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扯着嗓子高声呼喊,赵端午正想锤他,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面色大变,“阿遥!”
  前方李星遥正缓缓倒下。
  *
  傍晚,月亮高高挂起,通济坊里,好像更安静了。
  李星遥醒来的时候,便看到李愿娘和赵光禄坐在一边。听到床上动静,李愿娘急忙凑过来,一边摸着她的额头,另一边道:“醒了。”
  “阿遥。”
  赵光禄也三两步凑过来,见她面色还好,心中大石头这才落地。
  “你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你饿吗?渴吗?”
  “阿耶。”
  李星遥有些不好意思,她倒是不渴,只是,睡了不知道多久,她有些饿。
  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赵光禄了然,转身就往庖厨里去了。
  屋子里只剩母女两个,李愿娘取了衣裳来,披在女儿身上。想到今日情形,又觉,心中惊惧万分。
  “阿遥,你吓死阿娘了。”
  那会她在平阳公主府里处理公事,听闻女儿出了事,打马就往家里来。进门看到女儿人事不省躺在床上,她唬得险些一个踉跄。
  好在,女儿终是醒来了。
  “你醒了,阿娘这颗心,总算能暂时放下了。”
  她仍是后怕。
  李星遥听在耳里,心中更觉愧疚。
  今日她出门,虽是为寻找赵端午和萧义明,路途中,也无意解锁了系统。可她休克是真,连累李愿娘和赵光禄早早回来,衣不解带照顾她也是真。
  “阿娘,我已经好了。”
  怕李愿娘担心,她急急出了声。
  又想到,休克前,她最后见到的,便是赵端午和萧义明朝着她飞奔而来的画面。可她都醒了,还没见到赵端午,便问:“阿娘,我阿兄呢?”
  “你阿兄?”
  李愿娘摇头。不提这茬,也就罢了。提起这茬,她就生气。
  没好气地朝着窗子外头看去,她道:“你阿兄做错了事,在领罚呢。”
  说话间,赵光禄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想进去你就进去,再不进去,饭要凉了。”
  “阿遥。”
  赵端午端着一碗糜子饭进来了。
  没敢看亲娘眼神,他将饭递到妹妹面前,又诚恳道:“对不住了,是我今日没照顾好你。这碗饭是我做的,我再去给你盛一碗葵叶汤。”
  他又折返庖厨,速速捧了一碗葵叶汤来。
  李星遥捧着那葵叶汤,心中只觉……热乎乎的。
  她喜欢喝葵叶汤。
  纵然那只是仅有的几样选择里唯一和她心意的选择。
  赵端午竟然记下了。
  知道自己休克,李愿娘和赵光禄必然迁怒赵端午,有心想帮他说几句,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可还没开口,便听得赵端午道:“我知耻而后勇,日后所有的活,我都包圆了。什么引水,追肥,沤肥的,你放心吧,全交给我。”
  “你住嘴!”
  李愿娘却严肃了神情,“种菰一事,就此打住,以后别再提了。”
  “可是阿娘。”
  赵端午想说,种都种了。
  李愿娘却瞪了他一眼,道:“就让它们烂在地里。”
  “那那些塘泥和鸡粪。”
  “留着种菜。”
  李愿娘一锤定音,李星遥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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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禁足
  辛辛苦苦好几天,一朝回到解放前。
  李星遥心中实在郁闷。
  李愿娘发了话,赵端午便照做。赵端午又每日里盯她和盯宝贝一样,眼珠子错也不错。是以,她又回到了从前几乎不抬脚不动弹的境地。
  人不走动,身子就犯懒。
  明明她觉得,那一千步走完后,她的身子,似乎比之前轻盈了不少。可重新回到从前,她只觉,身子反而比从前还要笨重。
  赵端午在家门外沤肥。
  萧义明送来的鸡粪扔了可惜,惦记着家里几亩糜子地和新种上的菜,赵端午便义无反顾地拿着木锨,去沤肥了。
  李星遥无事可做。
  只能盯着那被丢弃的茭白田出神。
  茭白还是先前赵端午种下的茭白。那日她昏睡中,赵端午心中实在愧疚,便三下五除二,把剩下没种的茭白全种了。
  如今的田里,井然有序,茭白植株,认真生长着。从她的角度看去,还能看到不知名的鸟儿从田间深处飞出来,带动着茭白叶子在空中不停地晃。
  难道,就要这样作罢吗?
  她问自己。
  心中是不愿的。
  可一想到李愿娘和赵光禄的禁令,又觉,头实在疼。
  “阿遥。”
  赵端午见她一动不动,便知她心中郁闷。有心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忙道:“萧大头说了,要补偿你一个大的。”
  说到萧义明,又有更多的话要说。
  赵端午实在无语,“萧大头这个人,真是干什么都不行,拖后腿第一名。我让他帮我把塘泥堆在岸上,他一头栽进塘泥里。我说让他站着别动,我来救他,他一脚往前,陷到更深的泥里。”
  “都说大头大头,下雨不愁,我看他那个大头,不下雨,也愁。就不应该叫他萧大头,该反过来,叫他萧头大。”
  “对了,他让我转告你,说都是他的错,他悔恨莫及。你想要什么,他都可以补偿给你。”
  “阿兄。”
  李星遥倒也的确被转移了心思,她指着赵端午正在沤的肥,道:“已经欠了萧家阿兄人情了。”
  言下之意,不应该再问人家要什么了。
  “两回事。”
  赵端午却觉得,这是两码事,况且,“萧家家大业大,你不要,他还心里难受呢。”
  李星遥没接茬,只笑笑。
  她问赵端午:“阿兄,我们家的灯油,可是自己做的?”
  “是啊。”
  赵端午点头,又说:“是我用蔓菁子做的。只是,你也知道,家中条件如此,做一点灯油,平日里也舍不得用。”
  李星遥默然。回想家中日常,的确如此。
  穷人哪里用得起灯油,天一黑,便早早上床睡了。自家也是如此,虽有一点灯油,却也只是拿蔓菁子自制了一点。量太少不说,平日里也舍不得用。
  这一个月以来,大约只有她休克的那晚,家里点了灯。
  可那一晚,便消耗了绝大部分蔓菁子油。
  心中藏了事,努力回想系统二次送上的榨油机。若是榨油机能制作出来,家里不仅能用上油,说不得还能卖专利,改善家里情况。
  只是……
  榨油机需要用到木头,先不说找木头需要费些功夫,按尺寸切割木头更要费些功夫。就说如今,她困在家里,想要出门,却是不能。
  想到系统,又想到那走得艰难的“一千步”。
  原先她还存在侥幸心理,想着,系统只说了,完成规定步数,即可解锁新物资。那么,说不得,不拘什么形式,只要走完相应步数,都能视为任务成功。
  可,跟着赵端午去了一趟朱雀大街,她才明白,是她想多了。
  暴走暴走,顾名思义,需要走。她坐在牛车上,人虽然在移动,可却是车在走。她腿没动,算作弊,系统不认。
  之后的事,也的确验证了这一点。
  大概系统也怕她继续钻漏洞吧,还贴心地提醒她,暴走步数不可叠加,需要一次完成。
  一万步。
  下次……她绝不多走一步。
  回想前几日,若是她在系统响起解锁声后不多走那最后一步,兴许,便不会休克了。
  她思绪纷飞,却没注意到,赵家门外,有一匹马,由远及近飞驰而来。
  赵端午已经放下了手中木锨,警惕地盯着马上之人。
  待看清那人的模样,他激动地大喊:“大兄,是大兄!”
  李星遥的思绪被打断。
  回过头,便看到一人一马停在门外。马上面,翻下来一个人,那人的面容,与赵光禄和赵端午,颇有几分相似。
  心知是自己的大兄,赵家的大郎赵临汾回来了,她忙起身。
  “阿遥。”
  赵临汾丢下手中马鞭,几步跨过来,道:“不要起来。”
  赵端午本来跟在后面,闻言心中一怵。心知自己一时疏忽,害阿遥晕倒的事,大兄或许已经知道了。忙舔着脸,好声好气道:“大兄,你怎么回来了?”
  不是在泾州征戍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军中调动。”
  赵临汾回了一句,并没有多说的意思。
  赵端午不敢在他面前造次,眼角余光瞥见门外马儿在昂首甩毛,心中一紧,忙隐晦地提醒:“这马?”
  这马,可不像自家能买得起的马。
  自家虽有马厩,可里头压根没马。大兄镇守泾州,领天纪军,这匹马,是他日常所骑之一。可眼下,大兄的身份是,军中宿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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