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下一刻,乌衡突然起身去抓时亭双手,时亭侧身避开,时志鸿赶紧一个箭步冲到两人之间,问:二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乌衡当即露出一副诧异的表情,摆摆手道:时将军和时少卿不要误会,我只是想求时将军一件事而已。
时志鸿警告:有事就说事,别想耍流氓!
乌衡叹气,将手一摊,无辜道:我怎么会是那种人?
不好意思,看着确实像呢。
行吧,我就在这说。
乌衡说着突然一本正经起来,有模有样地朝时亭拱手拜下,道,我来大楚,多少人想要我的命,所以我想请时将军做我的靠山,也好保个平安!
时亭直言:陛下是二殿下的亲舅父,在大楚,陛下是二殿下最大的靠山。
不算不算,实不相瞒,我打小没和陛下见过面,没有感情的。
乌衡连连叹气,好似迫不得已才走到这一步,但时将军就不一样,我从第一眼瞧见时将军,就觉得相见恨晚,一见钟情,你们中原是这么说的吧?
时亭皱眉纠正:一见钟情只能用于心上人。
但乌衡没一点说错话的自觉,转而十分自来熟道:反正不管怎样,时将军今日赴了我的宴,送了我墨宝,从今日起,时将军可就是我在大楚的靠山了。
原来是要找时亭做靠山吗?
时志鸿疑惑地打量乌衡,总觉得他与其说是找表哥做靠山,更像是要找他做老婆。
这可不行!
时亭看了眼紧张的时志鸿,知道他是对以前的事心有余悸,所以想歪了,便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示意无妨。
时志鸿给了乌衡一个警告的眼神。
时亭道:靠山不敢当,但若二殿下有事相遣,随时可以到青鸾卫找时某。
乌衡莞尔:好啊,时将军可要说话算话。
这时,一只白鸽飞进昭国园,落到时亭肩上。
是青鸾卫的消息。
两人同乌衡告辞,乌衡要送,时亭看了眼桌上未动一口的汤药,道:二殿下正养病,还是多休息,把药喝了吧。
乌衡眉头一皱:太苦了,不喝。说着还伸手将药碗推远。
时亭想到同样不爱喝药的阿柳,下意识摸了下腰间的荷包。
好香甜的味道。乌衡眼前一亮,道,是那种莲子的清香,这可比喝药有滋味多了。
说完,期待地看向时亭。
时亭自认荷包里的莲子糖还没有香到能让乌衡发现,但竟然被这个赖皮知道,那大概是非得要到了。
罢了,就当哄孩子。
时亭解下荷包,倒出一把莲子糖递过去,道:喝完药吃莲子糖,嘴里就不苦了。
乌衡开心接过,当即愁眉苦脸将药几大口干了,并将空碗示意给时亭看。
时亭有种错觉,总觉得乌衡这个动作是想让他夸他喝药很乖,毕竟之前是用小凳子拦过路的人。
乌衡目送时亭离开,拨了拨手心的莲子糖,正好七颗。
真是巧,他们正好七年未见。
七颗莲子糖弥补分开的七年?
乌衡舔了舔后糟牙。想得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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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某:几颗糖可打发不了,只能用一辈子,谢谢。
第10章 西戎远客(四)
阿蒙勒负责送时亭和时志鸿出园,走到门口,突然对时亭恭敬行了一个大礼。
时亭疑惑:阿蒙将军这是?
阿蒙勒:时将军放心,在下并无他意,只是早就听闻将军在北境的血菩萨大名,幸而随殿下入京得见,又在今日有幸切磋,忍不住仰拜一番。
时亭扶起阿蒙勒,淡淡笑了下,一语双关道:虚名而已,都过去了,倒是阿蒙将军,此番有你随二殿下来大楚,想必西戎王可以高枕无忧了。
阿蒙勒道:时将军此番来京,乃是西戎王舐犊情深,不放心二殿下,特命在下护卫。
西戎王舐犊情深?
时亭觉得好笑,但面色不改。
待两人回到青鸾卫府衙,时志鸿见时亭似有心思,问:你还怀疑乌衡?
时亭:不是怀疑,是确定他有问题。
时志鸿疑惑:我倒是觉得,阿蒙勒可能问题更大。至于乌衡,和传闻没啥区别,除了更加怎么说呢,尤其面对你的时候,太登徒子了,你离他远点啊。
时亭摇摇头,道:乌衡给我一种很微妙的熟悉感。
时志鸿问:以前见过?
时亭:没有,我并没见过他。
时亭的记忆力很好,过目不忘,更何况是乌衡这等容貌的人,如果他之前见过,不可能毫无印象。
时志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表哥的意思是,乌衡可能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也就是说,这份熟悉感不是你对他,而是他对你?
时亭点头,但时志鸿明显不信。
时亭道:罢了,我也是凭借直觉判断的。
看出异样了?
昭国园长风亭内,乌衡将莲子糖一颗接一颗往嘴里抛,一会儿就没了。
阿蒙勒道:没有异样,时将军对北境的事似乎没太大的兴趣。
他一贯喜怒不形于色,你这种试探自然没效果。
乌衡看着空空的手,啧了声,道,早知道开口再要些了。
阿蒙勒问:是否需要末将去买些莲子糖回来?
乌衡一挑眉,道:行啊,不过我只要时将军荷包里的莲子糖。
阿蒙勒:
这不是难为人吗?
乌衡笑了两声,将正在费力咬开彩带的仓庚鸟抓到手里,问阿蒙勒:白云楼的事处理干净了?
阿蒙勒正色道:殿下放心,此二人既为西戎做事,又为北狄做事,我已将他们和西戎有关的痕迹处理干净,大楚查不到我们头上。
乌衡又问:那和北狄的关系呢?
阿蒙勒:时志鸿查案一把好手,那两名细作和北狄的关系,应该很会查到眉目,然后顺藤摸瓜,找出北狄暗桩和南边那件案子。
乌衡听罢却是微微蹙眉,笑了:时志鸿又不是御史台那帮废物,怎么可能查不出这个?我问的是丁家和北狄的关系。
阿蒙勒不由背脊一寒,忙道:丁家目前毫无动静,对刺杀案没有表现出丝毫关心,丁丞义对丁道华早有交代,如今在刑部也只是按部就班,找不到破绽。
意料之中。
乌衡摸摸仓庚鸟的脑袋,并用它羽毛擦了擦自己手指上的糖霜,道,丁家要是沉不住气,也没法在曲丞相镇压世家势力时,得以保存力量,并在之后迅速崛起,占有权柄的一席之地。
如今大楚的帝都,真正能说上话的,说白了,也就崇合帝本人,还有宣王和丁时方三家了,而在三大世家里,尤以丁家权势最盛,这是不争的事实。
听到这里,阿蒙勒忍不住感慨:曲丞相和崇合帝开创了一代盛世,带给大楚二十余年的繁华,但英雄终有暮年,曲丞相又已故,这大楚怕是又要变天了。
当然得变,不变的死水搅不动,我们怎么能有插手的机会呢?
乌衡愉悦地笑起来,拿起一根筷子,将桌上仓庚鸟的谷粒分成大小不同的三堆。
当今大楚之权,一分为三,彼此制衡。
首屈一指的自然是帝派,由崇合帝与以方时两家为代表的纯臣形成,树大深根,稳控朝局,都是一群老狐狸,难对付得很。
其次便是丁家,丁道华这老头当年抗击北狄有功,至今既当着丞相,又掌着西大营,还在国子监待了那么多年,门生遍布朝野,可谓军中朝中两相映,加之嫡长子丁丞义还算争气,执掌刑部,又是吏部侍郎,广结朝臣,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丁言堂。
剩下的世家和官僚,便是宣王党了。宣王虽然不是崇合帝的亲儿子,为人也一贯低调,但崇合帝无子,宣王又执掌京兆府,甚至两次监国,基本和太子无异,身份摆在那里,想没人巴结都难。
阿蒙勒听到这里,思索片刻,疑惑道:但丁家无论是和时家,还是和可能登基的宣王,似乎都不太对付,这明显不符合长远的利益。
那谁知道呢?
乌衡看着代表丁党的谷堆,挑了下眉,也许是打算帮宣王外的苏氏血脉登基,又或许当臣子当久了,想以后谋个反,自己过把皇帝的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