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因为无论是越炘还是母亲和老嬷嬷,她们都在有意无意的告诉张琬,坏女人是自己的依靠和仰仗。
越是努力想要逃离前世命运,反而越是不幸的掀起新的风波。
张琬手里握着府中巫史给的元日符结,虔诚闭目,第一次真切的期望若真有神灵指引就好了。
爆竹声中,新年一过,便距离返回祭庙的时日,越发临近。
母亲忙碌的并没有多少时间陪同过节,于是原本养病的张琬,决定出府一趟。
哪怕去外面走走看看,亦好过每日无所事事的待在府邸,诚惶诚恐,心绪不宁。
马车缓缓行过积雪间深深的车辙印迹,张琬透过车窗向外观望走街串巷的人群。
爆竹声仍旧时不时的响起,走亲访友,正是最忙的时节。
张琬就这般随意的命马车沿着街道行进,直直掌心手炉渐渐变凉,亦不曾回府。
国都街道分为不同的区域,其中有朝臣办差区,亦有早集夜市,坊市分明。
忽然间,张琬看见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女子,她正艰难的依靠着墙,在巷道中行走的十分艰难。
停下。张琬蹙眉唤声。
马车随即稳稳停在街道旁,张琬犹豫的出声:你需要帮助吗?
那女子身形一顿,双手抱臂,佝偻着身段,似是承受痛苦,低垂头颅,如干草般头发遮掩面目,整个人半蹲在地面,仿佛充耳不闻般沉默。
寒风凛冽,张琬见对方如此,以为是有什么隐疾,视线落在她那单薄衣裳,其间手腕脚踝皆是冻伤痕迹,血肉绽开部分,看的让人生疼。
张琬弯身下马车,脚下踩着湿滑雪水,踏步走向女子,她仍旧姿势不变,双臂紧抱身前,像是警惕,又像是害怕。
你别怕,我没有恶意,天很冷就系着吧。张琬将自己的狐裘递近女子出声。
女子并未动作,张琬只得将狐裘搭在她身,又取出银袋放在身旁,出声:你拿着钱财找一处避风雪的小屋吃些东西吧。
语落,对方仍旧不曾言语,张琬想邀请的话语亦说不出口。
天太冷,张琬没了狐裘,亦是冷的紧,因而没敢多待。
不多时,马车缓缓驶离街道,那裹着狐裘女子耳间细听动静远去,微微松展手臂,却并未去拿银袋,而是低头察看怀中如玉石般圆滑精美的古老物件,眉眼闪烁危险的冷光。
这时三两孩童佩戴祭神面具,嬉笑的跑闹而来,一人看见精致的银袋,当即弯身偏要去捡。
没想却有一双干枯瘦瘪的手拿起银袋,稚童见对方衣着邋遢宛如乞丐,趾高气昂道:给我!
语落无声,稚童不依不挠,偏要抬手。
这不声不响的女子却忽然紧紧拽住稚童手臂,随即露出怀间那玉石,清晰照映稚童面貌时,突兀传出哭泣尖叫声。
半晌,有妇人出来张望,只见巷道并无旁人,两个稚童吓得满面泪痕,而另一稚童则是眼眸涣散的跌坐雪地,她竟正吃着雪水泥泞,仿佛失了神智般骇人神态。
此时新年时节的国都,到处洋溢着喜庆节日气氛,因而并没有多少人在意此事。
待积雪消融,祭庙前汇聚的车马如龙,张琬亦随之结束简短的自由时光。
那日过后张琬带着食物再去找过那名女子,可惜却没能见到踪迹。
所以张琬只能自我安慰的想着那个女子带走狐裘和银袋,想来应该不至于冻死街头。
而张琬回到祭庙屋院,本是想向坏女人答谢,巫史却眼露歉意恭敬道:小王女,太阴圣女近来忙碌,恐怕暂时无暇回祭庙。
那什么时候才会有空啊?
这个,恐怕属下不知。
见此,张琬也没再多问,便把手中福结交给巫史转赠,暗想坏女人忙些挺好,至少她就没时间找自己的茬。
可是张琬没想到,坏女人会忙到连月都不见人影。
莺飞草长,春雨见晴,蹴鞠场上越炘兴致很是不错,狡猾的出声:看招!
张琬较之去年球技大有长进,不过相比于精通此术的越炘而言,还是有些防守不足,鼻尖呼气道:看来你冬日里真是一点都没闲着。
那是当然,我在自己府邸院落特意划分一出室内蹴鞠场!
可你那会不是说要去寻宝嘛?
张琬察觉越炘话语里的漏洞,眼眸有些疑惑的询问。
越炘笑容有些僵持,尴尬的出声:是啊,可是我没什么头绪,而且据说挺危险,所以就打消念头了。
只是找一面镜子能有什么危险?
怎么想,张琬都觉得不可能比去年的河神和还魂还要恐怖危险吧。
你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两耳不闻窗外事,难道就没听说禾玉宝镜能夺人心魂,杀人无影!
张琬被越炘这么一板一眼的神情差点唬住,心间半信半疑道:这不会是你随便听来的流言吧?
越炘桀骜不驯的挑眉,面上信心满满的应:我可是有正经消息渠道,从新年至今已有数十来人得失魂症,其中有不少是诸侯王族派出去的探子。
而越氏一族亦有人中招,据说连太阴圣女都没有找寻到应对之策,所以越炘很是识趣的放弃心思,以免自不量力,遭遇危险。
对此,张琬听的只觉神神秘秘,嘀咕道:禾玉宝镜这么危险,那还算什么圣物啊。
自从知晓河神和还魂的真面目,张琬真心觉得古王朝那些太虚大祭司们准备的圣物,大抵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没想偏偏有这么多人冒着生命危险趋之若鹜,张琬真是不理解。
越炘对于书呆子不敬祭祀鬼神的大胆言语,已是见怪不怪,眸间带着谋算的意味,提醒道:禾玉宝镜若是掌握在自己手中,那就是圣物利器,反之才是祸害危险,如今连陛下都在找寻制衡诸侯王族的力量,自然不可能由旁人得手宝物,其中复杂着呢。
张琬听着越炘少见的正经话语,视线看向她不复嬉笑的眼眸,竟然觉得她或许有极其不同的一面,探究道:所以你也是抱着如此复杂目的想要夺得禾玉宝镜?
语落,越炘恢复纨绔神态,摇头笑应:你怎么忘了,我都说过是好奇啊。
对此,张琬很显然不太相信,视线落在越炘变脸般的神情,总觉她自是有一番心思计划。
不过张琬见越炘这样回答,很显然她是不会真诚相待,便也没有追问。
反正关于禾玉宝镜的事,张琬已经决定有多远离多远,绝对不要重蹈覆辙,经历去年那般危险的经历!
至于越炘,不管她有什么目的,只要不干伤天害理,张琬还是很珍惜这个仅有的朋友。
当然提到朋友,张琬脑袋里想起有阵子没见的坏女人,连忙摇头。
坏女人才不会是朋友,她也不会愿意做自己的朋友。
如果非要形容自己跟坏女人的关系,张琬脑袋里冒出一个不太好的词。
坏女人曾经形容自己是她养的小兔子,那她不就是想当自己的饲主!
张琬连忙摇头甩去*脑袋里的奇怪想法,自己才不要成为坏女人的玩物!
如此坚定的想法在暮色时分,张琬回到屋院,突然有一些坍塌。
高座的坏女人只是数月不见,却让人更觉清冷孤傲,美目轻转,那细密纤长的眼睫间都带着不可言喻的泠然疏淡,让人不敢直视。
晚膳时,张琬低垂脑袋进食,乖巧的没有一丝底气,心想反抗真会死的,还是且忍着吧。
琬儿送的福结很不错。坏女人忽地出声,清润声音透着愉悦,稍微融化些许凝固气氛的冷冽,话锋却又忽地一转,相比较去年五花八门珠石的福结,今年的福结颇有几分清雅素净,很好。
闻声,张琬齿间暗暗磨牙的听着坏女人近乎挑剔的锋利言语,艰难咽下膳食,乖巧弯眉笑应:那就好,不过阿贞姐姐既然不喜欢去年的福结,那就还给琬儿吧。
那些五花八门的珠石是张琬最喜爱的珍藏款,可坏女人她竟然说不喜欢,真是令人讨厌!
没想,坏女人蹙眉,毫不犹豫的拒绝道:自是不行,琬儿送来的物件,岂有要回去的道理,莫不是说傻话么?
张琬如鲠在喉般看着坏女人理直气壮的模样,对于她的反复无常,一时无话可说,只得沉默!
第66章
这会虽已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不过对于张琬而言,夜里仍旧有些凉。
尤其,此时跟坏女人相处一室,更是分外明显。
让张琬总觉四周萦绕阵阵缥缈寒雾,让人禁不住后背冷颤。
幸好坏女人性子向来沉闷,寡言少语,并不会一直喋喋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