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靳樨身上穿的铠甲是姬焰特赐的,黑色深得不似凡物。
姬焰令长鱼午送来的时候传话说:“卿既已有不凡剑,我便赠尔铠甲。”
漆汩认得此物,一直收藏在紫微宫内,相传是蝉夫子第二名弟子——开国之初立九鼎的巨力将军的铠甲——倘若不是漆氿身为女子穿不上去,这铠甲原本是准备赐给她的。
漆汩当时睁大了眼睛,最后戳戳靳樨的手肘,说:“你运气好,便宜你了。”
靳樨看了眼他,道:“确实便宜我了。”
听起来不像是在说铠甲,漆汩反应过来,立马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靳樨:“去你的。”
这时新上任的大巫敲响了古铜大钟,当啷一声铿锵有力,细听却又极度苍凉,悠悠地传远开来,似水中涟漪,仿佛可以随风一直吹到大成地界的尽头。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远处的角落里,马夫很眼熟——是干松客栈的掌柜。
漆汩心下了然,示意靳樨,便驱马去到马车那边,果然在马车上看到了一枚小而不起眼的六刺雪花的印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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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生涯在镜中
“三公子也来送行?”漆汩勒紧缰绳,缓声开口。
掌柜自觉地转到另一边扮演石刻,须臾后帘子挑起,露出元璧的半张脸,乌发尽数束起,一根白玉簪,依然是极度洁净,漆汩见了他的装束,莫名觉得似比少君更加匹配“霜缟”这两个字。
霜雪之净,缟素之白。
但想想他的名字是“璧”,白玉壁,也是相配的。
元璧和蔼地道:“还以为二位注意不到,毕竟今日这么热闹,这么多人。”
“一眼脱俗,自然瞧得见。”漆汩说。
元璧道:“这次分别后,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了,我还是觉得与二位十分投契。”
“我相信我们之间有缘。”漆汩笑着说,“毕竟我从未想到绎丹分别后,能在西亳与元兄相见。”
元璧一顿,叹道:“是啊……缘分……”
“除了送行外。元兄还有什么话叮嘱我等吗?”漆汩诚恳地问。
“叮嘱谈不上。”元璧道,“此去长路漫漫,俗话说事以密成,言以泄败,虽然炚的战事算不上是需要掩藏的秘密,但早知一步、晚知一步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漆汩笑起来,已经猜到了元璧要说什么:“三公子有何见解?”
“你们也知道,少君的消息要飞得更快一些。二位在去的路上,若我这边有战事的新消息,就遣人送来。”元璧道,“算我们朋友之间的守望相助,如何?”
漆汩盯着元璧的神情,半晌道:“多谢。”
“那便祝二位心想事成。”元璧说,扬了扬下巴,“回去吧,骊侯爷一直在瞪我。”
漆汩:“……”
“再会。”漆汩道,调转马头离开。
掌柜从石刻的状态解除,听见元璧问:“天上有燕子吗?”
掌柜抬头奇怪地看来看去,道:“三公子,没有啊。”
“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元璧放下帘子,吟了一句,道,“回去吧。”
“别看了。”漆汩走近后,无奈地在靳樨的眼前晃晃手,“是元璧。”
眼看元璧的马车启动,慢慢地重新回城,靳樨皱眉:“有新消息?”
“还没有。”漆汩道,声音的小得没法被第三个人听到,“他只说如果有新消息,中途会派人告知我们的。”
靳樨想着,说:“也好。”
“他们的消息怎的走得如此之快,简直难以相信。”漆汩叹道,“看不懂少君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走一步看一步。”靳樨说,“凡事都是火烧眉毛、且顾眼前的。”
“你说得对。”漆汩道,“什么时候走?”
靳樨还没回答,薛音突然朗声道:“陛下来了。”
漆汩惊讶地抬起头,竟真的在城墙上看见了峨冠博带的姬焰,珠串摇晃,看不清神情,他身侧立着笑眯眯的长鱼午,一起来的还有齐国、应国使者,以及崔临与易国太子蔡致。
“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三千西亳兵率先道,骑兵低头,步兵单膝跪下,向天子行礼,神情恭敬,音声如钟。
见状,薛音挥挥手,易军也照葫芦画瓢地参拜过,又在薛音的指引下,朝蔡致道:“拜见太子殿下。”
蔡致脸蔡致色苍白,勉强提起精神来,回以一笑。
不知为何,就在西亳兵齐声道“陛下万年”的时候,姬焰却莫名想到了庆兆对他说的那句“世无万世之君,陛下”,他站在高而古朴的城墙上,远看古铜大钟,新任大巫站在那里,却又好似庆兆苍老的身影。
姬焰居高临下地看着也许是最后一批信任姬家的军队,手里不停地摩挲着一枚小小的铜镜,庆兆说,生涯在镜中,他看去,看见自己冕冠的珠串摇晃在镜面中,光芒、日影皆似河川般流动。
在风中,他又开始思念自己已离开的血亲。
姬焰说不出什么话,最后他只道:“神明在上。”
姬焰目送军队离开,神色疲倦不堪。
长鱼午觉得非常奇怪,自姬焰见过大巫最后一面,就一直这样忧心忡忡,手里还多了这样一枚铜镜,不由问道:“大巫是不是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