间透着种富足生活养出的骄矜。
是中原中也平常就算偶然遇到也完全不会有交集的那种人。
但雾夕和她相识而且,交谈起来就像正常的朋友,只因为年纪小略处于弱势,也因此被关照。
那女人用扫了中原中也几眼,眼神中透露着他说不清的意味和她唇畔的笑意都让他觉得窘迫。
好在她也没多少谈话的兴致,很快就回房间休息去了,佣人领着他们俩去了相邻的两间客房,就华丽舒适程度来说,倒是比住旅馆称意得多。
站在房门口,中原中也想说些什么却止住话头,却看着雾夕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羊?”
雾夕眨眨眼,“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走?”
中原中也道:“想不出你有留在羊的理由。”
她想了想,道:“我肯定会去读书的,不过不一定非得离开羊,这也没什么不可以吧?”
话是这么说的,但位于镭钵街的简陋屋舍,还有担忧着未来,却茫然没有方向的同伴们,实在没什么留恋的价值,雾夕想她是会在恰当的时候离开的。
中原中也颔首:“当然可以。”
她用商量的语气同他说:“中也也去读书吧?”
中原中也有点认真地思考了下,说:“羊的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去念书不方便吧,而且我也不想以后去公司之类的地方上班啊。”
这个时代,读书的人比不读书的少,好像有学历也只是额外适合去某些企业就职,要是诸如mafia之类的黑色产业,那就连学历都用不着呢。
雾夕开始反省自己非读书不可的念头是不是之前社会生活产生的惯性,但她也不打算改变主意,只有些认真地对中原中也道:“你该想想以后了,不为自己,也要为羊想。”
中原中也皱起眉来,“我尽力了。”
雾夕摇摇头,“没有往上走的路,就多半会往下坠,维持现状反而是最困难也最一厢情愿的。”
看他露出困扰的神态,雾夕又劝道:“也或者,你可以多看看外面,多认识些其他朋友。”
中原中也笑了起来,“你倒是认识很多人。”
雾夕也笑:“对呀,以前老是被家里人管着,他们说得好像外面都是些坏人似的,可外面虽然有坏人,可是亲切好打交道的人也很多啊。我很喜欢和不同的人相处,因为能看到很多不一样的生活状态和可能性,另外,遇到这种因为吵架和闹别扭跑出来的时候,也不至于没地方可去啊。”
中原中也笑了一下,脸上那种残余怒气的僵硬终于消散了。
第二天一早,中原中也接到通电话,风风火火地走了。
雾夕也同这位慷慨的朋友告别离开,走在街道上,清晨的温度和风都很宜人,她也不想回镭钵街去,可能是想着以后的去处,走着走着,又到了森鸥外的诊所。
“你来的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