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颇得圣眷 第76节

  她这话一出,周嫔的嫌疑直线上升。
  尤其一声难忘旧主,让褚青绾不由得觑了她一眼,火上浇油,她倒是真有一手。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宫人通传:“何修容到——”
  殿内静了下来,何修容一步步地走进来,她高烧未褪,脸上红润得异常,唇瓣干涩得苍白,整个人都透着让人触目惊心的病态。
  褚青绾一顿,没有想到何修容会来凑这个热闹。
  何修容一进来,仇恨的视线就紧紧盯着周嫔,她不顾身子,猛地朝胥砚恒跪下,她身子狠狠一晃,脸色都有一瞬间煞白。
  胥砚恒皱了下眉,他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冷淡地问:“你来做什么。”
  何修容双眼通红:“皇上不肯去见臣妾,臣妾只好来见皇上。”
  哀怨至极的话,胥砚恒听得有点厌烦。
  何修容察觉到什么,她心下一凉,她没再看胥砚恒,而是猛地抬手指向周嫔:“臣妾要状告周嫔,推臣妾入河,要害臣妾性命!”
  周嫔脸皮狠狠一颤,她有一刻慌乱,紧接着又镇定下来,她咬声:“你胡言乱语什么!”
  推何修容入水的人,的确是她。
  她那晚,本是要给何修容下套,谁知道何修容胆子那么大,居然敢孤身赴约。
  她不对何修容下手,都对不起那日何修容威胁她的话。
  只要何修容一死,即使云林等人说出那晚她约了何修容见面,她也大可说是云林等人污蔑她。
  但周嫔怎么都想不到,何修容居然被巡逻的禁军发现,还命大地活了过来!
  周嫔替自己辩解:“您再厌恶嫔妾,也不能这么诬陷嫔妾!”
  何修容不断冷笑:“诬陷?难道不是你说你知道我为何多年没有子嗣,以此做要挟,让我那晚赴约么!除了你,根本没有别人知道我那晚会出现在长鸢湖!”
  此话一出,周嫔头皮发麻,四周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胥砚恒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有一股背后发凉的不安:“多年没有子嗣?”
  他蓦然笑了声:“朕也很想知道原因。”
  众人呼吸都紧了紧,周嫔倏地跪下,她朝胥砚恒道:“皇上!您别信她的话,她对嫔妾恨之入骨,怎么会信嫔妾之言呢,这全是何修容对嫔妾的污蔑!”
  但相较于周嫔的辩解,众人自然更相信当事人的亲口证词。
  一时间众多怀疑的视线都落在周嫔身上,宫中妃嫔不少,但至今怀有子嗣的也只有那么几位。
  褚青绾陡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入宫的第一年参加中秋宴后,她月事一度艰难,孙太医说她是碰了寒凉之物,彼时,她怀疑的就是宴会上的月饼。
  如果说彼时周嫔不是针对她一人,而是针对后宫所有人呢?
  周嫔顶着众多视线,她神情都有点僵硬,尤其头顶那一道冷冽视线,如同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杜才人这时恍然大悟,将两件事陡然串在了一起:“原来如此!周嫔好生歹毒,不仅把害了瑾婕妤的罪名推到何修容身上,还要让何修容死无对证!”
  李掌事都傻眼了。
  她什么时候和周嫔合谋共害瑾婕妤了?
  她想朝某人看去,但理智让她没有抬头,她死死地低下头,闭眼默认了这种可能。
  褚青绾眼见事情和她想象中一样发展,却没觉得高兴,她掩住眸中的情绪,才看向周嫔:“周嫔,你还有什么话说?”
  一时间,所有证据和矛头都指向她,尤其是两位受害者都相信了凶手是她,周嫔百口莫辩,她总觉得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笼住,她挣脱不开,只能咬死了一件事:“嫔妾没有谋害瑾婕妤。”
  杜才人憋不住本性:“证据确凿,你再是狡辩也是枉然!”
  褚青绾轻微蹙眉,她转头看向胥砚恒:“皇上?”
  胥砚恒看了一眼褚青绾,许久,在周嫔不安和期待的视线中,他耷拉下眉眼:“周嫔死不悔改,谋害妃嫔,即日起,夺其位份,打入冷宫。”
  周嫔不敢置信,她提高声音:“皇上!臣妾冤枉!”
  胥砚恒没再听她说话,魏自明隐晦地挥了挥手,立刻有人拖着周嫔下去,她被拖走后,何修容强撑着的那股气陡然散了,整个人直接晕倒在地。
  云林立即护住她,惊恐道:“娘娘!”
  隔着台阶,胥砚恒垂眸看着这一幕,眸色没有掀起波澜,他平静地下令:“送何修容回宫。”
  云林转头看了一眼胥砚恒,见其坐在位置上动也未动一下,心下拔凉,她没再期待胥砚恒,狠狠擦了一把眼泪,和宫人一起将娘娘抬回延禧宫。
  其余妃嫔也渐渐散去,直到玉琼苑内彻底安静下来。
  褚青绾低垂着眼眸,一言未发。
  许久,胥砚恒冷不丁地出声:“绾绾不对朕解释什么?”
  紧握在手中的杯盏终于被她放下,褚青绾砰一声跪了下来,杯盏中的茶水溅了出来,染湿了褚青绾的裙裾。
  她这幅表现,不亚于承认她掺和进了今日一事。
  胥砚恒一点点地冷下了眸色:“朕应过你,不会放过害你的凶手,今日是你自己查出来的真相,别后悔。”
  有人拉住了他的衣摆,没给他拂袖离去的机会。
  胥砚恒低头,引入眼帘的就是她被彻底染湿的裙裾,她跪在水泊中,让他无端想起了那日倒在血泊中的人。
  胥砚恒停住了脚步,他第二次出口要求:“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小胥:你不是和我一伙的嘛?怎么背着搞事?
  女鹅:听我解释。
  第70章
  殿内宫人不知何时都退了出去,仅剩下她们二人,胥砚恒望向跪着的女子,心底一阵烦躁。
  他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汹涌而来,让他有点恼眼前人。
  她是当他傻么?
  究竟是谁害了她,她和他其实都是心知肚明,所以在围场时,她没有催促他立即查出凶手。
  她想放长线钓大鱼。
  他念她负伤在身,难得顺着她一次,还应了她,不论查到是谁,都会替她做主。
  然而她今日主审此案,却直接越过了杨贵嫔,一环扣一环地将罪名安在了周嫔身上。
  周嫔也不是个干净的。
  何修容一事,她难逃罪责,于是,废其位份一事,胥砚恒倒是半点不觉得愧疚和怜悯。
  唯独一点——
  早在褚青绾入宫不久,他有意将宫权交给她时,二人就若有似无地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胥砚恒知道这宫中没几个手上干净的,但胥砚恒怎么也想不到,褚青绾才回宫一日,就背着他也混入了其中!
  说不上的情绪,陌生而汹涌。
  许是她往日过于顺心意,竟让他荒唐地感觉到一股被背叛的感觉。
  褚青绾跪在地上,膝处传来一片凉意,不舒服,她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但胥砚恒的质问让她一度难言。
  她该怎么说?
  说都是交易?或是权衡利弊?
  她这次险些丧命,连她都觉得这件事可以交易,半点都不在意真凶,日后胥砚恒岂会在意?
  她不能留下这个隐患。
  褚青绾拉住胥砚恒衣袖的手越来越紧,指骨隐隐泛着青白,她许久没说话,胥砚恒的眸色越发冷淡些许。
  她欺君在先,现在倒是一副被欺负狠了的可怜模样?
  他叫她给个解释,也成了逼她了?
  蓦然,胥砚恒俯身,掐住她的下颌,迫使她和他对视,讽刺问她:“你惯来伶牙俐齿,现在,连个糊弄朕的借口都想不出来?”
  褚青绾忍不住惊愕。
  糊弄二字都说得出口,可见胥砚恒现在的恼意。
  其实胥砚恒会留下听她解释,已经出乎她的意料,她本以为胥砚恒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若是那样,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落得现在周嫔的下场。
  说难听点,胥砚恒半点不在意时,才会当做什么都没看出来。
  唯有在意的情况下,才会容忍不了她的欺瞒。
  褚青绾咬唇,她低低出声:“嫔妾若想欺瞒皇上,也不会跪在这里。”
  她会在胥砚恒质问时,装作不解和听不懂胥砚恒的话。
  掐住她下颌的手松了些许力道,褚青绾轻颤了眼眸,她说:“嫔妾今日所言,没有撒谎,小树子当真是个意外。”
  或者说,小树子是故意在小路子跟前露出破绽,引起小路子的怀疑。
  从而引出今日发生的一切。
  要说褚青绾做了什么?她只是在矛头指向周嫔时,意识到了不对,但没有戳穿,而是顺势而为。
  褚青绾抬眸,和胥砚恒一错不错地对视:“落水的何修容,忽然冒出的小树子和阿妙,这一桩桩的事都在表明有人要保杨贵嫔。”
  她没有再保留,笃定地说出了她觉得真凶就是杨贵嫔。
  胥砚恒终于短促地冷笑了一声,他松了手,拉住某人胳膊,将人硬生生地拉了起来。
  褚青绾话音顿住,她意外地看向胥砚恒,胥砚恒耷拉着眼皮,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声:“继续。”
  褚青绾咬了咬唇,她试探地握住了胥砚恒的衣袖,被胥砚恒冷着脸甩开。
  褚青绾再拉,又被甩开。
  于此三次,某人像是懒得再管她,由着她拉住衣袖,褚青绾得寸进尺地探入衣袖勾住他的手指,某人手指微不可查地一动,却是冷着脸,眼皮子都没掀起一下。
  有人腰杆终于坐直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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