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这日长亭崖上,时亭、时志鸿、苏元鸣和北辰四人趁大家散去后, 现身祭拜葛韵。
时志鸿看着刚走的那波乌泱泱的朝臣, 不由哼了声:某些人的嘴脸,我早就看腻了。葛大人活着的时候,一个个不仅没帮什么忙,还为了划清界限,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现在人死了, 倒是成群结队地来这用眼睛撒马尿了。
时亭望着漫山遍野的红枫,火烧般, 道:虚情假意里,多少也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比没有的强一点。
苏元鸣笑了声:真心太少, 不如没有。
对了,表哥。时亭看向时亭,忍不住问, 近来南边阡州又发了大水, 国库本就没银子,这下更捉襟见肘了,我们却依然对北狄用兵,只怕是要锅都揭不开了,陛下到底怎么想的?
此战必须得打。时亭俯身蹲下, 将准备好的纸钱烧给葛韵,当年我将北狄的耶律氏赶至理木江外,那里寸草不生,难以生存,眼看耶律氏就要就此消亡。却不料在谢柯的提议下,整个部落往西北方向长途跋涉,竟找到了一片找到了水草丰美的大草原,从而得到了繁衍生息的可能。再后来,甚至开辟了新商路和西域做生意,迅速恢复元气,有了卷土重来的实力。
又恰好,耶律氏从理木江外卷土重来时,整个北狄正过着饭都吃不饱的苦日子。苏元鸣接过时亭的话,嗤笑道,各部落一看到羊肥马剽的耶律氏,都跟见了救世主一样,再次其首领拥立为大可汗。而耶律氏呢,半点元气没伤就重新掌握了北狄,又开始对大楚虎视眈眈。说起来,这块狗皮膏药也真是顽强,有时候连老天爷都站那边,有什么办法?
时志鸿听罢,当即一副愁眉苦脸的苦瓜样,道:懂了,此战难以避免,还不如趁陛下在,趁镇远军实力尚存,提前给北狄一记重拳,收拾到位呢。
钱的确缺。时亭冷静分析,所以我跟陛下提议,又向盛家借了一笔。
时志鸿:盛家才是真正的国库啊,从高祖起兵夺取江山,到陛下借其开创盛世,他们都在暗暗出力。
说着,他突然想什么,看向苏元鸣,当年盛家还说要与你结亲呢,可惜后来生了个儿子。
苏元鸣将时亭用完的火折子收好,浅浅笑了下道:没有什么可惜的,盛家要真与我结亲,有些事便也做不成了。
时亭和时志鸿相觑一眼,心照不宣
盛家对大楚向来是暗中协助,但不染指朝政,也不会站队。如果苏元鸣和盛家结亲,虽然可一生锦衣玉食,但和皇位便也无缘了。
公子。北辰忍了半天,忍不住凑过来提醒,就在这几日了,你还是少吹点冷风,回去歇着吧,而且陛下早就给你休沐了。
时亭嗯了声,不甚在意:不是有你们在我身边吗,能出什么事?
时志鸿反应过来,皱眉道:半生休的事你可不能马虎,不好好休息,小心我去跟陛下告状,让他替曲丞相收拾你。
苏元鸣直接上前扶起时亭,仔细端详发现,他脸色还真比平日多了几分苍白,忙担忧问:你现在感觉怎样?还是下山吧,这儿风大,尽折腾人。
时亭见三人劝得紧,对葛韵的祭拜也差不多,便与他们上了马车离开。
中途,苏元鸣想起什么,道:北辰,先去我府上,近日我寻了几根老参,给念昙补补。
北辰坐在外面驾车,闻言嗯了声。
但下一刻,靠在车壁上的时亭却沉声道:不,直接去大理寺旧址。
听起来,带着某种呼之欲出的隐忍,强烈又虚弱。
苏元鸣赶紧回头去查看时亭的情况,发现他后背早就被冷汗浸透,双目也开始泛红,眼神开始恍惚。
你这也太不爱惜自己了!时志鸿气不打一处出,今早来之前,我还问过你感觉如何,让你不舒服就不来了。
好了,现在说他也没用了。苏元鸣从小柜里摸出药丸,让时志鸿扶着时亭,就着茶水喂给他。
这时,北辰突然警惕出声:我觉得有人跟踪我们。
时志鸿看着痛苦皱眉的时亭,骂道:哪个王八蛋在这个时候来找茬?
话音方落,马匹受惊发出一声嘶鸣,马车突然停下,车厢剧烈一晃。苏元鸣赶紧扶稳时亭,时志鸿向前一翻,直接在车壁上撞了个眼冒金星。
苏元鸣厉声呵道:何人放肆?
阿柳!
外面的北辰惊呼一声,神志已然不清的时亭竟是陡然反应过来,赶紧抓起苏元鸣的袖子挡住自己,坚决道:不能让阿柳看到我,一定不能!
然后下一刻,车帘被从外面挑起,苏元鸣正好与那张诡异的青铜面相对,乌衡的高大身影将他们完全笼罩,宛如修罗。
苏元鸣察觉到了乌衡滔天的怒火,将时亭紧紧护到身后,质问:阿柳,你要做什么?
说着,下意识拍了拍时亭的手臂安抚,但这个动作瞬间招致了乌衡的强烈不满。
不等苏元鸣反应,乌衡便对他出了手,突然俯身一掌击中他左胸,滚了半圈撞在车壁,整个马车都跟着颤抖了下。
时志鸿看的瞠目结舌,直觉今天的阿柳很可怕,简直不能用人形容,所以当乌衡从他手里拉过时亭的时候,他本能地畏惧,根本不敢反抗。当然,在无双榜第一的高手面前,他想反抗也没用。
苏元鸣吐了口血沫子,再抬头时,时亭已经被乌衡抱在怀里。
阿柳,你能带走他。时志鸿摇摇被撞得迷迷糊糊的脑袋,由衷劝道,你看看表哥的状况,你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对不对?你带走他只会害了他。
但乌衡根本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看着他们。
苏元鸣捂住胸口想要强行站起来,结果反倒牵动内伤咳了口血,跌坐回去。
他只得抬头看向乌衡,恍然冷笑一声,道:果然,你迟早有天会查到半生休,但你除了让念昙更为难,还能有其他作用吗?
乌衡浑身散发出杀意,时志鸿不由背脊一寒,赶紧拽住苏元鸣:别说了,我感觉他今天也挺不正常的!
苏元鸣反问:那难道任由他带走念昙吗?他只会添乱!以前是这样,现在还会是这样!
我的老天爷,快住嘴啊!时志鸿瞥了眼朝他们踏进一步的乌衡,跟阎王索命似的,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念初啊,我两还是先保命吧,阿柳要什么给什么,只要他不带走表哥都好说,你就被刺激他了。
苏元鸣咬咬牙,终于是决定和乌衡谈判,问:你想要什么都行,但不能带走念昙。
念昙?
叫这么亲热?还是叫这么个他不喜欢的表字!
乌衡冷哼一声,抬手就要拔出匕首,但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
阿柳
时亭艰难地与混乱的神志抗争,不要做傻事。
乌衡心神一震,将怀里人抱得更紧,随即身形一转,退出马车,在苏元鸣和时志鸿惊慌的眼神中脚尖一点,飞身离开。
阿柳!时志鸿根本喊不住,赶紧问,北辰呢,他去哪里了?快追啊!
苏元鸣指着西南方向的另外两道身影,道:北辰也被阿柳的人带走了。
时志鸿一看,那两道身影中还真有一人是北辰,当即叹道:完了,他都知道表哥的毒一直是北辰看顾了。
苏元鸣挣扎地想要去追,却只能颓然靠坐在车里,不由愤恨地举拳砸在面前,顿时指骨见了血。
时志鸿赶紧一把拦住:你也要疯啊?今天已经疯了两了!让我省心点啊,要不然浅儿回头又要数落我了。
乌衡带着昏迷的时亭策马往城内赶,一路上用披风将人紧紧包裹,生怕着一点凉。
旁边并辔而行的马匹上,蒙面人稳稳按住挣扎的北辰,用团布塞了口,然后还是忍不住问乌衡:我的好兄弟嘞,你和宣王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一见面跟两火药桶似的,就不能一起照顾时将军?
乌衡不语,迅速从袖袍里摸出暗器,蒙面人赶紧识趣道:好好好,我闭嘴我闭嘴,别一会儿发疯把我也宰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