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于是,便由蔺管事领着高府一行人,莫婤则由蔺夫人带着。
  蔺夫人教着她挑了两头身躯长,房丰满、对称,呈球形的母羊。
  同蔺夫人商量好送奶的时间后,她又问夫人何处能买到新鲜的羊奶。
  听罢,蔺夫人带着她回了牧寮,抓了两双羊毛手套给她。
  在盆中扔上块粗布后,蔺夫人倒了火塘旁温着的水,又递了个木桶给她抱着,领着她去了母羊圈。
  蔺夫人带上手套,先给母羊顺毛,用温水和帕子轻柔清洗了它的乳首后,给莫婤示范如何挤奶。
  随着有节奏的挤压,蔺夫人很轻巧地就挤了小半桶,见她跃跃欲试,便给她让位。
  谁知,她刚上手,母羊便抬了后脚。
  还是蔺夫人反应快,一把捞起她转身,躲过了母羊的后飞踢腿。
  莫婤一脸心有余悸,却又很是不甘,央着蔺夫人继续教她。
  用拇指和食指先轻轻握住乳首,其他手指支撑**,再顺着母羊呼吸有律动地按压,羊奶便乖乖地流入了容器,母羊也没有再踹她。
  约莫用了半个时辰,才挤了完两头羊的奶。
  就这般,蔺夫人还夸她有天赋,说不愧是稳婆的闺女,难怪这么小就得高夫人看重。
  莫婤先是震惊于她名声居然传到了这么远的终南山,反应过来后,则是羞红了脸,心中大呼:这人和羊可不一样啊!
  挤完奶,高府一行人还未回,她们二人便站在草场上举目远眺。
  “蔺夫人,你瞧!”
  莫婤语调突然兴奋起来,她指着不远处慢慢悠悠溜达过来的小马驹叫到。
  莫婤前世是南方人,为数不多骑马的机会还是在古镇景区。
  牧民带着坐到马上,在圈好的马场走上一圈,不到十分钟,要价却不下百元。
  都是些高头大马,多是黑色或棕色,身上还带着骚味。
  或是因马圈小,它们跑不痛快,神色也很是烦躁,让人不敢亲近。
  但这头小马驹鬃毛和尾巴都是乳白的,而四个蹄子又乌黑发亮,四肢修长有力,瞧着很是健美。
  最让莫婤感叹的,是这小马驹的神态,瞧着就有股子慵懒随意之态。
  “它啊,日日懒在马圈里,赶它出来也只愿意在这草上晃悠几圈,一匹小马都没点朝气!亏我还给它配了好鞍,结果不是头好马!”
  蔺夫人恨铁不成钢地说,见她眼馋得紧,便撺掇她去同它搭讪。
  “它懒得都不会同人发脾气的,只是不理人,你去试试。”
  见蔺夫人都这般说了,莫婤便小步跑上前去。
  她轻轻用手捧上了它的马脸,小马驹果然没有冲她吹鼻子,更没用嘴推她。
  只是瞥了她一眼后,就不理她了。
  这般有个性,莫婤更心动了,摸了摸它柔顺的鬃毛,见它身上只有股奶香味,还将脸贴在了它漂亮的长脖子上。
  小马驹终于有反应了,它甩开了头。
  第34章 全羊宴来了牧场,还要吃瓜……
  “哈哈哈——”身后传来了蔺娘子高亢的嘲笑声。
  “夫人,能不能教教我?”莫婤没有生气,反而回头认真恳求。
  瞧她是真的喜爱,蔺娘子走过来,将她抱到了小马驹背上。
  喊她挪挪屁股,在马鞍舒服的位置坐稳,又将她的脚搬上了马镫。
  莫婤见小马驹有些不耐地摆头,无师自通地轻摸它脖子安抚。
  摸了两下,小马驹似懒得同她计较,又懒洋洋起来。
  让她双腿夹住马肚,手抓紧缰绳,蔺娘子拉着小马驹慢慢走向远处。
  在马背上,她瞧得更远了,牧场上团团流动的白云,是白羊群;片片弥散的黑雾,是黑羊聚。
  远处还有牧民们的毛毡房,房外似还围着一圈栅栏。
  “呦,它还挺喜欢你。”
  一面拉着小马驹往前走,蔺娘子一面惊奇回头对莫婤喊道。
  “为何这般说。”
  莫婤见小马驹虽漫不经心,但走得很稳,遂放松下来,两腿搭着它的肚儿起伏晃悠。
  “平日任谁骑上,它都不动的!”蔺娘子感叹,
  “今个这般贴心?走得不紧不慢,还稳!”
  小马驹很通人性,对着蔺娘子吹了吹鼻子气,但身子仍是稳当。
  “还不耐烦我牵着。”
  蔺娘子同羊马打交道这么些年,瞧着似还会马语,说罢就放开了手。
  莫婤也不怕,又摸了摸小马驹的脖子,在蔺娘子的指导下,轻踢马腹开始加速。
  小马驹也很是贴心,似有感受她的熟悉度,在慢慢加速。
  待黄昏,高府一行人回来时,莫婤已能骑着小马驹慢跑了。
  “嘿,今日你能请动它?”
  蔺管事见小马驹愿意跑起来,也很是惊奇。
  “我哪儿唤得动,还是莫小娘子有本事,让它驮着她晃悠大半个时辰了。”
  蔺娘子见终是有人能治住它了,亦是很兴奋。
  又教了莫婤如何上下马后,拽着她进牧寮歇息,让小马驹自个回去。
  “小马儿,我明早来同你顽!”
  莫婤被蔺娘子推着,依依不舍地往牧寮走,掀帘子钻进屋前,还对着她的小伙伴不住地挥手道别。
  “蔺娘子,它没取名吗?”
  想着还不知唤它啥,莫婤出言询问。
  “取了几个,叫都不理,就没个固定的,可能就是等着你取吧。”
  蔺娘子调笑道,推开点灯,燃起火塘,招呼大家围坐过来。
  莫婤听罢,心中美滋滋的,真当蔺娘子说的实话,想着要给小马驹取什么名字好!
  火塘上,蔺娘子吊了个铜锅,里头炖着带肉的羊蝎子。
  她又从地窖
  中搬了篓芋头,抱了捆野淮山。
  将芋头径直丢进火塘,掏火盖灰,将芋头都埋里头,焖烤。
  手中边忙个不停,边问他们羊子挑得如何。
  高府牧场的羊子是养了自家吃的,各个品种都有些,小尾寒羊、阿勒泰羊、大尾羊、细毛羊、湖羊、滩羊……
  因而挑羊是要费些功夫的,杀了吃的育肥羊还好说,只要膘肥肉嫩就行,不论杂毛儿的、黝黑的、赭色儿的。
  可还关系到一年到头的祭祖请神,这就讲究了,得选毛色纯儿、身子美的白羝。
  “哪儿这么快,不知是个使大劲的活碌啊!”
  蔺管事轻声抱怨,被他夫人胡了一巴掌,软下声道,
  “今个羊子都吃饱了,只筛了些瞧着眸子亮、毛有光、腹毛少的,还得明儿一早去瞧。”
  羊子康健除了神态皮毛外,腹毛稀疏、草腹明显,代表羊肠胃发育好。
  而晨时,羊子饥馁,将啖第一顿草秣,此时才能更好的观其口齿,察进食之态,选到最善的羊。
  说罢,蔺管事也不再吭声了,将墙角靠着的羊皮囊,倾斜倒水,下头接个陶钵刮洗野淮山。
  这羊皮囊足有半人高,是将羊皮完整剥下鞣制成的,各个口子都细密缝紧,只留下个小口,注水和取水。
  将淮山刮皮洗净后,剁成小块丢进了羊蝎子汤锅里。
  待众人都围拢火塘,他在每人身侧都放了盆腌好宰成墩的羊肉,领着大伙儿穿。
  竹扦子一端已被削尖,两三坨肥瘦相间的肉墩,贯上尖尖处,间或还有些羊下货混里头。
  一旁的蔺娘子搭了个木梯子,爬上牧寮顶,捞了个吊着的小革囊,从中倒了把香料。
  莫婤瞧着有小茴香籽、孜然、八角……
  蔺娘子都在石钵里锤了,洒在大伙儿穿好的羊肉上。
  见众人都熟练后,蔺管事从床底搬出个铁架子,洗净擦干后,放火塘上烤。
  火塘里烧得噼里啪啦,火舌舔舐着铁架,都臊红了。
  蔺管事忙唤了大伙儿,将穿好的羊肉,尖朝里,一串串放上铁架子炙烤。
  不多时,升起淡淡白烟,羊肉的肥膘被烤得焦黄流油,膏脂滑到火塘里,又溅起阵火星子。
  蔺娘子还从柜顶掏出个装野蜂蜜的瓦罐,用羊毛刷给冒油的羊肉又裹了层蜜儿。
  火炙下,肉香与蜜香,同火塘的烟火气纠缠。
  一时间,屋子里能清晰听见,众人此起彼伏地咽口水。
  “熟了,开吃开吃!”
  见烤得全乎儿了,蔺娘子招呼大伙儿吃起来
  此时钟管事的身后,已经藏了四五根竹扦子了。
  “哇——”
  方才太着急吃,没等得及蔺娘子刷蜜,嚼了口裹蜜儿的,深觉亏大了。
  见钟管事吃得这般香,杨嫂子忙拎起一串欲入嘴,也不知是她没贯紧,还是流了油滑,羊肉滚进了火塘。
  也不嫌脏,她眼疾手快,用竹扦子掏了灰,找到掉的肉刺紧,都不吹两口,一下塞进了嘴里,烫得“嘶哈——嘶哈——”也不吐。
  赵妈妈同莫婤亦吃得喷香,根本没工夫笑他们,扯完根扦子,又拿起下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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