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他的事情玩笑啦!”
  长平见她当真生了气,忙道:“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他哪里配得上你,过两日浔阳夜宴,本公主带你去相看儿郎,便当是我赔罪了。”
  六娘偏过头,“我不去。”
  “你不去可不成,皇祖母都说了,要你陪我同去!您怎么忍心,让我一个人去这么尴尬的场合呢?!长宁要是你不在,我是死都不会去的!你忍心看我抗旨,看皇祖母伤心吗?”
  孟简之阖上书简,两个小女娘的声音渐行渐远,园中再无一人清净地落针可闻,他将刚才的话都听了进去。
  她轻描淡写地说她曾在古籍里寻方子,可他知道从那样重重的书册挑出方子,再一次次地调配,究竟要多少心力,而他当时却似乎没有放在心上。
  幼时他总自觉心有丘壑,便对眼前微末之事视而不见,重活一世,这些他不曾留心的细微之处,像是一根根细腻地针尖,刺得人生疼。
  他望着她交给他手中的文章,微微出神,果然她当年是没有将他的讲解听进去的。
  他忽然发现,六娘往日分明最常写的是灵飞小楷,可今时,用的却是全然不同的字体,这是陛下最常用的字体。
  他将她写的纸页折起来,放在袖笼中,踏着月色,缓缓走出宫城。
  上京城的浔阳夜宴,向来是上京二郎女娘们的相看良机,传言帝后浔阳相遇,识于微末,一路相扶,成就帝后佳话。
  世家操持的酒楼便想出了个浔阳夜宴,宣扬帝后佳话,供贵女们相看儿郎。
  没想到这主意深得皇室喜欢,皇族亲众都愿意来这浔阳夜宴,表示对陛下与亡后的倾慕尊重。
  宋家夺得江山后,对世家大族的态度一直很暧昧,既有心夺他们兵权,却无意插手他们遍布大周的生意。浔阳夜宴是世家有意向皇族示好。
  浔阳夜宴可以说是京都所有名门贵族和青年才俊的聚集之地。
  后来,这习俗便传得越来越广,连普通百姓也喜欢在这一日相看儿郎,这一天几乎成了京都城第二个上元节。
  对于六娘来说,这浔阳夜宴,很是无趣,她本不想去。可她知道,皇祖母是急着为长平操持婚事,她不过是个陪衬,有皇祖母的吩咐在,她不能不舍命陪君子。
  但是,对于六娘来说,她进宫匆匆,也没有机会再上京城转转,她很好奇这都城是什么样子,如今,有这个机会出宫,她是有些欢喜的。
  六娘和长平的车舆驶进长街,六娘不住地打起帘子向外面张望,这京都果然不一样,热闹地了不得,若非她得日日在宫中学规矩,她真想好好在外面逗留几日。
  长平见惯了京都城的样子,可给六娘讲京都城的时候,还是很兴奋。
  “前面就是了,这酒楼是陈家的产业,除了世家贵族,王室也会参与,他们世家也是想借着这机会同皇室多结姻亲之好稳固地位的,可是父皇不开这个口子,很少允许皇室和世家通婚。”
  六娘看向前面巍峨的酒楼,以前的她根本不敢想象,竟然有这样的地方,外面人来人往,车马匆匆,六娘放下帷幔,将帷帽戴好。
  两人的车刚欲驶进停马车的地方,便被冲撞了,六娘掀开帘子瞧了瞧,就见那车舆上的制式是亲军都尉府的制式。
  “公主,今天来赴宴的人太多!”长平跳下马车,六娘亦跟了下去。
  一旁那车舆上坐着一个男子身着玄色绸衣,足蹬玄色花纹锦鞋,腰束暗金色腰牌,长得很是挺拔俊秀。
  六娘扯了下长平的袖口,向她示意,长平顺着六娘的视线,发觉了他的腰牌。
  长平抬眸看他,“你是亲军都尉府的人?”
  那人轻轻转头,看向长平,“是。”
  长平低声向六娘道,“亲军都尉府的人驾车,里面莫非是咱们那位夫子?想不到,他这种人竟还会来洵江夜宴?”
  六娘瞟了眼帷帐,收回视线幽幽道,“既是夫子,那咱们做学生的便该礼让吧,将咱们的马车停到到外面去吧,”她不知他为何会来这种地方,她亦没兴趣知道,她不欲与他纠缠。
  “凭什么?本公主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学堂之内唤他一声夫子,皇城内外他到底都得俯身唤你我一声主子!”
  六娘对长平说,“你也知道他的脾气的!何必为了方寸之地,非与他争个高下?”
  长平抿唇,“你说的也是,他那倔脾气,没得再在学堂上为难你我。”
  酒楼外的小厮见两辆车舆规制繁复,早猫腰候了多时,起了纷争又不敢上前调解。
  此时见两位姑娘吩咐侍女将马车放在别出去,转身向酒楼去,才慌忙迎上前。
  六娘才抬步欲迈过门槛,却听身后车舆上有人笑道,“没想到,孟大人这般威势吓人,连长平都不敢相争一二。”
  二人齐齐回头,见车舆上下来的竟是陈王薛少弋。
  “小皇舅?”
  “小皇舅怎么坐着孟大人的车舆?”他抬步走到二人身边,长平向薛少弋说。
  薛少弋挥挥扇子,示意长平与六娘先入,他跟在后面看了眼六娘。
  “今日在皇城见到孟大人,孟大人便将车舆借给我了,我早前听说这位孟大人在学堂里将咱们的长平治得服服帖帖,这不,难得借着孟大人的威风,让长平你吃个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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