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少顷,声响停下来。
  漆汩靠着屏风还在想入非非,冷不定被摸了下手,登时吓得一蹦,回头却看见是一脸无辜的靳樨,于是乎惊魂未定。
  “可以了。”靳樨道。
  漆汩:“哦。”
  靳樨靠近一步,漆汩刚好看清有一粒水珠从他的下颌骨滚下,经过喉结、锁骨,最后钻进了衣裳里,顿时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靳樨没在意他飘忽的眼神,问:“我帮你?”
  漆汩:“!!!”
  “不、不用了!”漆汩赶紧拒绝,打商量,“你出去,行吗?”
  靳樨眉毛扬了扬,没坚持,提着木桶出门去了,还特意把门给合起来,把屋子留给他。
  漆汩瞥着靳樨的人影从窗纱后缓缓走过,这才松口气,除了衣服,把自己浸进温暖的水里,发红的地方碰到热水,有些微痛,漆汩羞恼地低头看了眼,旋即自我欺骗地尽数忽略,但终归还是忍不住,把有点发烫的脸也埋进水里,“卟卟卟”地吐水泡。
  忽然发现了之前被丢掉角落里的小瓶子,白白的,异常显眼。
  漆汩一怔,还是没明白那个瓶子是做什么的。
  男子之间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差不多了吧,难道还有下一步吗?他虽然说下次,但也没觉得下次还能干什么。
  等二人都处干净,靳樨也沐浴过,还洗干净了衣物,再进来时也带着一身湿润的水汽味道。
  漆汩正在塌上昏昏欲睡,头发擦到一半差点睡过去。
  靳樨叹口气,臂一揽,把漆汩抱了起来,跟抱孩子似的托住,自己坐下,让漆汩跨坐在自己腿上,用方巾帮漆汩继续擦没干的头发。
  漆汩则搂住靳樨的脖子,心安得地把工作交了出去,一边打哈欠一边把下巴靠在靳樨肩窝里打盹。
  等擦完头发,靳樨还继续抱着漆汩,起身把方巾搭在架子上,又在屋里来来回回地缓步转悠,用脚尖把墙角的小瓶子踢起来。
  “这是什么?”漆汩从镜子里看到,疑惑地道。
  “我找长鱼午要的。”靳樨说,一脸严肃地把小瓶子收进袖子里,“我想他一定有。”
  漆汩还是一头雾水:“到底是什么?”
  “你有看过那种书吗?”靳樨问。
  什么那种书?
  漆汩还是没听懂,靳樨于是抱着他去了桌子边,路过一扇关上的窗,便顺手推开了。
  “还在下雨。”漆汩说,“你开窗做甚,雨会飘进——”
  靳樨道:“有气味。”
  漆汩的话被呛回去,顿时不说了。
  靳樨从一柜子史书策论兵书的角落里翻出一卷薄薄的书册,啪地铺开给漆汩看。
  漆汩本是无所谓地扫一眼,紧接着震惊地瞪大眼睛:“你你你你——”
  “也是长鱼午给我的。”靳樨严肃地说。
  漆汩一半脑子在惊讶长鱼午竟有这些书,又难以控制地想到姬焰身上,顿时起了一声鸡皮疙瘩,另一半脑子则想象靳樨面不改色地端坐在案前翻阅这卷书的场景,觉得实在怪异,憋了半晌最后憋出一句:“你就把它夹在这些书中间???”
  “嗯。”靳樨道,“不也是书吗?”
  漆汩:“……”
  好正确的话。
  “下次。”靳樨又道。
  漆汩又瞥一眼,伸指把它合上,状似满不在乎地说:“知、知道了。”
  靳樨安抚地梳漆汩的长发,又摸了摸漆汩的后颈,把他摸出一身鸡皮疙瘩,漆汩正准备下来的时候,忽然听到屋外传来四声钟响,仿佛也被雨声给晕染了一遍,显得模糊而不真实。
  漆汩心头一惊,顿觉不详。
  不等漆汩说出口,靳樨就匆匆地把他放回塌上,安抚道:“我去打听。”
  一柱香不到,靳樨回来了,漆汩正踌躇不安着,站起来:“怎么?”
  靳樨抚平漆汩的眉宇,低声道:“大巫没了。”
  这消息像一根尖刺刺中了漆汩的脑筋,他竟没反应过来,茫然地道:“什么?”
  “天子和长鱼午出宫去见了最后一面。”靳樨尽量和缓地道,“听说那时大巫回光返照,还很精神。人离开后不久,大巫就不行了,没多久就西去了。”
  空气中只听得到漆汩清浅的呼吸与雨声。
  “我寿数将尽,之后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之期。”
  靳樨安静地等待着。
  过了许久,漆汩颓然地坐回塌上,狠狠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十分艰涩地道:“果真、果真……”
  翌日,北方的易军在雨中抵达王都,晚间,缠绵的雨终于停了。
  再一天,靳樨以三千天子亲军为嫡系,拜别天子后与易军正式开拔。
  易军的将领是蔡疾在这六年中新提拔上来的薛音,英姿焕发,气宇不凡,挺拔高挑,百花战袍,使一把长刀,身骑赤马,活脱脱第二个漆氿,对靳樨拱了下手,道:“骊侯爷。”
  靳樨点点头——他们在前天已经互相见过,薛音对他的身手很感兴趣,虽没有鲁莽地要求切磋,但还是忍不住问过三次他的武艺是否由蝉夫子传授。
  “薛将军。”漆汩道。
  薛音的视线挪到漆汩身上:“这就是尊师弟?”
  “是。”靳樨道。
  薛音好整以暇地问道:“你也会武么?看着不大像。”
  “不大会。”漆汩答,看着她,很难不想到二姐,琥珀从他特意准备的布包里探出个小小的脑袋,打了大大的哈欠,左看看右也看看,又缩回去继续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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