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据得意的老汉说,若是给他更长的时间,还能仿的更像。
  老汉之所以有这么绝的手艺,是因为他家祖上三代都是做印章的,精通各种技法,老汉本身从五岁开始摸石头,才有这么厉害的手艺,换成别人,绝对不行的。
  韩舒宜满足了好奇心,就把此事过了。时间久远,韩世衍也想了许久,才想起此事。
  皇帝心中有数,便找韩世衍问出老汉的姓名特征住址,打算低调出宫,一探究竟。
  此事需保密,若是泄露出去,只怕幕后之人狗急跳墙,再想出什么别的招数。
  皇帝换好便装,把何欢留下支应场面,带了几个贴身侍卫,留下一句“绝密,不可告知任何人,”就出宫了。
  第48章
  皇帝鱼龙白服出宫,到了市井,按照韩世衍给的地址一路探寻过去,结果扑了个空。
  这处民居早就人去楼空,一些大件家具都没来得及搬走,屋顶和地面都长满参差的杂草,可见很长时间没人住了。
  巷子口,皇帝派人去找邻居打听这家的近况。
  “你们要找的是,老田头?”那邻居很警惕,“走走走,不清楚,人爱搬哪儿就搬哪儿,关我什么事?”
  邻居不等胡侍卫的借口说完,就开始轰人。
  胡侍卫无奈,又去找了一户邻居,得到同样的回答,还差点被对方泼了一盆洗脚水。
  水都溅到袍角,胡侍卫暗道晦气,这些刁民嘴怎么这么硬?撬不出情报,他还怎么当皇帝心腹?
  皇帝坐在马车上,聆听着胡侍卫和邻居对话,眸子眯起。
  越是这样,越是容易让他觉得,找对了地方。
  他们暂且退到十字路口,准备换个装扮再来打听时,有个怯生生的小男孩,拉住了胡侍卫的下摆。
  “你们是来找田锐的吗?”
  “谁是田锐?我要找的人,外号叫老田头,擅长刻章。”
  “那是田锐的爷爷。”小男孩小声道,“你们找他干嘛?”
  胡侍卫眼珠一转,“找他们道谢的,以前老田头帮过我家少爷的忙,少爷一直记在心里,好不容易从外地来京城一趟,就想报恩。”
  小男孩歪头听着,继续问,“你家少爷有钱吗?”
  “这全天下,就找不出比我家少爷,更有钱的主儿了!”胡侍卫自豪回答。
  小孩偏头看他们的马车,似乎在判断胡侍卫说的是不是真话。不过在小孩眼里,这家少爷的马车十分豪华,连车帘都是用的好布料,估计确实很有钱吧。
  小孩放心了。
  “我知道田锐家发生什么事了。半年前来了一群人,把田家砸了,伤了田爷爷的手,田叔叔的腿也断了,连田锐都挨了一脚,那群人说,田爷爷做事不当心得罪了他们,以后见田爷爷一次打一次。”
  “田爷爷他们就连夜搬走了。”
  胡侍卫精神一震,“你知道他们搬去哪儿了吗?”
  小男孩说,“我知道,但是我要问过田爷爷,才能告诉你们。”
  “行,可以,麻烦你告诉老田头,一位姓韩的公子找他,五年前,韩公子带着家眷来找过他做事。”
  胡侍卫报上姓名和时间做佐证,让小男孩给他们报信,还承诺给一两银子做酬谢。
  小男孩一溜烟跑开,胡侍卫立刻跟踪,这种小孩哪儿是御前侍卫的对手?很轻松的就被找到老田头的住处。
  狡兔三窟,老田头人老成精,说是连夜搬家,其实就搬到了五条街之外。小男孩跟田家小孩有交情,这才知道田家的新住址。
  老田头见有人上门,惊了一跳。只见他胳膊上打着绑带,吃饭的两手蜷缩着,眼睛惊慌,见到胡侍卫后,如同惊弓之鸟,扭头就想跑。
  胡侍卫连忙拦住,开玩笑,这可是重要证人啊。
  *
  乾泽宫,甬道。
  太后扶着翠嬷嬷的手,忧心的说,“最近朝堂的事,实在让皇帝烦心,连后宫都不去了。”
  “皇上忧心国事,确实难免疲惫倦怠,还要哀家多去关心爱护才行呐。”
  太后看着前方的宫殿,“后宫这些妃妾啊,皇帝高兴时凑上去烦扰,皇帝忧心时个个躲的飞快,实在没什么排忧解难的本事啊。”
  “所以啊,还是要娘娘您亲自去才行呢,母子天性,皇上怎么都会听您的。”翠嬷嬷恭维道。
  太后低头一笑,检查自己带的补品。
  到宫门口,何欢正候着,见到太后后恭敬行礼,“太后娘娘来的不巧,皇上忙完政事有些头晕,服了药丸,歇下了。”
  他殷勤的想要去接翠嬷嬷手里的食盒,“让奴才转交吧。”
  太后一怔,“皇上睡了?”这个时辰正好是下午未时一刻,辰光正好,皇帝一反常态,歇着?
  “头晕可严重?请太医了吗?哀家去瞧瞧。”
  何欢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慢吞吞的往里走,“瞧过了,太医说就是最近忙碌,走动少了血脉不畅,才有些不适,缓过来就好。”
  何欢脚步慢吞吞的,一步一个小脚印,太后心急儿子,恨不得抽他两下,好不容易到了内殿的榻前,青纱帐拢着,被子上有个隆起,背对着众人。
  貌似熟睡着。
  太后停下脚步,定定看着内里,又看了眼何欢。
  何欢点头哈腰,背上冒汗。
  太后道,"皇上既然睡着,其他人就先退出去吧,就何总管留下。”
  其余人走开,墙角还留着个侍卫。
  人一走,太后冷厉道:“狗胆包天的何欢!”
  “被子里根本没有人!说,皇帝去了哪儿?!”
  太后何等熟悉皇帝,就是一个后颈窝,都能认出来。
  她上前掀开帘子,果不其然,里面只有一个锦布枕头,伪装成人。
  何欢跟墙角的侍卫,扑通跪下。
  何欢求饶,“太后娘娘!请您宽恕,奴才不能说啊!”
  那侍卫更是个闭嘴葫芦,连吭都不吭声。
  太后气极反笑,“好哇,皇帝失踪了,哀家问责,倒成了哀家不够仁慈了!你们既然不说,那就别说了!”
  太后着急又不敢闹出大动静,命翠嬷嬷再传了几个嬷嬷进来,对何欢和侍卫反复询问,动了些小手段,两人还是不说,何欢一直苦苦求饶。
  太后真是气急败坏,又不敢大肆张扬,只能命人把守好内殿,自己坐等。
  没想到一等就是入夜,皇帝还是没踪影。
  何欢也急坏了,他本以为皇帝微服查案,宫门下钥前就会回来,结果都快宫禁都没反应,太后虎视眈眈,这不是要把他活吞了吗?
  何欢心神动摇,正要吐露皇帝的行踪,他身边的侍卫撞了他的胳膊肘。
  “何公公,做事只做一半,等于一点没做。”
  韩世衍轻声道。
  何欢心神一凛,是这个理,死忠到底的人反而会被佩服,半途反水的,就只剩唾弃了。
  他咬紧牙关,不再想着泄露皇帝行踪,左右皇上肯定会安全回来的,他作为贴身内侍,要坚守到底。
  韩世衍说完话,又开始神游,他想,过河过到一半的人,去对岸和回起点的人,都需要走一样远的路程,既这样,还不如一直坚持到对岸呢。
  二妹说的有道理。
  一夜平静。
  太后靠着内殿的枕头小憩,心里一直不踏实,这两个锯嘴葫芦不吭声,她又不好打杀了,只能忍耐,忍到中午终于忍不住,厉声道,“是不是觉得哀家不敢动你们!”
  “想要你们的命,随时可以!”
  第49章
  皇帝在外,虽有波折,还是查到真相了。
  老田头声名在外,手艺一绝,他虽然只做老客,还是难免吸引到有心人。大约一年前,他确实接过模仿印章的单子,对方要的很精细,根据纸张上的印痕反复校正,务必要保证一丝不错后,才交了单子。
  市井之人,怎么会知道当朝尚书的名讳。有人下单,老田头就做了。
  紧接着半年前,他被地痞流氓找上门,打断了手,接好的手腕,再也没有从前的精细度。对方扬言,见一次打一次。
  有没有得罪谁,他自个能不知道?老田头心知不对劲,连夜带着全家人逃命去了。又担心是什么要命的大事,依旧蹲在京城里,好打探消息。
  得知卷到这样的风波里,老田头悔恨莫及,早知道就不贪图出风头,炫技了。
  皇帝停留到第二天,是让老田头的儿子,临时赶制一枚印章,精准度不够不要紧,有个五成像就行,之后派人把老田头一家安顿到皇庄上,保全他们性命。
  忙碌完一切,等到次日上午,进出宫门人最多的时辰,再偷偷溜回去。
  平日他留宿乾泽宫也属平常,无人敢窥探他的行踪,所以当他穿着侍卫衣裳进了内殿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何欢出来迎接皇帝,拼命使眼色想要提示皇帝,奈何皇帝根本没多想,还笑着问他,眼睛抽筋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