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若这般轻易就失了竞争力,她们也该整改了。
听罢,兮掌柜只好暂时压下心头的担忧,待月末统总量时,方能见分晓,思及此又转头同莫婤说起对接的铺子。
对面铺子已盘下,她已安排了采买管事置办物件,还托了宿工做产床产具。两人正商量着之后规划,忽而紫烟急急敲响了门。
“东家,有急产!”
听罢,莫婤拉开门跟着她跑了,毓麟居中每日都有留守的稳娘,这般急唤她,定是有她们拿不稳的难产。
一路疾行,绕过院子中央丢着的沾满血的腰舆,跨过产房外如柱落下的血迹,产房内大肚儿妇人正仰躺哀嚎着,蔷姐儿用纱布按着会阴,身旁铁碗中已盛了三四块湿透的血纱布。
紫烟一面帮莫婤穿衣,一面叙述着产情。
产妇此前竟是在方才兮掌柜提及的育灵居接生的,因胎头久娩不出,她们便同毓麟居一般行了会阴侧切,却仍接不下,只好派人送来毓麟居。
她们怕担责,路上竟无稳婆陪同止血,就这般让产妇淌着血来,幸而离得近,否则产妇哪还有命活。
“真是庸婆子!”蔷姐儿的学徒薇姐儿,边喂产妇升血汤,边愤愤道。
止住血的蔷姐儿又等了几阵宫缩,待产妇用劲后,见胎头仍未娩出,她回头同莫婤严肃道:“东家,等不了了。”
莫婤上前一瞧,流出的羊水已带上了黄绿絮状物,应是胎儿在宫内发生了缺氧。
朝蔷姐儿颔首后,蔷姐儿从接产桌上拿起了个钳子。
这钳子开口柄比普通钳子大多了,足有成人手掌宽,形似叶片,两张叶片向内弓,中间还有一宽孔,此为产钳。
待莫婤用油润滑产钳叶片后,蔷姐儿右手伸入阴丨道内固定胎头,左手如执笔般拿着左钳叶,叶片凹面朝胎头放入后,再同法放置右叶。
这一步最是艰难,若产钳放置不当,会导致胎儿毁容,重者甚至会伤及面神经;还会导致产妇产道损伤,引发产后出血等。
放好后,莫婤伸手入内帮着检查贴合,及有无夹住脐带,再点头让蔷姐儿合拢产钳,往外牵引。
牵引时也需均匀用力,不能左右摇晃,最是考验稳娘的臂力。
蔷姐儿本有些瘦弱,为了自己的事业能更进一步,她常常让郎君韦师时帮她练膀子,此时手下胎头虽沉,她却能端得四平八稳。
待她慢慢拉出胎头,之后的产程皆顺利,但三日后这妇人谦娘子不好生坐月子,却带着另一妇人闰娘子,在毓麟居找到了要下工的莫婤。
闰娘子一见着她,就将她往角落拽,惊得兮娘子急急挡在前头,好言好语将她们劝进了里间。
方坐于胡床上,闰娘子便大哭不已,连陪她来的谦娘子也暗自垂泪。
“出了何事?”莫婤皱眉问道,心中有了猜想。
闰娘子骤然起身,掀起裙摆提至胯上,露出了裸露的下身,吓得正添茶的丫鬟打翻了杯盏。
“变态啊!”
花容失色的丫鬟心下暗自嘀咕,飞速收拾了几案,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在青楼见过大世面的兮娘子顾自净了手,还帮着扒拉开耻毛。
耻毛下,会阴左右两侧竟分别有长约一寸的疤,扭曲似蜈蚣,很是可怖。
“侧切所致?你是想修复这疤?”兮娘子当了这般久的掌柜,自也了解一二,遂猜测道。
闰娘子却是摇首,哭得更惨烈了几分:“疤丑都成了小事,我竟吐不出蜜了!”
月余前,闰娘子也是在育灵居诞下一女,稳婆说胎儿头大,左右各剪了她一刀,顺利接产后,因这足足收了他们五十两,要知毓麟居普通级别的普通稳娘接生才五两。
花了全家大半年的开销,家中本就不满,谁知前几日与郎君同房,她竟吐不出半点蜜水,洞道又涩又硬,稍一入内就疼痛难忍。
试了几日仍是如此,昨夜她郎君终是忍不住,使了大力闯入,疼得她直将其踢下了床。
这般大的动静将家中众人都招来了,婆母心疼小儿胡乱掺和,定要让其休了这败家娘们,还是方产子的妯娌谦娘子想着给她接生的毓麟居,打探到了莫东家的名号,拉着她找来。
听及此,莫婤暗自摇头,应是育灵居稳婆手艺不精,剪断了闰娘子的前庭大腺腺管。其实她在看到谦娘子的侧切伤口时,便觉位置有异,特让蔷姐儿检查了一番,离前庭大腺竟只差了半厘米。
前庭大腺在两侧大阴丨唇后,左右各一,如黄豆大小,里头有约莫一到两厘米长的腺管。
在性丨兴奋时,腺管口吐出黏液,润滑洞道,若其受损就会如闰娘子般,在同房时干涩疼痛。
毓麟居的稳娘有一定解剖基础,断不会犯这种错误,其他接生馆不知有无培训,但这般随意侧切的例子还是让她心惊。
前庭大腺受损还易导致囊肿,引发感染,幸而闰娘子情况尚可,但无蜜之事,莫婤现今处理不了,只能让她隔三日
再来。
今个儿是观音婢归宁的日子,她累了整日,心头还颇为沉重,让胭脂雪自个儿往高府去后,抱着它的脖子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间忽觉有人将她抱下了马,她睡眼惺忪,呢喃道:“阿兄……”
抱着她的手臂猛得僵住,莫婤骤然睁开了半阖的眸。
第95章
“有劳长孙公子,放我下来罢。”
抬手揉了揉眼,遮住嘴打了个哈欠,莫婤懒洋洋道。
表情端得冷淡,但她却觉脸上似有热意升腾,耳根更烧得慌,怕被长孙无忌看透,她又抬手理了理鬓角,试图遮住耳。
可惜今日扎的马尾,她干脆手往后挪了半寸,利落扯了发带,赤色绸条扬起,长发散落如瀑,与风共舞。
几缕发丝擦过他的玉面,方才因她那声阿兄凝滞的手,抱得越发紧,低头附于她耳畔,自己的耳亦误贴上了她的唇。
耳本就敏感,沉吟半晌,他忍住浑身战栗,喉结滚动道:
“阿兄在……阿婤,你为何心藏麋鹿乱跳?”
耳垂发麻,莫婤抬手推开他些,隔着层层华服贴于他胸膛的手,顿觉若重锤击鼓,一下下撞着她手心,不禁回嘴道:
“约莫是公子自个儿的心动罢。”
“它对着阿婤,自来这般。”
长孙无忌直起身,习以为常道,本欲抱她至角门处,却觉拐角有脚步声传来,余光瞥见胭脂雪动了动耳,踢了踢马蹄,遂将她放了下来。
低头理了理衣裙,她又抽了条墨绿发带绑上,瞧了瞧西垂的日头,提起裙摆穿过雕花月洞门,步入宽敞的前厅。
因观音婢归宁,前厅早布置成了鸳鸯厅的架势,一进门,见北厅换上了《游春图》,她欣赏了两眼江南二月桃杏争艳、人春游的景色后,抬步绕过绣着《弥勒经变婚嫁图》的折屏,行至南厅。
南厅女眷们均已入座,因着高母中风,上首坐的高夫人,身旁是长孙高氏,观音婢则挨着长孙高氏,还在下手空出个位。
“莫姐姐,快来!”见着她,观音婢眸光一亮,招呼着莫婤坐于她身旁的空位。
笑着颔首,她抬脚行至,还未落座,便听高夫人另一侧的庄姨娘阴阳怪气同观音婢道:
“表小姐也嫁人了,尊卑礼数可要记清了,免得人家说我们高府没教养。”
原本言笑晏晏的厅堂瞬时安静下来,众人都呡出她在指桑骂槐,或满脸赞同,或愤愤不平,或看好戏。
观音婢漠然地瞥了她一眼,拧头帮莫婤拉开月牙凳,便于她落座;莫婤更是神色未变,连眼风都未扫一下庄姨娘,顾自捋顺裙摆坐了上去。
庄姨娘见被两个小辈无视,愈发来劲,自从她姨母中风后,她在这高府是愈发没有威严,今日定要煞煞她们的风头。
“真是没脸没……”
“今个儿你服侍我用膳,杏雏撤了庄姨娘的坐儿。”
庄姨娘话还未说完,就被高夫人截断,见她还欲争辩又言,
“尊卑礼数没忘罢?不服侍就滚出高府罢,我说话向来作数。”
庄姨娘骤然哑了声,像个鹌鹑般乖乖布菜奉茶,她没了高母做靠山,表哥也不会帮她求情,就算帮了也是不顶用的,现在高府是高夫人的一言堂。
见庄姨娘碰了个硬钉子,大伙儿都安生用膳,头菜是道开胃的火腿酸笋汤,配上吸满鸡汁的鱼翅,腌入味的酒糟鸭,烧焦炸香的茄鲞,炖烂的羊蝎子……
夫人们用了两盅剑南烧春酒,北厅的男子们则吃得更纯的烧刀子酒。
酒过三旬,当高士廉的庶弟高士安拿出虎骨酒时,场子骤然热起来,与李二郎同岁却还未娶妻的庶兄们,说起了和小妾通房的那档子事,开口就是要教导李二郎。
李二郎一直同长孙无忌哥俩好的窝在角落装透明,如今躲不过被点了名,也懒得附和。
不是他傲慢,他方才也抱着学习的态度听了两耳朵,却比不上阿婤讲的半分,屁话连篇到他忍住没揍人,都是怕伤了观音婢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