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众人吃得热火朝天,蔺娘子还翻了瓶野山楂泡的果酒,男人喝马奶酒,女人品果子酒。
馋得莫婤这个小娃娃,只能眼巴巴瞧着他们大口吃肉,畅快品酒。
羊肉串消得很快,不多时众人身旁便堆了一小摞竹棍。
此时,火塘上的羊蝎子也终于炖好了,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给众人都盛一碗羊蝎子汤,蔺娘子用筷子将煮烂的羊蝎子肉扯下来,撕了满满一盘。
在盘子里洒上盐、胡椒粉和野葱末,还用锅铲瓦了勺羊油,烤滚后,泼在了肉上,瞧着像现代手抓肉的吃法。
油溅起香气,勾得众人纷纷动筷,蔺娘子还用铜锅里剩下的汤,扯了面皮煮。
吃饱喝足后,蔺管事拉着钟管事,谈论“国家大事”,为国操心。
莫婤同大娘们躺在草地上,谈天说地。
杨嫂子分享得最多的还是大厨房的八卦,还将张姨娘可心人瞒着她偷羊奶的事迹透给了蔺娘子。
想着杨嫂子可不是头一遭来选羊了,莫婤方知自个的名声,为何还传到了离长安城这般远的牧场。
她见杨嫂子不忌讳,还向其打听前些时日,在大厨房随手帮的细娘,燕姐儿。
“她家同你手下春桃家,一个模子。”
杨嫂子捡了个草棍边剔牙,边絮絮叨叨,
“不过她瞧着可没春桃机灵,春桃那丫头多贼啊,比你还小些就知道使手段得老夫人身边人青睐,求了份好差事,还藏了钱在别的大丫鬟处,不给家里。”
说罢,杨嫂子朝一旁吐了口唾沫星子,面上满是鄙夷。
或觉当她讽春桃,落了她面儿,杨嫂子话音一转,又数落起燕姐儿的不是:
“她老子娘生了九个,她个吊尾没人管的细娃,有冯娘子带着,守个米浆都能酸了。”
“那冯婆子的活计,推到人细娘身上,也不害臊。”
莫婤没忍住,还是回嘴道,
“那米浆这般重,她可提不动!”
“切,也不知她是个憨的,还是装憨。”
杨嫂子见她变了语调,知她不喜,也不与她多争辩,只小声嘀咕了句。
躺在杨嫂子身旁的她自是听见了,心中却想:装憨才好呢,若是她,定要狠狠收拾冯婆子的。
不想被杨嫂子坏了心情,这瓜也吃不下去了,她顾自滚到一旁发呆。
牧场的天离她们好近,似伸手就能勾到,她举起手,尝试着抓黑色幕布上闪烁的星辰。
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梦中正大口吃着羊肉,耳边忽然响起了牧笛声和牛角声。
她方睁眼,蔺娘子扛了她,往牧寮跑。
而牧寮中的蔺管事抱着满怀的艾草从里头冲出来,差点同她们迎面撞上。
首足倒置,她也不敢动,似看到一道道灰影在不远处闪过。
蔺娘子放下她,一手从火塘中抽了根火把,一手亦抱了堆艾草往外冲。
待她出去后,莫婤扒着门往外瞧,门的另一边赵妈妈和杨嫂子也探着头。
好家伙!不知从何处跑来这么多人,同蔺管事一道,正同狼群对峙。
是的,他们被狼群包围了。
“奇了怪了,狼群都跟我们很熟了,怎会突然围了牧场?”
离莫婤最近的年轻人,同身旁的汉子纳闷道。
见蔺娘子开始点艾草,他们也顾不上讨论因果,纷纷将手中艾草垒上去。
艾草的辛味散开后,灰狼三三两两跑了,头狼却还直直地立在前头,身后还坠着只狼,瞧着身形比头狼小一圈。
见众人皆戒备地盯着,头狼抵了抵身后的灰狼,亦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这灰狼瞧着也被艾草熏得睁不开眼,却不离开,竟直直上前来。
第35章 进退两难大隋人就是奔放
这灰狼缓步上前,前腿曲跪,后腿往天上顶,竟做个了鞠躬状。
“呦,是头母狼!”
随着母狼抬起的屁股,前头的汉子先瞧见了狼腹上的乳首,出声嚷嚷道。
“你瞧,这母狼还会哭呢!”
这汉子身旁的同伴看见的,却是母狼湿润的双眸。
火光下,母狼双眸旁深深的泪沟内,灌满了泪水,清晰可见。
而躲在汉子们身后的莫婤,除了瞧见母狼饱胀的乳首,更关注的是它下垂得厉害的肚儿。
“你们这些大老粗,给老娘让开!”
蔺娘子气沉丹田,吼开挡她前面的汉子们,快步上前。
“哎,你!”
蔺管事吓得躬身一捞,只被蔺娘子的裙摆打了脸。
瞧着婆娘愈走愈近,蔺管事也顾不上害怕了,亦追了过去,正巧望见蔺娘子在翻狼肚儿。
蔺管事吓得一个健步上前,正猜测婆娘约莫都缺胳膊断腿了,还告诫自己今后的日子定不能嫌弃她。
上前后,见蔺娘子还在完好无损地摆弄母狼,未等他松口气,就被婆娘拉着凑近了瞧。
“有啥好瞧的,不就是乳比旁的畜生大些,我有自个儿的婆娘瞧。”
蔺管事被压着,也不敢仔细盯,只好嬉皮笑脸,脱口而出糙话。
“我看你是脑子不灵光了。”
蔺娘子见他还有心思想些腌臜事,使劲拧住他的耳朵,还转了一圈。
“啊啊啊——我又没说错!”
“我让你看肚子,你看乳,你瞧不见它怀了?”
“我又没养过狼,何况它肚子上都是乳!”
“你还顶嘴,我看你是昨夜太舒坦了?”
冲到一半的莫婤,听着这些对话,上前也不是,退后也不是,原地假跑,很是尴尬。
方才她见了母狼下跪,亦是躲不住了,趁赵妈妈不注意,一个闪身也跑了过来。
哪知,这大隋
就是民风豪放,这般危急时刻,两口子还能调情,感情也是到位。
最终,还是蔺管事耳朵被拧得受不住,矮身哀求婆娘原谅时,蔺娘子瞧见了她。
“稳婆的闺女,这母狼好像难产了,快来帮忙!”
见莫婤过来,她懒得再同精虫上脑的男人多话,朗声喊了莫婤帮忙。
莫婤一面快步上前,一面心里直犯起嘀咕:
我虽然也很想帮,但我真的只会同人接生,我们那儿,这是兽医的活!
他们三人将母狼抬进牧寮,见火塘还有火光,蔺管事忙从羊皮囊中倒了盆水。
本欲一把泼熄火塘,却被站在他脚边的莫婤一把拖住。
“莫小娘子,这狼怕火。”
蔺管事见她不懂,还没同她解释完,就被蔺娘子三推两耸赶出了门。
“碍事的男人,女人生孩子不要热水啊,泼湿了,一会怎烧。”
蔺娘子一面骂骂咧咧关上门,一面尝试着抱起镇席的大石。
一块大石自是不够,莫婤亦上前去推另一角的石头,想帮着灭火。
但她还是力气太小,大石一动不动。
骤而,身旁伸出了一双手,莫婤一回头,原是赵妈妈。
此时,莫婤才听到,屋内似不止有母狼的哀嚎哭泣声。
往声源处望去,原是杨嫂子缩在墙角,翻裙蒙住头,嘤嘤地哭,手上还举着把短柄弯刀。
这弯刀原是在牧寮墙上挂着做装饰的,不知何时被她扯了下来,只是这刀也未开刃啊!
“赵妈妈,你们咋不出去?”她边推巨石,边问道。
“还不是杨嫂子,说是浑身发软立不起来,我是拉也拉不动她。
自个不走就算了,死拽着我时倒是有力了?方才我把她揍服了,才脱了身。”
赵妈妈烦躁地恨了一眼躲着的杨嫂子,瞧着很是动气。
有赵妈妈的帮忙,大石很快就被推进了火塘,同蔺娘子那块一道,砸灭了火。
累得气喘吁吁,也来不及歇息,莫婤又扯了屋中剩下的艾草,铺在离火塘远些的地上,同蔺娘子一道将母狼抬上了艾草垫。
母狼侧着狼躯躺着,低低哀叫,肌肉时不时剧烈颤抖,一紧一松拼命使劲。
见没甚效果,它又朝旁滚了滚,一会儿立起来,一会儿抬臀,不断变换姿势。
血水、粪水淌湿了艾草垫,还是未见小狼头。
约莫又等了两刻钟,母狼筋疲力尽,用头顶了顶她们。
她们知它已尽力了,真的该她们出手了。
蔺夫人平日间若遇上牛马难产,也是要帮着生的,只是生死,对半分就是了。
但这头母狼若是救不好,不知狼群会不会报复啊。
也顾不上想这些了,蔺夫人按着帮小羊接生的法子上手。
一旁的莫婤更手足无措,她是帮人接生的,可没学过兽医这块,对帮狼接生一无所知啊。
她也只能按照帮人接生的法子,行动了。
蔺夫人净了手,只能三指并住,往母狼产道里伸。
莫婤抱起野蜂蜜,用火塘的余温化开,加了点水,勉强做成了润滑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