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坏了,“阿娘,二兄,你们……”
  此时已经宵禁,各个坊的坊门都关了,自己倒是得了崔侍郎特意开具的文牒,可以正大光明在街巷上走,可李愿娘和赵端午他们……
  一时心急如焚。
  赵端午道:“萧大头已经帮我们弄好了。”
  说罢,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文牒。
  李星遥这才松了一口气。
  “麻烦这位郎君了,我阿娘和二兄来了,郎君便不用送了。回头郎君得闲,我送郎君一口铁锅。”
  她对着送人的郎君,客气笑笑。
  那郎君自是喜笑颜开,同她客气了一番。
  一家三口往驴车上去,赵端午一边使唤着驴,一边道:“我和阿娘在刑部门口喊了一下午,险些被抓进去。没办法,便躲在了一旁。方才看到你出来,本来想迎上去,可看到萧仆射喊你,便没好上前。阿遥,可是真的没事了?他们不会又找你的茬吧?还有王阿存,他也被放出来了吗?”
  “没有。”
  提到王阿存,李星遥面上的松快一收,她将崔侍郎和她说过的话,以及她和萧瑀说过的话说了一遍。
  李愿娘听罢,道:“王小郎君确实是个侠肝义胆的,他救了你,咱们不应该让他承受不应承受的罪名。阿遥,我支持你。不过,先不要着急,我想着,他们既然把你放出来了,又说秦王找到了证据,说不得今夜,又有新证据,不妨再等一等。”
  尹阿鼠胸口的那一箭,已经找到证据,不是王阿存所为。那么,眼下的重点,就到了那一箭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这是李建成的事。
  她相信,李建成一定会查到真相。
  今夜,不出今夜,甲仗库那边,一定会有消息。
  是夜,一家人都没有睡意。
  李星遥是因白天种种,没心情睡,也不敢睡。她想第一时间知道所谓的新证据会不会来,纵然知道,哪怕有新证据,也不可能在此时,立刻就叫她知道。
  翻个身,见李愿娘同样没有合眼,知道她被自己吓到了,便开口,愧疚道:“阿娘,对不起。”
  被胜业寺威胁,被尹阿鼠满城南的找,被裴寂诬陷造反,被刑部抓进大牢。这其中的每一件单独拎出来,便足以让胆子小的心神俱裂。
  她是暴风中心的人,李愿娘身为她的阿娘,是个老实本分,只愿守着自己地盘好好过活的人。可如今……一次又一次,她定然提心吊胆。
  “你这孩子,为何说对不起?”
  李愿娘的声音和外头的月光一样轻。
  她也侧过了头,目光对着女儿的,道:“你是因为,怕我担心,怕我害怕,觉得连累我了,所以说对不起?阿遥,你莫非忘了,上回在平阳公主府,我同你说了什么?”
  “我没忘。”
  李星遥眨了一下眼睛,“叩问你的内心,问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若是想要,那便坚持。世间事,没什么大不了。”
  这是李愿娘同她说的,她一直都记着呢。
  虽记着,可那时候,并没遇到这么多,这么凶险更甚以往的事。她虽然知道,李愿娘支持她,可总是忍不住,想去问,想得到一个确定的答复,李愿娘亲口说出的答复。
  “我们是一家人,阿遥,你要永远记得,我们是一家人。不管什么时候,我,你阿耶,你大兄,你二兄,都会坚定地与你站在一起。”
  李愿娘的声音还是那般轻。
  李星遥笑了,头往她怀里拱了拱,“那我希望,永远可以再远一点。”
  永远永远,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翌日,天大亮,甲仗库记录文书的小兵畏罪自尽的消息随着坊门的打开,传到了李星遥耳里。
  来人是刑部昨晚本欲护送她回来的那位郎君。
  那郎君道:“太子亲自查到甲仗库,掌管羽箭取用并记录文书的小兵因怕事情暴露,畏罪自杀了。他家里人说,他和王阿存从前有些龃龉,因为嫉妒王阿存得东宫看重,所以起了歪心思,想要害王阿存。他偷偷藏在了一支箭,本想栽赃在王阿存头上,结果还没来得及告发,箭就被他自个弄丢了。知晓尹阿鼠死了,太子又动了怒,事情闹大了,他害怕,所以吞了毒,自杀了。”
  “那王小郎君的罪,可有定下?他今日,可以出刑部大牢了吗?”
  李星遥实在着急。
  那郎君道:“太子也恨自己人做了坏事,丢了自己的脸。王阿存的阿耶,今日一早,在刑部门口咒骂,说王阿存倒霉,被人追着杀,就还了一下手,还没伤及要害,就被抓了。李小娘子,你是不知道,那王郎君,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我就没见过谁,骂人的话每一句都不重复。崔侍郎今日,还发了好一通脾气呢。”
  “王小郎君……”
  李星遥见他没说到自己想听的,忙提醒了一句。
  那郎君不好意思道:“王小郎君杖十下,罚一年的俸禄,并闭门思过一个月。”
  “杖十下?”
  “李小娘子别着急,这十下,可是崔侍郎和王中允亲自看着人打的。声音嘛,倒是很响,至于打没打着,就见仁见智了。”
  郎君好心提醒了一句。
  李星遥暂时放下了心,对着郎君谢了又谢。想起还不知罪魁祸首到底是谁,便又问了一句。
  郎君也给不出确切答复,只模棱两可道:“那支箭若在军中,倒还好查,可落在外头,想查起来,就难了。外头会用箭的人,可多呢。茫茫人海,想找到究竟是谁干的,无异于大海捞针。依我看,应是与尹家有宿怨之人,见尹阿鼠受了伤,周遭又无人,便痛下杀手吧。”
  说到“痛下杀手”四个字,郎君又压低声音多说了一句:“尹家的仇人可不少,如今被人逮着机会报复回去,也不是不可能。”
  李星遥点头,虽知道他说的在理。可,一日不知道真凶到底是谁,她心中莫名的,一日就不能完全放松。
  等到郎君走了,她回过头问赵端午:“二兄,你说,普通百姓当真敢射杀皇亲国戚吗?”
  “他算哪门子皇亲国戚?”
  赵端午实在很想翻白眼,摇了摇头,又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现在,恶报不就来了?尹阿鼠作恶多端,如今这一切,都是报应。”
  李星遥便没有多想。
  又想起方才忘了问王阿存人在何处,便急急忙忙准备骑上驴,出去打听打听。
  赵端午见状,自告奋勇站了出来,“我替你去打听。阿遥,昨日才出了事,你在家里休息,我保管一定把消息带回来给你。”
  李星遥拗不过他,便折返屋子里。再出来,手上拿着一把金铤。
  “二兄,帮我把这些交给他。”
  赵端午点头,转身骑上马便朝着城北而去。
  至中午,他果然带了消息回来。
  王阿存被关在了王珪府上。
  “我托萧义明打探了,他没事。崔侍郎没真打,只是装模作样,使了一点点劲。放心,阿遥,他们也知道是谁有错在先。说起来,我回来的时候,听到路上人说,尹家大办丧事,给朝中所有勋贵递了帖子,结果,都没人收。活该,真是活该,要我说,他还是死的太晚。”
  “二兄,金铤可有送到他手中?你见到他了吗?”
  李星遥不关心尹家的丧事,更关心那金铤到底有没有送到王阿存手中。
  提到金铤,赵端午挠头。
  “王家的人不让我进,我又不相信他们,没敢把金铤送出去,所以只能原封不动带回来了。阿遥,你是在担心,他被罚了俸禄,少吃的少喝的?”
  “眼下,我自然是不担心的。王中允虽然有时候说话难听,可,我瞧的出,他对他,是有几分回护的。可,出了王家,他……他手里头本就没钱,捉襟见肘,如今又被罚了俸禄,也不知,他该怎么过?”
  “那就等他出来,再把金铤给他。”
  “希望他能快点出来吧。”
  李星遥只得暂时收回那金铤。明白王珪有做戏的成分,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她只得暂时将这一茬撂开,忙起另一茬来。
  她找到了黎明。
  “黎阿叔,你和秦王说过话吗?”
  一句话险些将黎明噎住。
  黎明面上不动声色,心说,我的确经常自言自语。所以,“说过。”
  “那,能请黎阿叔帮我给秦王带句话吗?我不奢求能对秦王当面道谢,毕竟,他那样的天潢贵胄,不是我这样的人想见就能见到的。我只是想对他表示感谢,先头裴寂诬陷我造反,是他出手相助,我才得以化险为夷。此次也是他施以援手,我才得以再次化险为夷。他虽不在意我是谁,可该谢的,我得谢。”
  李星遥语气真挚。话音落,顿了一下,又说:“我能拿得出手的,唯有煤,砖,铁和家里的一点菜。若是秦王不嫌弃,我愿意送给秦王一些。”
  “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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