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走回大堂的这几步路,几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孟简之只是默默地跟在她们身后。
  那些郡主皇子见是孟简之来了,一时有些讶异,随即就停了嬉笑,开始担心他会否太过严厉。
  毕竟之前教他们的夫子,不过是来应个卯,虽然课程也照教不误,但是并不会在意他们在做什么,他教他的,他们玩他们的,说是上课其实并没有学进去多少东西。
  孟简之整理着书籍,没有理会这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今日穿着一身玄色衣衫,周身如同笼着一片黑压压的云,这云飘进这房子,周围自然就寒了起来,众人都噤了声。
  很快,他们便连笑都不出来了。这位夫子却比翰林院的那些老学究要刻薄难讨好的多。那些夫子尚且有些癖好,有的是办法讨好,这位却是油盐不进,什么王孙公子的面子都不给。
  六娘见识过他在做先生时候的刻板无趣,但未料到,他在王孙公子面前竟然也这般,丝毫不肯通融。
  这是他头一回见他们,便逼着他们做《谏太宗十疏》的评文,说要瞧瞧他们的底子,日后好因材施教。
  这文章是前朝盛年,魏徵写给太宗的奏章,可因大周的这些王孙贵族还在读些史记、通鉴,这样的策论少有人读。更遑论这些认为自己是来凑数混日子的王孙公子。
  可耐不住孟简之的脾性,他说,等大家写完,才能离开,他有那个耐心等。于是,即使连这篇奏疏讲得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公子们,硬是挠着脑袋凑了一篇,交了文章,便匆匆逃去。
  这篇文章在汝宁的时候他在六娘身边读过,她还央求着他讲解来着,可她当时贪玩,更觉这些东西和她无关,未等他讲解完,便出去寻玥娘玩了。
  当时孟简之的脸色并不好看,毕竟是她求他教的,后来,六娘给他做了不少点心赔礼,他才不再生气。
  若不是六娘知道他的脾气,她几乎要觉得,他如今是在为当时的事情,故意为难她了。
  六娘心中委顿,提笔踌躇,看着眼前的纸笺,默默回想着当日他一字一句念给她的这篇文章。可他的当时给她的解释根本一个字都想不起来,她咬着牙,凭着自己尚且浅薄的见解硬是写了一二。
  她写很用心,置笔时抬头才发觉,周遭地王子皇孙走了大半。
  她抬头的时候孟简之正看着手上的纸卷出神,曾经断绝了往来,她以为她再也不会见到他,没想到兜兜转转,她还是,不得不面对他,老天仿佛在和她开一个玩笑。
  第27章 她要去相看儿郎
  六娘还没起身的时候, 见角落里那位安宁县主踌躇着起身,将她手中的纸笺递给孟简之。安宁县主站在他面前,半垂着头, 耳垂脖颈酿的通红, 低低唤了声,“夫子。”
  他却没应,垂头看着她的文章。
  安宁县主又红了脸, “夫子,安宁头回作这样的文章, 做得不好。”
  他点点头,什么话都没说, 那县主只得将纸笺放在他案上,匆匆转身离去。
  他像发觉了六娘的是视线似的,陡然抬头捉住了她的视线。
  她不是有意看他与旁人的纠葛,却似被人抓包了般,心底竟漏出了些许心虚, 六娘匆忙移开视线。
  她不能再在这里耗着,起身将手中的纸笺轻轻放在他案上, 那声‘夫子’,如今她无论如何都叫不出。
  她索性不言语, 只是径自走了出去, 他什么也没说, 由着她走出去。
  六娘坐在园中的美人靠上等长平,夜色澜澜,她看着垂在园中的木槿,原来,入宫已经这么多日子了, 不知不觉,又到了夏日。
  太后给六娘送来的侍女,不知道从何处寻了个扇子,站在一旁给她打着扇子,“天愈发热了,总有些小萤子,眼睛看不到,咬人却生疼,奴婢给郡主摇着扇子,这些萤子便不会过来了。”
  六娘想起,幼时,孟简之读书的时候,她也曾经给他摇过扇子,那时他有眼疾,她怕他被萤子扰得影响休息,延迟病程,后来,她便和孟叔在古书里寻了个方子,放在香球,再拢在被褥中,萤虫便不会靠近。原来,她到底曾做过这么多傻事。
  她回眸,笑看向他们,“回头我送你们个荷包,对驱这种小萤虫最是有效,放在身边和香球中便不会靠近了。”
  “郡主还有这样好的法子?咱们宫中的医师却都对这种小萤虫束手无策。”
  “这方子我从前在古籍中寻到的,宫中的医师并不是不知道,而是原来的方子燃起来味道不好,多为贵女门嫌厌,我当时跟着住在我隔壁的一位老师学医术,也是试了多种方子,才试出来的。”
  她话刚毕,长平便三步并做两步走出来了,“果然是亲军都尉府出来的怪物!让我们这群人写什么,什么十疏!岂不是刻意刁难我们!皇祖母怎么就非让他来作夫子呢?!”
  六娘并不想再提,起身握住长平的手,笑道,“走吧,长平,时候不早了。”
  长平依旧在抱怨着,“咱们不过是学些皮毛,他捉着几个表兄学就是了,何苦要牵连你我!长宁,你不是和他有旧?不若去和他求个情!”
  六娘驻步回眸看她,沉声道,“长平!莫要再拿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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