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漆汩盯着那两只动来动去的耳朵,顿时万分抱歉:“——琥珀!!!”
  琥珀从莒韶的膝盖跳上桌,一边舔爪子,一边脚踩长尾巴,无所谓地“喵”一声,那姿态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像贵人。
  “太抱歉了。”漆汩忙爬起来,去把琥珀拎进怀里,“殿下实在不好意思,没看住。”
  莒韶满头冷汗地往后靠在墙上,吓得说不出话来。
  漆汩一看这不对劲,难不成莒韶他怕猫?
  “夏山!夏山!”漆汩忙出声叫。
  “欸!我在呢!”夏山颠颠地奔进来,见状大惊失色,“琥珀大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快带它回去睡觉。”漆汩忙道,实在有些恼怒,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琥珀的屁|股。
  琥珀在夏山怀里被颠来颠去的时候还在呲牙咧嘴。
  漆汩再度赔罪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莒韶勉强定神,搀着墙站起来回到座位上,摇摇头。
  靳樨不动声色地叹口气。
  漆汩为这一段失礼,只得亲自来给莒韶斟满茶给他定神,道:“殿下有何要事?”
  ……原来靳家是真的喜欢养猫啊……
  莒韶恍惚许久,才慢慢找回思绪,而后道:“我很早就神往侯爷许久,可惜无缘得见,本以为侯爷这次会回绎丹,我有幸一睹风姿,可惜……”
  “我父已脱朝堂,殿下何必再见。”靳樨直接答。
  莒韶不禁眼眸闪烁,未几,直起身子,急急地说:“我知我力量孱弱,只是故国仍在,我……我不想一直像条狗一样寄居在他乡。”
  漆汩听了,似乎被莒韶的话点到心尖似的。
  “殿下过誉了。”靳樨玩弄着手里的杯子,道,“世上流亡之君并不少见,殿下无须妄自菲薄。”
  莒韶又说:“我……我以后可以常来吗?”
  他的眼神无比真挚,仿佛面前的人是他的救命稻草似的,这眼神连靳樨都被吓了一跳,一时间都没说出什么拒绝的话出来。
  “可以吗?”莒韶饱含期冀地问。
  靳樨:“……”
  漆汩嘴唇一动,什么话都没憋出来。
  莒韶凭着一双比公鉏白还亮晶晶的的眼睛,愣是还在府里蹭了一顿饭才走。
  夏山说浴池可以开始用了,漆汩实在心痒难耐,但又想一个人去,且温泉水日夜不息的,想着迟点也没关系,于是专门撑到半夜没睡,抱着新衣裳要去享受。
  漆汩走近了见屋里一片暗,心道必没有旁人,遂乐滋滋地打开门。
  屋内水汽朦胧,屋子里被蒸得有些热,刚进去就感觉要出汗。
  漆汩高高兴兴地把干净衣服放好,开始解衣服。
  解了外衣漆汩想起还未点灯,拿起火折子正要点,忽然发现池子边的香炉里有火星闪烁,飘出一股淡淡的香味,和水汽紧紧融合在一起,他之前并未分辨出来,与此同时漆汩忽略的很多细节再度涌入他的感官,比如……同一室内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这么迟怎么会有人!
  漆汩一惊,飞速地放下火折子,旋即抓回外衣准备赶紧穿了离开。
  “走什么?”池子远处水雾里有人说,声音听上去难得有些懒洋洋的。
  漆汩:“……”
  “嗯?”靳樨的嗓音被蒸得有些湿润。
  “大君子怎么不点灯?”漆汩不安地抓了抓外衣,只得说:“我以为这个时候不会有人。”
  “嗯。”靳樨赞同地说,“我也这么想。”
  漆汩只得先把烛台点着,暖融融的灯火将黑暗驱逐,终于在白雾里朦胧地照出一道人影。
  老天!他都特地熬了夜且来都来了这时候跑算怎么回事!
  漆汩一咬牙,便把外衣搭回架子上,硬着头皮真把衣服解了,试了试水温,小心地一步一步将自己埋进热水里,又停留在与靳樨相隔甚远的边角。
  也幸好水雾缭绕得实在太浓,其实什么都看不太着,只能依稀看到靳樨似乎全然放松地靠在池壁上。
  热水把这些入冬后钻进骨子里的寒气都驱走,漆汩只觉得一片惬意,香味像春日里的花丛一般,令人全身轻松,如登仙闼。
  “绎丹很冷么?”靳樨问。
  “确实有点。”漆汩老老实实地承认,“去年我就觉得了。”
  “去年你住在哪儿?”靳樨问。
  因靳樨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俩人秋毫无犯,所以漆汩放松了许多,道:“在沙鹿外的山上。那日,我对侯爷说有猎户的养父的确存在。”
  “山里太冷了。”靳樨说。
  “去年秋天,我在那座山上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知道该去哪里,那位猎户让我借住了大半年,临终亦是由我送终,也算是父亲了吧。”漆汩道。
  靳樨沉默不语。
  漆汩压根没放在心上,忽然想起白日里的莒韶,于是道:“没料到韶殿下怎么是这么一个人。”
  “不会像他表现得那么傻。”靳樨说,“他母亲早亡,自幼与舅舅关系亲近。后来正是这位舅舅和表哥,拼死将莒韶安然无恙地送出申国地界,辗转几轮,陈国、庸国都不愿让他留下。等莒韶入肜时,已是赤条条一个人,衣不蔽体,狼狈不堪,身上只剩下一枚证明身份的太子印鉴。”
  “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漆汩问,补充,“除开是申太子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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