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六娘听他这么说,心里觉得有些怪异,鬼使神差般微微驻了下步子,回头看了眼那亲军都尉府的车舆,可那车舆的帷幔紧紧闭着,不见丝毫动静,许是,她想多了。
  她回过头,在他们二人身后跟着,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长平吃瘪握住六娘的手,向引路的小厮指向薛少弋道,“这里是皇族和世家相看的地方,我这位小舅年岁甚长,引他进来,岂非欺骗懵懂少女?”
  那小厮觑了眼薛少弋赔笑,“咱们做生意的,来者是客,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何况这位公子看着不过二十的年纪,哪里就年岁甚长了呢?”
  薛少弋也摇摇头笑道,“你小舅我不过辈分大些,可至今没有正妻入门,这洵阳夜宴只要尚未成婚的儿郎都可来凑热闹,我如何不能来?你莫非舍得你小舅孤寡一生啊?”
  “太阳从西边出来啦?”长平不可置信地看着薛少弋。
  薛少弋附在长平身边咬耳朵,六娘听不见他们说话,索性隔着薄纱帷帽仔细觑着小厮领他们走过的地方。
  这酒楼是个雕梁画栋,丹楹刻桷的五层楼台,据说是前朝皇室给入了佛门的定真公主建的。
  因为与长安皇城有着甚远的距离,所以层高未曾受限,中间是偌大的一个华台,乐女正在那里弹箜篌。
  能进到这座酒楼的多半是皇族亲贵,世家子弟,虽说是相看,其实也是玩乐,这些公子们难得有个能与皇室同席而坐的机会。
  为了这酒楼每间厢房前垂着卷帘,缀着一个玉牌,牌子上写着甲字几号或乙字几号的标识。
  他们一路被引向五层至顶处,这楼只一处不好,就是这楼梯不易走,六娘手中握着侍女递过来的灯,小心翼翼地踩着狭窄的木梯。
  她到了五层透过廊道半开的窗棂看出去,半座华灯初上的上京城皆入眼底,她痴痴地看着眼前美轮美奂的夜色,半年之前她哪里能想到,她如今能将这上京的景色尽收眼底。
  她忽而看到那架亲军都尉府的车辆,仍在那里侯着,车马前的亲卫专心地抱着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车上的帷幔飘动,她似乎隐隐约约见到里面有一席白色身影,她微愣了一下。
  六娘兀自发呆,没发觉旁边的长平蹙眉大惊失色地瞧了她一眼。
  “长宁可不行!我告诉你,你可不能打她的主意!我说为何你竟遣散府中女侍呢,原来算盘打到长宁身上了?!”
  薛少弋淡淡笑笑,“为何不行?”
  “总之就是不行!”长平撩袍而去。
  薛少弋一向温煦的脸上终于一灰,扇子唰地收了起来,笑道,“算了,不逗你们了,我今日是尊着圣上的命令,来做两位的护花使者
  的,并不参与你们的游戏。”
  “长宁?”薛少弋唤六娘。
  六娘回过神来,薛少弋正在阶上伸出一只手,笑盈盈候着她。
  她滞了片刻,才犹豫着将手虚落在他的手上一下,上了楼又不落痕迹地收了回来。
  第28章 孟大人一贯妄自尊大
  六娘回头瞧了瞧面色不甚好看的长平, 歪头笑道:“怎么啦?你们在说什么?”
  “长宁……”长平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到底还是叹了句,“无事。”
  三人进了厢内, 厢内另垂着珠帘, 打起珠帘,外面便是一览无余的上京夜色,一方小几上立着一个香炉, 香气袅袅直奔夜色而去,才刚在楼内一派奢华靡丽之象, 原来又却在每个厢内留了这样开阔清雅的夜景。
  六娘与长平坐在黄梨花木绣墩,她摘下帷帽给身边的婢女, 薛少弋坐在对面。
  便有酒楼内的女侍来请他们的谜题。
  所谓浔阳夜宴,不过是女子出些谜题由男子们来解,世家贵女常做些诗词或隐语,酒楼内的婢女挂出去,觉得有趣的男子们便对着玩儿。
  对的称了女子的心意, 得了女方的首肯,便能引来厢房内一见, 其实世家子弟在各宴席上有的是见面的机会,就算没有见过的, 也都听过家族名姓。
  但浔阳夜宴因不晓对方身份, 解题的时候, 常引得人好奇所解之题究竟是何人所出,倒是成就过意想不到的缘份。
  长平将匣子里的东西交了出去。
  那女侍看着漆盘中的耳坠,不知何意,蹙眉道,“还请姑娘指教, 该如何让他们解迷。”
  长平指着漆盘中自己的耳坠,“看到这耳坠子中间有个孔洞吗,将我的这只坠子挂到华台之上瑶池仙境的楼牌下,谁能从楼台之下射中这孔洞,便可带他来见我。”
  那女侍看着盈翠欲滴的绿玉耳坠,脸上落了一丝讶异,旋即道了声,“是,姑娘匠心独运,着实少见。”
  六娘回身,将手中的玉连环交出去,“没有什么特别的,若是这东西能不破损的解开便可。”
  这玉连环环环紧扣,若非摔碎,哪里还有别的法子可解,女侍蹙眉看着疑惑,却还是低头应了声是。
  薛少弋摇头笑笑,“这就是你们迷题?一看就知道是在应付皇祖母的差事了!这是长宁的主意吧。”
  长平靠在椅背上,看向外面的湖水,难得露出萧瑟的神色,“是啊,长宁给我出的主意当真不错!想来这些世家公子们是没有几个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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