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就如此刻,欲壑难填,食髓知味。
不要对自己说谎,要诚实地屈服于欲望。他要的就是这个,他的亲吻和征伐没有止境。
直到一切燃尽。
“你说过要对我负责,是吗?”
结束后,夏迩缩在赵俞琛的臂弯里问。他的声音软软的,像块烤化了的棉花糖,其实他根本不想要什么负责,但这个“负责”的态度会代替赵俞琛绝不会轻易立下的承诺,没安全感的孩子渴望承诺。
“当然。”赵俞琛的回答很平静,却很有力。
“那就好,你不会再赶我走了。”
“不会了。”
“我们明天去哪里?”
“不知道。”
“真好。”
“嗯。”
情欲的潮水散去,飘浮在空气中的却仍旧是激情燃烧后的味道,这味道融在廉价的霉味当中,构成两人对彼此身体的最初回忆。赵俞琛太累了,在夏迩的额头上吻了吻就酣然入梦,梦里一片纯白,什么都没有。
他从来没有睡得这么好过。
第二天,赵俞琛一大清早就请了假,他这罕见的请假在工地上激起了一团小小的水花,大家都在猜他是不是出事儿了。
“嗯,家里出了点事,需要搬家,明天就回来。”在老刘打来的电话里他如实相告。
“不着急哈,老王说了,你是要干长久的,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
“好,谢谢。”
这时,是清晨六点,黎明的天空发出冷艳的光亮。夏迩还在睡,薄薄的一层蓝光铺在他的脸上,与熟睡的红晕融合,泛起鸢尾花的蓝紫色。他累极了,青白的脖颈和胸口上残余红痕,明显得好似招摇,提醒赵俞琛似的。
自己也有些发烫,赵俞琛没有忘记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但不至于现在还留有余温,摸了摸额头,再摸了摸夏迩的,他确定自己在发烧。
他起身,在被雨水泡湿了的行李袋里面找出药箱,吃了一片退烧药。
回到床上,他摸了摸夏迩的胳膊和脸,确认他身体健康后,赵俞琛便下载了一些租房软件,开始寻找新的住处。
在等待夏迩醒来的过程中,赵俞琛平静得就像尊雕塑,他坐靠在床上,夏迩在他身边翻身,两只胳膊来找他,搂着他的腰嘟囔着嘴。赵俞琛一动不动,确定了附近几个价格低廉、位置适中的房源后,他就关上手机,闭目养神。
很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在一个杀人犯身边也能睡得这么香,就不怕自己对他做些什么吗?
不过,还能做什么呢?该做的不都已经做了吗?
夏迩在身下呻吟的模样再度浮现眼前,赵俞琛强行压下每日清晨必有的反应,弯下腰,他在熟睡的夏迩额头上吻了吻。
“几点了?”夏迩醒了,惺忪着眼问。
“不到七点。”
“我们是不是要去找房子了。”
“约了一个中午的。”
“我们一起去,好吗?”
“好。”
“你还要再睡一会吗?”
“再睡一会吧。”
赵俞琛躺进被子里,夏迩钻进他的怀里,呼吸相交,是暴风雨之后的平静。赵俞琛搂了搂夏迩,狂喜的余韵在彼此心中如小溪般流淌着,静谧得恰如此际的深秋。
后来赵俞琛再摆弄了夏迩一次,怀着受宠若惊的心情,夏迩迎接赵俞琛的欲望入驻体内。醒来后他一直害怕是昨夜的大雨浇灭了赵俞琛的理智之火,让他昏了头脑。可现在在他清醒时刻,在两人穿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赵俞琛拉住他的手,把他扔到了床上。
衣服很快被扔到各处,夏迩得意地扬起下巴,尽管疼得打颤,那微斜的眼眸却在一抹欲色中提醒着赵俞琛。
你应该确认某种你不愿意确认的感情。
没错,赵俞琛低头,轻轻咬住夏迩那细嫩的脖颈,那里动脉跳动,是生命之所在。
我应该确信。
我早就该确信。
我爱你。
我爱你。
第28章 新一天
夏迩尽量不让自己走路的姿势不自在, 但赵俞琛还是敏锐地发现了,向他投来抱歉的眼神。
“今晚不欺负你了。”走在路上,赵俞琛捏了捏他的手, 哄他似的, “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中介快来了!”夏迩害羞得转过身, 伸长了脖子朝马路上张望, 赵俞琛站在他身后, 看到他耳廓绯红,血丝清晰可见, 呼应血滴似的耳坠子, 摇曳得寒秋都明媚起来。
中介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骑着小电瓶风风火火地来了, 在一阵寒暄后掏出钥匙带赵俞琛和夏迩去看了房子。
房子是一个很“大”的概念, 在谈论起“房子”这两个字眼的时候, 人们脑海里往往浮现出的是一个具体的房屋, 好像小时候在绘画本上画出来的有两扇窗户、一扇门、一个尖尖屋顶的房子。其中有客厅,有厨房,有独立卫浴,还有几间朝向花园的卧室……
不知道什么时候, 房子的概念却从小时候的想象中消失了,对如今的年轻人来说,与其说是租房,还不如说是租“间”。
一个容得下肉/体却容不下灵魂、容得下生存却容不下理想的单间。
赵俞琛走进这个十八平米的单间,扫视一眼,说:“不错。”
“都是改造过的,里面还能做饭。”中介补充说。
“嗯, 我知道。”
“满意?满意就把合同签了吧,下午还有人要来看呢!”中介明显看出来了,赵俞琛很满意,就算不满意,他也不是个愿意折腾来去的。
的确,赵俞琛不想在找房子这件事上花费太多精力,他只想看一下床铺够不够大,如果是个一米二的,他就得考虑别家了。毕竟一米二的睡不下两个男人。
赵俞琛回头看了一眼夏迩,问:“满意吗?”
“你觉得好就好。”夏迩乖巧地说。
“好,签吧。”赵俞琛看着这一米五宽的床说。
“月租一千,押一付三。”
“好。”
这是个老小区,房型老旧,阴暗的楼梯里闪烁上世纪电表的微光,这间房被改造成三个房间,他们所选的是最小的一个。押一付三,四千块就没了,加上中介费还要几百块,赵俞琛这一付钱,身上所剩无几。
本来还想给夏迩还债的,这下倒好,自己倒先见底了。
好在手上还有几个活儿,回旅馆取行李的路上,赵俞琛默默思忖,得尽快交付翻译的文件,工地上欠的薪水,也得找老王等人商量一下,这么拖下去不是个事。
看赵俞琛心事重重,夏迩还以为是昨晚那事盘结他心,却不知道赵俞琛已经在计划两人的未来,他自己过惯了苦日子,不想夏迩跟着自己还过苦日子。
“哥?”夏迩止住脚步。
“嗯?饿了?”突然想起两人还没吃午饭。
夏迩点头,说:“想吃馄饨。”
“好,这附近应该就有一家。”
夏迩内心发痛,他其实不想吃饭,他不想花钱,刚刚只是下意识地喊了出来,好像喊出来就能定一定那不安的心似的。
人就是这么奇怪,夏迩完全没有想询问赵俞琛那所谓背着条人命的过往,一个清白人跟在一个杀人犯身边,却满心都是对他的抱歉。
大概是过了饭点,这家店的人很少,偶尔也有其他的客人,却都因都市人独有的距离感选择了较远的桌子。空旷、安静,连老板都昏昏欲睡。冷空气没有赶走的苍蝇在玻璃橱窗上歇脚,被切成段的葱花在砧板上逐渐失去支撑,萎靡成一团绿色。
围坐着一张小桌,两人面前是最简单的三鲜馄饨。
“如果不是我爸那么一闹,你也不必花这么多钱。”夏迩嚼着馄饨,声音都带着面皮的黏腻。
“别想太多。”赵俞琛喝了口热汤,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还未退烧。
“哥?你怪罪一下我好不好?你怪我一下我心里就舒服了。”
赵俞琛温柔地笑了,伸出手摸了摸夏迩的头,“怪了两次还不够?”
夏迩脸红,低声说:“那不能算,我也享受了。”
“真的?”
“一点点……不过,估计是我还没习惯。”
眼见两边无人,赵俞琛探身向前,低声问:“还疼吗?一会儿要不要去买点药?”
“不要!我一分钱都不想花了!”
夏迩完全不明白赵俞琛为什么对钱的事情只字不提,他在工地上能赚多少钱呢?自从自己来到了他身边就一直让他破费,那些钱都是血汗钱啊,是在那漫天的灰尘中抛洒的汗水和鲜血,容不得半分糟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