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最终,在经历了激烈的辩论和票选后,真凶浮出水面——竟然是扮演古董商人的管翔!他的动机是为了侵吞那笔秘密交易的巨款。
  游戏结束,灯光大亮。大家还沉浸在剧情里,兴奋地讨论着各自的角色和漏掉的线索。
  “翔哥你可以啊!深藏不露!”
  “我就说那个古董商人怪怪的!”
  “差点就被他骗过去了!”
  从剧本杀店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冬日的晚风带着寒意,但大家脸上都带着酣畅淋漓的笑容。
  “刺激!太过瘾了!”李铭意犹未尽。
  “下次还来!玩个更难的!”左叶也表示赞同。
  赵范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别下次了,先解决当下!烧烤走起!”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冲向早就定好的烧烤摊。烟火缭绕中,肉串在烤架上滋滋作响,香气四溢。大家围坐在一起,喝着汽水,吃着烤肉,继续着刚才未尽的话题,笑声不断。
  司淮霖拿起一串烤蘑菇,很自然地递给了不太能吃辣的悸满羽。悸满羽接过,小口吃着。司淮霖则自己拿起一串烤得焦香的五花肉,咬了一口,然后加入了对管翔“作案手法”的声讨中,语气带着她特有的、调侃式的犀利,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悸满羽看着她眉飞色舞地和朋友们斗嘴,看着她被烧烤摊的烟火气笼罩的侧脸,看着她偶尔转过头来,眼神里带着询问“要不要喝点热水”的细微关切,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她悄悄从口袋里摸出两颗柠檬糖,递了一颗给司淮霖。
  司淮霖正说到兴头上,看到递到眼前的糖,愣了一下,随即接过,剥开糖纸,将黄色的糖块丢进嘴里,酸甜的味道瞬间在舌尖蔓延开。她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但声音似乎柔和了一丝。
  冬夜的街头,一群少年人的欢声笑语飘出去很远。剧本杀的悬疑惊悚早已散去,只剩下朋友相聚的温暖和轻松。而对于某些人来说,那悄然滋长的情愫,也如同这柠檬糖的滋味,酸涩中,带着一丝隐秘的、回甘的甜。
  第50章 新年快乐,悸满羽
  高中生的假期像被用力挤压的海绵,看似有了形状,水分却流失得飞快。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四,南方的小年。
  空气里开始弥漫起若有若无的年味,巷口偶尔能听到零星的鞭炮声——那是胆子大的孩子偷偷放的。阿婆早早送来了年糕和糖果,絮絮叨叨地叮嘱两个女孩小年也要好好过。
  司淮霖对此没什么概念,她过往的春节大多是在“拾光”酒吧更喧嚣的演出和更深的孤寂中度过的。但今年不一样,身边多了个人。她甚至学着阿婆的样子,笨拙地包了几个奇形怪状的饺子,煮出来一半破皮,馅料散在汤里,成了面片汤。
  悸满羽看着那碗卖相凄惨却热气腾腾的“饺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安静地吃着,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司淮霖就坐在对面,抱着吉他,弹着一首不成调的、却莫名应景的旋律,算是给小年增添了点不一样的背景音。
  “这样过年,也挺好。”悸满羽轻声说。
  司淮霖拨弦的手指顿了顿,抬眼看了她一下,没说话,只是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然而,这份短暂的平静在小年后的第二天被打破了。
  电话是姑姑葛春梅打来的,声音一反常态地带着几分刻意的热络:“满羽啊,在哪儿呢?快过年了,你爸明天就回来了,要回老宅这边过年。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回来住几天,一家人总得团团圆圆不是?”
  悸满羽握着手机,指尖冰凉。爷爷奶奶这半年来对她不闻不问,只有按时到账的生活费提醒着她那点微薄的联系。父亲更是音讯全无。此刻,因为父亲要回来,她才像一件被突然记起的旧物,需要摆回原位,装点门面。
  她甚至荒谬地想,如果刚才接电话的不是司淮霖,而是她自己独自在某个角落,是不是就算她病发死在外面,这些人也不会知道,或者知道了,也只是皱皱眉觉得麻烦?
  可她没办法。现在的她,还没有能力彻底斩断这令人窒息的血缘枷锁,至少在经济和情感完全独立之前,她还做不到决绝地转身离开。
  挂了电话,她沉默了很久。司淮霖就坐在旁边,没有追问,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我……”悸满羽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我姑姑叫我回去过年。”
  司淮霖看着她低垂的睫毛,看着她努力掩饰却依旧泄露出的那丝脆弱和无奈,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她放下吉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悸满羽,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嗯。什么时候走?”
  “明天。”
  “东西多吗?我帮你收拾。”
  “不用,我自己来。”
  第二天,悸满羽默默地收拾着行李。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大部分属于她的痕迹早已渗透进这个临海小屋的角角落落。司淮霖靠在门框上,看着她把几件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看着她把那个装着药的、自己特意换上的漂亮玻璃瓶小心地放进内侧口袋。
  “外面冷,多穿点。”司淮霖忽然开口。
  悸满羽动作一顿,轻轻“嗯”了一声。
  “按时吃药。”司淮霖又说,语气是惯常的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心。
  “……知道。”
  没有过多的挽留,没有煽情的告别。司淮霖只是把她送到楼下,看着她拖着小小的行李箱,一步步走向那个她并不情愿回去的“家”的方向。直到那抹单薄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司淮霖才收回目光,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轻轻啧了一声。
  回到那个所谓的“家”,气氛果然如预料般沉闷而尴尬。爷爷奶奶对她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仿佛她的存在只是多了一双筷子。姑姑葛春梅脸上堆着笑,话里话外却透着“你回来了就别添乱”的意味。最让悸满羽心寒的是父亲。
  父亲确实是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打扮入时、小腹明显隆起的陌生女人。一家人,包括爷爷奶奶和姑姑姑父,全都围着那个女人转,嘘寒问暖,目光热切地落在她隆起的腹部上。
  “瞧这肚型,尖尖的,肯定是男孩!”
  “想吃酸的?好好好,妈这就去给你腌酸梅!”
  “辣的少吃点,对宝宝皮肤不好。”
  他们其乐融融,讨论着即将到来的新生命,憧憬着“香火”的延续。悸满羽沉默地站在客厅角落,像个多余的影子,无人问津她这半年过得如何,身体怎么样,学习跟不跟得上。她甚至主动去厨房帮忙准备年夜饭,想融入一点,换来的也只是姑姑几句不痛不痒的“放着我来,别添乱”。
  年夜饭桌上,这种隔阂达到了顶峰。菜肴丰盛,推杯换盏间,话题始终围绕着那个未出生的孩子。悸满羽安静地吃着饭,味同嚼蜡。
  就在这时,她那个读小学的表弟葛宇豪,趁大家不注意,溜到了她的行李箱旁,好奇地拉开了拉链,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装着药的漂亮玻璃瓶。小孩子以为是糖果,兴奋地拧开盖子,就要往嘴里倒。
  “放下!”悸满羽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惊怒而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那是救命的药!
  这一声呵斥,瞬间打破了饭桌上虚假的和乐。
  葛春梅立刻冲过来,一把夺过儿子手里的瓶子,不满地瞪了悸满羽一眼:“吼什么吼?吓着孩子了!不就是几颗糖吗?吃一下怎么了?又不会怎么样!瞧你那小气吧啦的样子!”她用浓重的方言斥责着,“没心眼的家伙!”
  姑父葛大勇也在一旁帮腔:“就是,豪豪还小,不懂事,你当姐姐的让着点怎么了?吃两颗糖还能掉块肉?”
  就连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父亲,也皱着眉开口了,语气带着不耐烦:“满羽,大过年的,别闹得不愉快。一点小事,至于吗?”
  委屈、愤怒、不被理解的酸楚,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悸满羽。她看着这一张张或指责、或冷漠、或事不关己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张了张嘴,想争辩那不是糖,是药,是维持她生命的东西!可看着他们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化作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她也想说父亲会不会是真的忘了?那是她的药,从确诊那一天就没有少吃过一天的药,如果她是个男孩,会不会这个病会变成家里把她供起来的金疙瘩?很多话她想说,但当刺深入喉咙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选择了咽下,那再吐不吐出来都已无所谓。
  她最终什么也没说,猛地推开椅子,在一片“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大过年甩脸子给谁看”的抱怨声中,冲回了那个临时安置她的小隔间,快速地、胡乱地将自己的东西塞进行李箱。
  拉上行李箱拉链的那一刻,她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那个所谓的“家”。她拖着箱子,几乎是跑着冲出了那栋令人窒息的灰瓦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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