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颇得圣眷 第75节
云林居然半点意外都没有,她瘫在地上,思绪不由得回到两日前——
彼时是圣驾离宫狩猎的第三日。
娘娘因这次伴驾名单上没有她,心情一直烦闷,云林看不下去,劝娘娘到御花园中散散心。
只能说是巧合,娘娘又遇见了周嫔。
两者之间的仇恨早不共戴天,见面眼红,然而,就在娘娘要刁难周嫔时,周嫔对娘娘说了一句话,云林至今想起来还觉得心惊肉跳。
“何修容入宫也有七年了,至今不曾有过身孕,您不觉得好奇么?”
不止是她,娘娘也愣在原地。
云林心底清楚,娘娘一直都希望能和皇上有过孩子,这些年求佛,喝药,半点作用都没有。
而现在,周嫔的话却是在暗指娘娘未曾有孕是有原因的。
何修容抓住周嫔,就要质问她,而周嫔只轻福了福身:“明晚,嫔妾在长鸢湖外的凉亭等娘娘,娘娘若前来,应了嫔妾一件事,嫔妾定然如实相告。”
这话一出,云林知道,娘娘一定是会赴约的。
周嫔拿这件事当砝码,必然所求甚大,但是云林没办法阻止娘娘,她清楚,这件事早成了娘娘的心病。
云林有意劝阻娘娘,却没想到娘娘会特意将她支开。
想至此,云林闭了闭眼,她深呼吸一口气,不解地问:“娘娘当晚是一个人赴约的?”
她不敢相信娘娘会做到这一步。
何修容红了眼,她咬声道:“不论是你,还是云江,你们都不会让我去的!”
她没有办法,她想知道答案想得早疯魔了。
而云林和云江都会拦着她,她知晓两人忠心,也知晓两人都是为了她好,她没办法强硬拒绝两人,只能支开她们。
云林心如刀割,她怎么也想不到,就因为她和云江的阻拦,娘娘居然会想着孤身赴宴。
云林跪在地上,声声哽咽:“娘娘,您这是让奴婢去死啊!”
她护主心切,一想到娘娘的磨难她也有一份功劳,自责几乎要将她淹没。
早知如此,她根本不会有拦着娘娘的念头!
何修容偏过头,默默地落泪,她后怕,也觉得难过。
许久,她声音很轻很轻地问:“皇上已经回来了,是么?”
然而,他不在延禧宫,即使她性命垂危,也再勾不起他的一点怜惜。
玉林埋首,她没有回答。
这一刻,何修容心死如晦,许久,她哑着声音说:“明日早朝后,去请皇上来一趟。”
云林会瞒着她夜中和周嫔见面一事,是在顾及她想要知道周嫔口中的秘密。
但现在,能否有孕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她只想让周嫔死!
翌日,云林早早地前往御前,魏自明看见她都是一愣,没办法,云林过于憔悴,好像许久未曾合眼一样。
魏自明没耽误,禀报了皇上。
云林砰一声跪下:“皇上,我们娘娘醒了,她说,请您过去一趟,有话要对您说。”
她来得着急,话音落下,云林才发现殿内已经有一个人了。
颂夏不卑不亢地对她点了点头。
云林一愣。
颂夏却是没管她,继续自己之前的话:“主子听说皇上将尚衣局的人都压入了慎刑司,主子想请您过去尽早将这件事解决,也让后宫众人安心。”
一日不解决,谁都不知道最终凶手会落在谁头上,众位妃嫔难免觉得惴惴不安。
云林一听这话,当即觉得不妙,她快声道:“皇上,娘娘还在等您!”
颂夏默默地垂眸不语,若是一年前,她或许还会觉得不安,但现下,何修容早不如往昔了。
颂夏有恃无恐的模样让云林看得如鲠在喉,她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胥砚恒起身往外走,魏自明左看看右看看,有点闹不懂,皇上这是要去延禧宫,还是玉琼苑?
直到胥砚恒走到颂夏跟前,他淡声道:“还不带路。”
他全然对云林视若无睹,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
云林有片刻失神,她下意识地拉住胥砚恒的衣摆:“皇上!”
胥砚恒轻微拧眉,魏自明眼疾手快地扒拉开云林的手,胥砚恒被叫得不耐,他厌烦地耷拉下眼皮:“朕说过,朕没时间浪费在你们身上。”
他问时,她们满心满眼都是隐瞒,这个时候想要说了?
那也得看他想不想听。
颂夏跟着胥砚恒出了养心殿,她瞥了一眼云林,心底不由得唏嘘,往日延禧宫的宫人再是得意不过了,谁能想到何修容也会落得这种处境。
玉琼苑。
褚青绾坐在主位上,她恹恹地垂下眼眸,容昭仪等人也坐在了殿内,胥砚恒踏入时,褚青绾和一众人起身行礼。
胥砚恒无视一群人,走到她跟前,将她拉了起来:“伤没好,瞎折腾什么。”
众人见状,也不敢露出嫉恨情绪,只能心底暗暗酸涩。
褚青绾黛眉拢着愁绪,她轻叹了一口气:“一日不见害了嫔妾的凶手落网,嫔妾这颗心就一日不敢踏实。”
尚衣局的人被带了上来。
只一日慎刑司之行,就让这群宫人脱了一层皮,浑身狼狈,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染在布料上。
褚青绾有些不适地抵住了口鼻。
胥砚恒觑了她一眼,未施粉黛的脸经过血腥味刺激愈发惨白,他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推了一杯茶水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才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了我的人。
小胥:睚眦必报,很好。
【这件事其实是很多事情连在了一起,像何落水单独写也要几个章节,所以看着处理得慢了一点,但我想尽量写清楚一点,主要这件事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前面埋的线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记得,不过下一章女鹅这件事基本就能结束了。】
第69章
褚青绾一垂眸,就见到那杯茶水,稍许怔住了一下,她将杯盏握在手中,没喝。
底下尚衣局的宫人着实有点凄惨,得知瑾婕妤要审问诱兽香一事,好事的妃嫔都来了玉琼苑,褚青绾也来者不拒,现下,有些妃嫔看着宫人,不由得有些不适应地皱了皱眉。
容昭仪坐着未动,她低头看向李掌事,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对。
莫名的情绪驱使她坐下来,然而,李掌事的神情让她一顿,李掌事看向高位胥砚恒和褚青绾的眼神中明显有惊恐和不安,她倏然意识到了自己究竟是何处不足。
在李掌事眼中,这二人是能掌管她生死的人,所以她畏惧。
而自己,自以为话说得很严厉,但根本吓唬不住这些早在宫中浮沉的老油条。
马善被骑,人善被欺。
自古来都是这么个道理。
她镇不住底下人,底下人当然想要敷衍了事。
容昭仪堪堪垂首,她一点点握紧了手帕,清高许久,她终于意识到手中是否握着实权的区别。
贪图清净是富饶者的谦词,否则,只是无能者懦弱的体现。
李掌事浑身无力地瘫在地上,她被拖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告饶:“皇上!瑾婕妤!奴婢不敢有一句虚言,奴婢当真不是谁害了瑾婕妤啊!”
褚青绾没理她,她只是翻看着尚衣局的卷宗,宫中一针一线的支出都有记载,她翻看卷宗的时候,李掌事的声音也渐渐低下来,最终消声。
许久,褚青绾放下卷宗,她只叹息,问了一句:“你同容昭仪说的是,替我赶制骑装期间,只有延禧宫的人出入过尚衣局?”
李掌事下意识地看了眼胥砚恒,才呐呐地应声:“……是。”
褚青绾眸中闪过一抹讽刺,她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据我所知,在此期间,尚衣局分明去过朝和宫,卷宗上怎么没有记载?”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周嫔立刻变了脸色。
胥砚恒也眯了眯眼眸,他转头看了女子一眼,最终,他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李掌事陡然哑声,她惊愕地看向褚青绾,慢了半拍才说:“冤枉啊!”
有人惊疑不定地看向褚青绾,她是怎么得知尚衣局曾去过朝和宫?如果卷宗上没有记载,只能说明一点,行事隐晦,不该被外人查探到行踪。
褚青绾偏头,朝颂夏看了一眼,颂夏福身退了出去。
很快,有人跟在颂夏身后进来,众人望去,来人吞咽了一下口水,扛不住压力地跪了下来:“奴才参见皇上,参见各位主子娘娘!”
褚青绾先对着众人解释:“你们应当不认识他,他是中省殿的。”
然后,她才对着小树子颔首:“将你那日看见的情景,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小树子跪地,他不敢有隐瞒:“回各位主子,周嫔搬入朝和宫偏殿后,按规矩,有些摆件不合规矩是要被收回的,那日奴才奉命前往朝和宫搬东西时,在朝和宫碰见了尚衣局的阿妙,奴才好奇之下问了一嘴,才知道阿妙是给周嫔主子送东西去的。”
褚青绾转头和胥砚恒解释:“也是机缘巧合,昨日嫔妾宫中的小路子去中省殿领份例,见其欲言又止,追问之下,才知道小树子是知晓内情而不安,于是匆匆来禀明了嫔妾。”
胥砚恒掀起眼,和她对视许久,他心底轻嗤,好一个机缘巧合。
褚青绾握紧了杯盏,杯中的水已经彻底凉透。
许久,胥砚恒耷拉下眼皮子,淡淡地应了声:“继续。”
周嫔没想到胥砚恒这么轻易相信了褚青绾的话,她忍不住站起来,不敢对胥砚恒不满,只能拐弯抹角地呵斥小树子:“一派胡言!”
周嫔有一刻怀疑褚青绾是自导自演,故意栽赃陷害她,但又觉得不可能,褚青绾险些命丧虎口,对害了她的人定然是恨之入骨,不可能放弃抓住真正凶手的机会。
小树子被吓得一跳,他瑟缩地埋首:“皇上明鉴,奴才不敢妄言!当时撞见阿妙的也不止奴才一人,奴才不可能撒谎啊!”
杜才人自何修容走下坡路后,人也低调了很多,不再像往日一样心直口快,但现在,眼见何修容要脱离嫌疑,她着急替何修容说话,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周嫔之前掌管后宫多年,尚衣局中会有她的人再是正常不过了,怪不得这群狗奴才会冤枉何修容,原来是难忘旧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