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这时,礼部见时候不早了,硬着头皮来提醒:陛下,要误吉时了。
好,朕知道了。苏元鸣看向婚车上的苏浅,朝她挥了挥手,去吧。
车轱辘转动起来,苏浅不舍地连连挥手,喊道:哥,我一定会经常回来看你!
时志鸿握紧苏浅的手,安慰道:放心,你嫁过来后,想回宫就回宫,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谁敢有意见我揍谁。
苏浅闻言破涕为笑,给了时志鸿肩膀一下,笑骂:就你,揍得过谁啊?我要保护你才对,就你们时府后院那些嘴,如今虽然不敢置喙我这个公主,但趁我不在阴阳你还是敢的,到时候啊,免不了要本公主替你收拾他们。
时志鸿也不恼,顺势将头靠到苏浅肩上:那公主可要好好保护在下,在下全倚仗公主了。
送亲队伍到达时府后,又是好一番热闹和折腾,时志鸿被围着敬酒,怎么都走不开,最后都急眼了。
时亭见状,主动上前帮忙解围,将来者的酒一杯又一杯饮下。
时志鸿趁机逃出包围:表哥,谢了!
时亭看着时志鸿欢天喜地的背影,跟着笑了笑,摆摆手让他赶紧去新房找苏浅。
因时家赴宴的多是平日里见不到时亭本人的时家族人,还有一些无官无职的宾客,反而对时亭没什么格外的敬畏,只知道这位容貌出众的爷今日是新郎官的挡酒客,当即轮流灌他,时玉山在一旁劝都不好使,只能跟着被灌酒。
其实不用众人灌,时亭早就醉了,毕竟他的酒量只能用差劲来形容。
热闹结束的时候,宾客如潮散去,周围终于安静下来,丫鬟和小厮们开始打扫。
时玉山早就醉成烂泥被扶进去了,时亭一个人撑到最后,此刻醉卧在长椅上,沉默地看着不远处的一地箭头,那是方才宾客们投壶用的。
时将军,小的现在送您回府吧,您看如何?管家过来询问。
时亭像是没听到,眨了几下眼睛,指了指满地的箭头,道:你们知道吗,我和陛下第一次见面就是比射箭,我自幼有二伯父这样的名将教导,他却没有,但他的箭术很好。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很想交这个朋友。
管家笑笑:后来时将军可不就成了陛下的朋友吗?如今甚至还成了人人羡慕的君臣呢。
时亭苦笑一声,沉默地摩挲着琥珀扳指,忍不住想起北境沙场上那个为了救百姓,差点死在北狄刀下的少年宣王苏元鸣。
随即,时亭只觉心底一片荒凉。
好久没见阿柳了。他想,他真的很想见到阿柳,尤其是现在。
但他现在的状态太差,还是别让阿柳跟着忧心了吧。
时亭轻叹一气,仰头看向天上明月,伸手描摹月亮的形状,喃喃道:以前问你月亮像什么,你只写了一点,我问你是什么意思,你却不回答,直到现在我也没猜出来。
这时,一只温热的手从后方伸来,握住了时亭的手。
平日里,时亭那怕偶尔醉酒也会保持警惕,但此刻他并没有挣脱,而是往后看去。
果然,他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青铜面。
你真的出现了,我没做梦。时亭高兴又激动地拽住乌衡的衣袖,生怕人跑了似的。
乌衡任由时亭拽他衣袖,心里的火气已然消散不了,变得柔软。
还是改不了一见这人就心软的毛病。
乌衡无奈又享受地叹了口气,展开时亭手掌,以指为笔写了个亭字。
时亭目光茫然地看着乌衡,问:写我的名字做什么?
乌衡继续写道:亭的第一笔是点,我当年怎么写的意思是,你是月亮。
对于自己来说,时亭不就是一轮难以摘得的明月吗?
时亭闻言更茫然了,追问:我是月亮?我怎么会是月亮呢?我既不圆,也不像弯刀。
说这话的时候,时亭一副慵懒的醉态,疑惑地歪着头,脸上泛着浅浅的红,与平日里的冷面寡言完全不同,乌衡直直看着,喜欢得不行。
管事认识大名鼎鼎的玄衣大侠,在一旁等了很久,问:大侠,天色已晚,要不您和时将军都在府内厢房歇下吧。
不必了,我的贺礼放在正厅了,记得去取。乌衡说着俯身将时亭背起,长腿一迈,往府外去了。
出了时府后,乌衡将时亭的金腰牌挂在腰间,故意从巡视的金吾卫面前经过。
金吾卫最初看到两个人影迅速围住,但只要看到时亭的脸和金腰牌,便会放行,并开始猜测乌衡的身份。
有些金吾卫是认识玄衣侠的,见他和摄政王大半夜在一起,眼神立马就变了,惊讶又好奇,就跟意外发现私奔的公子小姐似的。
乌衡很是享受这样的目光,恨不得明天全帝都的人都知道他今夜和时亭在一起。
之后,乌衡又故意绕路,刻意在各个街坊的金吾卫面前晃了一圈,收到不少类似的目光,乐此不疲。
直到三更天,乌衡才不舍地带时亭回摄政王府上
他倒是很想带时亭回西街的小院,但这段时间时亭一直没主动到小院找他,他心里多少还是带着怒火的。
府门近在眼前,乌衡万分不舍地将人抱紧,动作轻柔地将他头发一点点,最后还是忍不住低声问:对于苏元鸣,这一次你到底会怎么选择呢?
时亭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愣了下,皱眉问:阿柳,你刚说什么?
继而又慢吞吞地想起,他的阿柳都不会说话,怎么会开口问他事呢?
对不起,阿柳,我说错话了。时亭摇摇脑袋,试图清醒点,好像很晚了,到府上一起休息吧,如果饿了,我让人给你煮东西吃。
乌衡却拒绝了时亭,蛊惑道:我不吃你府上的东西,难吃得很,你得到小院来,我给你做鸡丝面,好不好?
时亭觉得这个提议不错,点了点头。
乌衡立即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纸笺和磨石拿出来,让时亭写下来。
时亭边写边一个字一个字地念:这个月一定到小院陪阿柳吃鸡丝面,落款时亭。
乌衡将写好的纸笺吹干,心满意足地收好,像是在整理什么重要证物。
时亭愣愣看着乌衡的发旋,后知后觉地疑惑起来。
他怎么好像又听到阿柳说话了?
好好休息。乌衡将时亭扶到府门前,敲开门递给了仆从,又吩咐了些醒酒的注意事项。
一刻钟后,乌衡才磨唧地离开。
阿蒙勒暗中等候已久,忍不住问:殿下,你怎么跟时将军说话了?现在朝局紧张,大楚盯我们尤其紧,阿柳的身份能帮我们做不少事,这个时候如果暴露,绝非良策。
乌衡无奈地笑笑:放心,他什么都不会记得的,这也是他不常饮酒的缘由。
阿蒙勒半信半疑点了头,道:说起来,今天时将军还真是醉得彻底。
乌衡闻言当即变了脸:不过是为了苏元鸣那个蠢货罢了,要是当年我在北境,还有他什么事?
阿蒙勒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立马补救道:那是,有殿下在,不仅能救下时将军,而且那半生休的解药也不会没下落。
乌衡问:那你找的北境兵变相关人员名册,找到了吗?
阿蒙勒赶紧将册子递给乌衡:费了些功夫,但好歹都查明了,无论是明里的人,还是暗里的人,全在这里了。
乌衡结果看了遍,思索片刻,道:把还活着的都查一遍。
阿蒙勒:有些早就没了踪迹,也查吗?
乌衡冷笑一声,目光如刀:那就更得查了,我不信翻个底朝天,什么东西都查不到。
第63章 不系之舟(九)
六月末, 新政取得第一次成果,举朝哗然,几家欢喜几家愁。
其中, 上苑党所在的江南道成效最大, 豪强侵占的六成土地被吐出来,其中自然少不了上苑党的努力, 而上苑党也借此向苏元鸣请功, 为关押多日的段璞求情,想看看苏元鸣到底是何打算。
苏元鸣没有给出回复,而是下旨将一众在新政上立功的地方官召回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