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何况,这本就是有利于民之事。
瞧着二子臂膀上的痘印,李渊冷硬的心猛地颤了颤,他长叹一声道:“罢了,传朕旨意,就由莫卿全权推行罢,退朝。”
看着李渊离去的背影,苍老中带着几分颓然,只是李世民心中再已升不起半分心疼。
果然,方退朝,李渊就下旨派裴寂去抵于刘武周。
他的父皇宁愿信赖一个外臣,都不愿他的至亲之子争得半点军功,大唐的疆土远没有他的皇位重要!
只是,李世民此刻却是扬起了真正的笑,他知道,阿婤说的垫脚石来了。
裴寂带兵打仗的三脚猫功夫,李渊被其花言巧语蒙蔽了双眼,但他却是再清楚不过。
此战必败。
承香殿外,莫婤接旨谢恩后,领着女官、女史们忙活开了。
翌日,长安城内诸般有品阶的接生馆,皆得嗣昌局之告牒,命其三日内上报馆中愿意学习接种花苗技法的稳娘名单,嗣昌局将派专人指导授课。
只是,在习得此法之前,必先接种花苗。
此消息一出,长安城中的接生馆又热闹起来,稳娘们争先恐后报名,送入庄兰亭手中的稳娘名单,都能装订成本书了。
“高品月满阁,高阶稳娘,灵芸。”
“中品祥瑞馆,中阶稳娘,襄睿。”
“低品喜缘坊,高阶稳娘,袁巽。”
“……”
庄兰亭唱着名,卢晓妆和楚鸾镜奋笔疾书,莫婤则拉着王清歌核实花苗液数,太医署署令孙大人前来拜访。
“孙大人,出了何事?”莫婤瞧着愁眉不展的孙署令好奇地问道。
“莫大人,您是如何做到的,太医署现今报名的医者寥寥无几啊!”孙太医焦心地道,摸着掉了不少的胡须更心痛了。
虽然朝中大臣颇多质疑,但从安兴坊活着出来的莫婤和太医们皆知,这是一份天大的功绩。
因太医署在花苗的制作与推广上也出了颇多力,她自不能厚颜无耻地让嗣昌局独占这份功劳,便带上了太医署。
怕被人动了手脚,两司专赁了长安城中最大的奶牛坊,经过层层排查,抽调出最可信的人手,封闭式制作花苗。
幸而裴寂被派去征伐刘武周,他的爪牙们忙着出谋划策,又有秦王的震慑,他们无暇也无胆来招惹嗣昌局和太医署。
太子李建成不会对有利于民之事出手,齐王李元吉根本未将莫婤这一女子的功绩放在眼中,两司得以顺利制作出首批足量的花苗。
两司还约定,由太医署负责长安城中男子的接种,嗣昌局则主导长安城中妇孺的接种。
只是嗣昌局这边培训稳娘,宣传接种,日日搞得风风火火;太医署那头招安医者,教导技法,日日吆喝断了嗓子都无人问津。
孙大人无法,只能厚着老脸来寻她,求破局之法,她却知是太医们脱离百姓的弊端开始显现。
稳娘们无所顾忌是因她一手创办接生馆,无半点私藏地教导她们接生技法,她们足够信任她。但寻常医者们,显然对太医署没有这般信任。
“其实,不难。”心头百转千回,她口中却径直建言道,“太医署只须招安一批医馆归于尔等名下,日常也无须耗心神打理,只时不时传授些宫中独技,就会让他们心悦诚服。”
“这如何行?”孙署令下意识拒绝道,“宫中技法断不能外传!”
“太医署独技皆是治病救人之用,为何不能?”她冷冷的反问,肃着脸压抑心头的不悦。
她当然知为何不能,人命被分为三六九等,自诩高贵于民间医者的太医们,他们的技法自然也只用来救上等人。
但她偏要打破这个无形的规则。
她继续循循善诱道:“若不这般,尔等如何能劝说民间医者们加入,若你们无法,就不能怪嗣昌局独吞此功了。”
见孙署令面露挣扎,她又加码道:“花苗制法我也未私藏,若诸位医者都若太医署一般,医道危矣。”
骤然,孙署令似被天雷击中,愣了半晌,方颤抖着回道:“我同其余太医们商量商量!”
说完便似身后有恶鬼在追般,拔腿跑了。
三日后,太医署召天下医者传授接种花苗之法,还许诺学成并配合官府实施者,太医署将再另教予他们三门宫中太医独技。
“也算有进步罢。”她在心头暗叹,毕竟破除守旧非一朝一夕之功,也只能慢慢来了。
正当长安城中,花苗的接种开展得如火如荼时,裴寂带着残兵败将,屁滚尿流地逃回了长安。
第129章
刘武周击溃裴寂,只用了一个昼夜。
他从晋州胆丧魂惊逃回长安时,骑着一匹瘦骨嶙峋的瘸腿棕马。
身形佝偻,面容憔悴,方领着残部灰溜溜潜入坊门,就被坊中张灯结彩的场景慎住。
街巷两旁挂着红艳艳的灯笼,像一串串熟透的柿子,彩绸从街边阁楼垂下,随风飘舞,好似天边五彩的云霞落入人间。
“何处来的乞丐帮子?真会挑时辰!”
为掩人耳目、逃得迅速,裴寂同残兵们皆脱了显眼厚重的盔甲,一路狂风怒号、沙尘漫天,衣衫褴褛、灰头土脸与乞丐无两样。
酒肆老板娘唾了他们一口,想着大好的日子,又挤出个笑脸,塞了把金花五色绫纸包着的糖酪,让穿得红彤彤的酒肆伙计将他们掩了去。
裴寂倍感屈辱,却听身旁捧着糖抹泪的小将,同老板娘道谢后问道:“今儿是什日子,这般热闹?”
“过几日更热闹!”老板娘喜滋滋道,“今儿还只是长孙大
人同莫大人纳征,之后大婚更喜庆呢!”
“莫大人?是莫君?!”小将眸中神色骤亮,不顾裴寂愤恨的目光,哀求老板娘多说些。
老板娘摇摇头道:“没听过莫君,是嗣昌局主持接种花苗的莫婤,莫大人!”
莫婤在长安城中妇孺间颇负盛名,花苗推行后,就成了家喻户晓的莫大人,因而她与长孙无忌的婚事,从他纳采送雁之日起就备受关注。
得知长孙无忌今日纳征,百姓们天不见亮就自发挂起红灯笼、高悬五彩绸、门贴双喜字……
食铺酒肆更是煮了红鸡子,用金箔纸裹了喜糖,还悄悄往莫府门前撒了五谷杂粮、红枣、花生等。
是的,不要怀疑长安城百姓的八卦能力,他们连莫婤同长孙无忌成亲后的住所都打探了出来。
“长孙大人点骨气都无!”一尖嘴猴腮的歪嘴男,望着门上莫府的牌匾,酸溜溜地道。
话音方落,就被身旁的女子狠狠拧住了耳朵,拳拳到肉,揍得他哭爹喊娘。
“你懂个屁!这是爱慕!这是尊重!”
“不就是妻管严吗。”
“你还敢顶嘴!”
“啊~”
两人的争执莫婤和长孙无忌无从得知的,未来小两口正在害相思病。
将门开了个缝,莫婤探出小脑袋正惊讶于百姓们的大手笔,就被莫母塞了回去敲打:
“你可老实些,别想趁着他来下聘,偷溜出去见他!”
“我们许久未见,我想他了!”她水汪汪的双眸可怜兮兮地望着莫母,义正言辞地道。
莫母翻了个白眼道:“就一旬未见,我不信能想死你?”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
单大人见母女俩又拌起嘴来,忙上前劝架,心头却是对她们的语出惊人颇为无奈。
莫母撇开他,点了点她的眉心,学着大户人家夫人的口吻,语重心长地道:“未出阁的小娘子,矜持些才招人喜欢!”
“我怎样他都爱慕的!”颇为硬气地回嘴,单大人又想叹气,却见莫母很是赞同的颔首。
只是莫母虽附和,面上却还是箍着她,听外头敲锣打鼓、唢呐声声,她只能托着脑袋叹气,遗憾不能去凑自己的热闹。
前些时日,从安兴坊出来后,她忙着铺开长安城中花苗的接种,长孙无忌也忙得脚不沾地,还日日同她汇报行踪。
今儿个画好的家具样式,要让她过目;明儿个院中栽何种果树,要她定夺;连卧榻的板材都带回了小样,供她挑选。
这是两人日后的小家,她也颇为重视,不需她出力,只是挑挑款式材料,断不会不耐烦,就是有些选择恐惧症了。
“你有什要求?”瞧着都颇好的床板材,她纠结地问他。
他不仔细琢磨板材,反定定看了她半晌道:“无甚别的,但要结实。”
想着中年发福的长孙无忌,她煞有介事地颔首,口中还安慰道:“成亲后我会督促你锻炼,不会重得将床板压垮的!”
“若不结实,如何锻炼?”他眸子幽深,里头透出些让她心悸的光,意味深长地道。
“锻炼又不在床……上。”话说到一半便琢磨出深意,她耳根泛起热意,瞬时就红了。
淡定自若地抬手,他用修长的玉骨逗弄着她肉肉的耳垂,或挑或捻,还顺着耳廓轻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