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其实我是想让他晚上自己去吃,吃完正好还能给我带回来点儿,这样我就省了一顿两个人的外卖钱,这以前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是能省一顿就省一顿,这个夏天颖甘堂的水电费让我头发蹭蹭的掉,每次看着账单我脑门都感觉凉飕飕的。
  路阿爻不知道我跟姓徐的究竟有什么过节,我又不肯说,他晚上明显有点郁闷,但他既然已经答应了帮人迁坟,双方连重新定穴的价格都准备在酒桌上谈了,路家做生意定下就是定下了,一般不反悔。
  到了晚上,路阿爻去赴约,我怕徐志才那厮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所以差了两个机灵脸生的伙计跟着一起去。
  结果才不到两个小时,一个伙计就先打电话回来了,我还有点纳闷,心说这组个饭局倒也不必这么快就结束。
  “当家的救命啊,徐家的人怎么都这么能喝?他们今天压根没打算吃饭,从坐下开始就一直劝酒,可能是想把路哥灌醉了再开始砍价,我跟阿豪已经给路哥挡了小一两了!”
  他说话声音不大,应该是藏在厕所里偷偷打的。
  路阿爻酒量还可以,但硬灌酒这搁谁谁也顶不住,路家开价很高,徐志才应该早有预料,所以找了很多人作陪,美其名曰是作陪,实际上一个个都是老酒篓子,就等把路阿爻灌醉了再疯狂砍价。
  我火气有点上头,挂了电话就带了盘口的人去找茬。
  正是饭点儿,外面又下雨,很多人就被困在饭店门口,所以我们这一大波人下车往饭店楼上走也没人注意到,我上到二楼找到包间,门虚掩着,里面的酒杯碰撞声隔老远都能听得见。
  我一把推开门,徐志才看见我,当时一口酒就喷了出来,一圈围着路阿爻喝酒的也因为我闹出的动静慢慢散了开,我扫了一眼,桌子上菜没点几个,酒倒是红的白的啤的,我心说整挺全,今天是真打算喝个酒饱。
  阿豪见我像是见到了救星,路阿爻趁机从那群人里移出来,劝的酒都被我两个伙计挡回去了,他应该没喝多少。
  “这才多久,就认不清这是谁的地方了?”我从兜里掏了根烟,点上。
  徐志才特不服:“甘霁,你地盘大我认怂,但我寻思我现在也没干什么吧,我这是跟路家做生意,跟你有个屁的关系,你他妈的带那么多人来,狗拿耗子多管什么闲事儿?”
  我压了压心里的火,他应该庆幸他把饭店选在了这儿,人多,但凡人少一点,敢这么跟我说话,脑袋早就被我削了。
  我一只手弹掉烟灰,懒得跟他掰:“别跟我扯犊子,人我带走了,你们那坡坟爱往哪儿迁往哪儿迁,这活儿路家不接了。”
  说着我就去喊路阿爻,冲他招手:“过来!走了!”
  “这我们的事儿,你说话算数吗你!谁给你的脸?”徐志才仗着我在这儿发作不了,骂道。
  路阿爻从酒桌旁绕过来,一下就被徐志才拦在半道上,眼见他直接反手扭住徐志才的小臂,徐志才顿时被他反锁顶在了墙上,我听见清脆的骨骼声伴随着徐志才杀猪般的叫声。
  “操!不是,你什么意思?!咱们明明都说好的!”
  “既然价格你们不接受,那你还是另寻高人吧。”路阿爻说完就把他松开,径直往我这边来。
  我给他使了个眼色,他就错身走过我出门。
  徐志才的手应该是脱臼了,疼得半天站不起来,徐家其余的人大概率没见过这阵仗,一个个端着酒杯的老酒篓子被我搞得一下子酒都醒了。
  我环视了一圈,尽量把每一个人的脸都印在脑海里,这两天路阿爻在我暂时不想理这些人,但以后可就保不准了,之前我放了徐志才一马,没有清理门户,现在看来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我取下嘴里叼着的烟走到酒桌前,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以后你们家的活儿,路家都不接了,我甘霁的生意,你们也别想做了,不信可以试试,看我的话到底算不算数。”
  我全身的气场都冷下来,包间内鸦雀无声,我用手点点徐志才:“过两天,也给我摆桌酒席,我们好好算算账。”
  说完,我就对阿豪使了个眼色,出去让他来善后。
  恐吓完这群酒鬼我就挥挥手遣散了人下楼,这时雨已经停了,路阿爻正站在楼下等我。
  我上去问他:“怎么样,没喝多少吧?”
  路阿爻摇摇头:“还行,但如果他们再继续这么灌,我可能也会醉。”
  我看他下意识揉了揉肚子,想来确实是喝多了,看徐志才抠搜的那样,菜肯定一口没吃,所以酒烧的胃里不太舒服。
  “家里有饭吗?徐志才点的都是辣菜,我吃不下去。”路阿爻突然说。
  我笑了笑,走到车边拉开门先坐进去:“来之前就叫人去买了,全是甜菜,还有城东的那家糖糕,今天腻不到你算我输。”
  路阿爻听我说完,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我暗暗叹了一口气,但是又转念一想,怎么总是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呢?
  路阿爻之前暗地里调查过很多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徐志才跟我结仇的事,那既然知道他还非要搞这么一出,为了干嘛,提高我在道上的地位吗?
  这下好了,说不定明天就被人传说我已经收了阴婆子当小弟,路家地位那么高都得听我的。
  操,我这是被人摆了一道啊?
  想着我就转头去后座,大骂道:“我真服了,路阿爻,你是不是成心的?”
  路阿爻闭眼靠在后座,他在笑,但是没有理我。
  视角是三十岁的甘霁
  时间线是2012年左右,有剧透
  第277章长命弄璋(一)
  崔逢集走累了,随便找个路边的饭馆吃饭,坐下招呼了老板。
  外面小雨下了一个星期直到今天也没停下的征兆,这龙王爷可能就是对某些地方比较钟情。
  不过这点儿雨算不上什么,山村里跟城市里的空气还是不一样的,比较清新,下了雨走在山间小道上就有一股枯败的杂草和牛粪味儿,不过崔逢集不认为那是草和粪,他说那叫自然的气息。
  崔逢集点了两盘炒菜,就着满满的米饭吃得满足,他打了个饱嗝,坐了一会儿休息,然后打算进风景区里看看。
  夏秋交际,这个时期宏村总是会聚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他们各个背着画架往风景区里进。
  崔逢集看到这些孩子们就老会想起自家媳妇,他媳妇儿跟他可不一样,人家是接受过正规教育的,这么些年又是开设计工作室又是被聘进大学教学。
  不过最近他媳妇儿因为学校学生的事情很是头疼,崔逢集也没怎么过问过这些,只是最近他媳妇儿总是唠叨,说什么这么好的天赋结果死活要退学,几个专业老师拦都拦不住之类的话,崔逢集才听了一两耳朵。
  这可能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他有时候也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基因出了问题,不然自家臭小子怎么好像半点儿都没有遗传他亲妈的艺术天赋?整天就喜欢游山玩水的,还尤其喜欢往洞里钻,一天天的真叫人糟心。
  崔逢集买了门票进景区,宏村的慢节奏生活让他非常享受,他打算在这里住个七八天,把周边这些野山差不多探索一遍之后再前往下一个地点,他有着祖传的基因,在野林子里看到那种自然形成的深洞,他基本都克制不住自己下去一探究竟。
  背着单反,一路走一路拍,刚开始跟着人流走,之后崔逢集越走越偏,直到逐渐远离了人群,他才发现自己似乎迷路了,但他并不害怕,林子有家鸡,他不怕找不到回去的路,于是就举着单反拍那些远处雾气蒙蒙的山脉。
  又拍了半个小时,崔逢集感觉有点累,就放下单反考虑要不要回去,然而他一扭头,就看见五米开外的田埂边坐着一个撑伞的年轻人。
  这人坐在那种画室专门写生用的马扎上,他一只手撑着伞,画架支在身前,颜料盒子平铺在脚边,小雨和柔风确保了它们不会干裂,而叫崔逢集感到奇怪的是,这人旁边还放着一只空马扎,但他在这儿呆了半小时,也没见到有什么人往这里来。
  崔逢集想着,身体就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不远不近地看着这人画架上的画布。
  那幅画已经快完成了,画的是风景,郁郁葱葱的田埂和远处被薄雾笼罩的山峦,颜色都用的很成熟,崔逢集没学过美术,可最起码的审美他是绝对有的。
  他站得腿疼,上去轻拍拍那人的肩膀,就问:“你好,我走得久了,能借您马扎坐一会儿吗?”
  那人扬扬手里的笔,用小拇指勾马扎过来,示意他坐下。
  崔逢集连连道谢去马扎上坐下,他看了对方一眼,对方长的比较年轻,但是有些肉眼可见的消瘦颓废,他脚下趿拉着拖鞋,胡茬都长出来一节,头发半长微卷,服帖地垂在脸前,眼睛里却透着和他整体气质完全不符的一种凌厉。
  崔逢集顺手接过那人胳膊里夹着的折叠伞,帮人撑着,看他用笔尖给画面进行最后的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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