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黎明扯着嘴笑了一下,无声自言自语,煤,砖,铁,菜,他早都有了。虽然阿遥再给他,他很高兴,可,占便宜这种事嘛……毕竟有点羞耻。
  便含糊道:“我尽量吧。但,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小兵,并非想见就能见到秦王。”
  “没事的,成了自然好,不成,也就罢了。”
  李星遥同样笑笑,不做勉强。
  回自家院子的路上,她回想近来种种,叹了口气。看来,一味的等,已经不行了。她得主动出击,做点什么了。虽未与秦王谋面,可这几次的事足以表明,他一如史书盖章定论的光明磊落。
  道谢是一个机会,但愿此次,能与秦王搭上线。
  尹阿鼠的事渐渐接近尾声,虽还没查到罪魁祸首究竟是谁,可人死了,总得下葬。尹家人自然是想风光大办,可,送出去的帖子,竟然无一人接。
  百姓们听闻尹家之事,皆纷纷拍手称快。那些从前受了尹家人欺压,敢怒不敢言的人,更是站出来,对着尹家大门说风凉话。
  一开始,尹家人还气急败坏要将说风凉话的人拿了。可,说风凉话的人太多了,根本拿不过来!
  拿人便被人打,尹家人顿时从不可一世的恶狗变成了夹着尾巴的丧家之犬。
  再者,墙倒众人推,没人吊丧,尹家人腰杆子也不硬了。他们见尹德妃的哭求并没起到什么作用,怀疑尹德妃是不是失势了,因此更不敢嚣张。
  一场丧事就这么草草了结。
  宫里头,尹德妃知晓这一切,一病不起,她摔摔打打,将整个屋子砸了,还是不解气。便让所有宫人跪下,供她打骂发泄。李渊要探望她,她冷面拒绝,竟和李渊耍起了脾气。
  这日,她收到一张纸条。
  看完那纸条,她仰天大笑,笑容几近癫狂。
  “柴瑶,原来你是李淳风批过命的。原来,你早在五年前就该死了!”
  笑完,她大红指甲捏着那张纸,一点一点,缓缓地,将纸撕成了碎片。
  从碎片中穿行而过,裙角带起碎片在空中翻飞。
  她拿过蜡烛,在手心烫了一下。感受到烛泪烫到了手,她反手将烛台扔在地上,“既然你五年前就该死了,那么,我便送你一程。柴瑶,凭什么我阿耶死了,你,你们还活着。你等着,柴瑶,我一定,一定让你给我阿耶偿命。”
  如同鬼魅一样的声音,响彻殿里的每个角落。
  而宫外的齐王府里。
  李元吉盯着一颗林檎,也笑了。
  “咱们这位秦王,真是一如既往的叫人刮目相看啊!”
  仆从战战兢兢,不敢接话,也不敢听这话。
  李元吉又噗嗤笑了一声:“我问你们话呢,你们怎么没听到?你们说,秦王是不是,一如既往的叫人刮目相看?”
  “大王!”
  仆从们纷纷跪在地上,身子抖如筛糠。
  “秦王啊秦王,你总是,不叫人失望呢。”
  李元吉的笑不见收回,他伸手,攥紧了林檎。一颗新鲜的林檎,竟被他生生捏碎了。
  “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将手从林檎上面拿下来,顾不得去擦手上的汁水,微微抬眼,忽然冷了脸,睨了其中一个仆从一眼。
  第69章 胡商
  尹阿鼠之死随着春天的结束,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李星遥心中的隐忧与不安也在琐碎小事中渐渐消散。
  立夏前后,她去女贞树上收了种虫。种虫自然也是系统给的,她只负责收。
  收下来的种虫晾晒好,便要用油桐树叶包好,再挂在白蜡树上。这活做起来,可不轻松。好在有赵端午帮忙。
  赵端午现在也懒得问她又打算做什么了。见她一个人对着一堆种虫,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地包着,二话不说,跟着一起包了起来。
  包完种虫,兄妹两个又挑了个无风的晴天,赶早去终南山将种虫挂在了树上。
  挂完那树,赵端午嘀咕:“难道这树,只有终南山有?阿遥,我们为什么不把它挪走,放在自己眼前?如此,又省事又省力。”
  一句话提醒了李星遥。
  李星遥暗忖,白蜡虫对生长环境要求苛刻,雄性白蜡虫在湿度大的平原和低山区才会泌蜡。通济坊夏季炎热异常,若是树移过去,先不说,树能不能说。就说,白蜡虫受了热,到时候,不会再泌蜡。
  以前,她也是出于这个考量,外加第一次自制蜡烛,心里头没有底,所以,按部就班,系统给什么,就拿什么。
  可,因地制宜,白蜡树不适合挪到通济坊,却不代表,不适合在原有地盘,分枝扩大树群。
  换句话说,她可以在原地造一片白蜡树林。
  只是这事做起来,不是小工程。首先,分枝分栽这事,便要费好些功夫。其次,树生长需要时间,根据系统步骤索引,新造白蜡树林后的第二年,还需要在树上放置少量白蜡虫,用以“试树”。若有得病的树,要及时连根铲除。
  正式放白蜡虫,需等白蜡树种下三到五年后。三年五年,这是一段不短的时间。
  “人挪活,树挪死。有的树就适合长在山上,若是贸然将其移走,恐怕会弄巧成拙。”
  怕直接否定,容易打消赵端午的积极性,她委婉找了个借口。
  赵端午倒也不坚持,只道:“若是那鬼,能让你晚点挂树就好了。晚点,阿耶和大兄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们两个在树下吃吃喝喝,他们两个,两下就能帮我们挂完。”
  “前几天二兄还说心疼阿耶和大兄,等他们回来,好好用铁锅给他们炒几盘菜呢。”
  李星遥毫不留情揭破他的言行不一。
  前几天,西边传来捷报,柴绍大破吐谷浑,大军即将班师回朝。
  与西边大捷的消息前后脚传来的,是江淮的消息。
  柴家大郎平息了江淮的复叛,已经主持江淮各地生产生活,待收尾完毕,同样要班师回朝了。
  两路大军回朝,便说明,赵光禄和赵临汾也要回来了。
  她心中自然高兴。
  赵端午道:“阿耶倒是已经吃过了炒菜,可大兄,还不知咱们已经造出了铁锅呢。阿遥,你说,我这次,给他们做什么菜呢?”
  “二兄做的菜,都是极好的。”
  李星遥忙吹彩虹屁。末了,又加了一句:“江淮与此处饮食风俗相异,大兄想来,应该很想念家乡菜,所以不管你做什么,他应该都会很喜欢。”
  提到“风俗相异”,冷不丁的,又想起那个梦。
  心中被压下去的忐忑忽然又被勾了起来,她忙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此次,并没听说江淮再出什么事,想来,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大兄一定也是好好的。
  “王小娘子家在江淮,也不知,此次,她有没有受到牵连。”
  既说到赵临汾,少不得又提到王蔷。
  “她?”
  赵端午还反应了一下,王蔷走的太久,他都忘了这么一个人了。此时听李星遥提起,渐渐地,才想起昔日在终南山上的偶遇。
  便道:“她可是个脑子活泛的,放心吧,定然没事。”
  李星遥便没再言。
  回到家中,正好萧义明叫人送来了消息,言称大军已经逐渐抵近,再有几日,便能回来了。兄妹二人心中高兴,准备等李愿娘回来告诉她。
  可,李愿娘今日又晚归了。
  此时的李愿娘正在公主府与府上执事说话,执事道:“武人崇拜关二爷,公主当真决定……”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关二爷能理解的。等事情了结,你背过人,去寺里为关二爷重新造像。”
  李愿娘神情平静,并没有因为即将出手做所谓的大逆不道之事而慌乱。
  她已经查明,近来种种事由,究竟是何人所为。
  既然李元吉居心叵测,下手将水搅浑了,那么,她以牙还牙,也算不得什么了。关中人尚武,关二爷历经几百年变迁,已经不仅仅是忠义的象征。寺庙里,供奉关二爷,普通百姓家中,或也有贴着关二爷的画像。长安城里有些店铺,也在铺子里供奉着关二爷。
  李元吉在长安,一共有三十六家铺子。三十六家铺子,除却东市里六家,人人皆知是齐王府的。余下三十家,分散隐匿于西市,无人知,究竟是何人的。
  西市客似云来,这三十家铺子皆坐落于最好的位置,门口皆用关二爷造像镇守。
  “齐王府人情往来,样样要花钱。此举不过是打他的三寸,离伤着他根本,还远得很。”
  李愿娘又说了一句,话音落,眼底更生几分冷意。
  李元吉这个弟弟,说他蠢吧,他又没有那么蠢。
  三十家铺子,皆是齐王府的人背地里抢夺而来,为的便是,为齐王府谋利。东市虽达官显贵时常往来,可齐王府的名声在外,那几家铺子的生意,委实不怎么好。
  李元吉叫人夺了西市好位置的铺子,却不敢声张是齐王府的,只是在门口放置关二爷造像,用以造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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