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钱容黛点点头,也没追究岑乌菱把她打破相的事。丘玄生很是怜悯,跟苍秾交头接耳:“岑庄主名声很响吗?”
  “脾气太差打出来的。”苍秾摇摇头,抬头看向岑乌菱,“这附近还有能藏身的地方吗?小玛被你弄死,屋顶也被你掀了,我们要躲避风雪,还是去个有屋顶的地方好。”
  岑乌菱又不说话,像是在思考。这时候还是不要打扰她,丘玄生重新观察起身首异处的小玛,原来是岑乌菱跟在小玛后头,小玛才叫得跟跟鬼差索命似的。
  小玛衣袖里有块凸起,丘玄生多留了个心眼摸索着捡到手里,钱易黛立马大声说:“那是我们钱庄的印信!”
  苍秾还没反应过来:“什么,这么巧的吗?”
  “我追查这个人已有两月,此人行踪不定,到过许多地方。”岑乌菱好半天才结束沉思,她把小玛的脑袋踢得更远,问,“岑既白带进神农庄的那个戚家人在吗?”
  “戚红在绒线铺打工,”丘玄生说完,又怕岑乌菱当即下山找人,好心地加上补充,“辅州的绒线铺。”
  “那真是可惜了,这里是她们一伙人的老巢。”岑乌菱笑了笑,“若是她在这里,说不准能认出这人是谁来。”
  戚红会认识这人吗?丘玄生和小麻见面的时候……苍秾侧过头低声对丘玄生道:“那时戚红留在家养伤。”
  说起戚红,这人的身份至今还是个谜团。苍秾想起留在辅州的岑既白,问:“你妹妹还跟着她玩呢,你不管吗?”
  “神农庄不需要岑既白,我也不需要管她的生活。”岑乌菱表现得毫不在乎,冷淡地说,“若是她自愿加入东溟会那也正好,我便以处决叛徒的名义解决她。”
  苍秾不说话了。丘玄生替岑既白糟心,又鬼鬼祟祟地跟苍秾讲小话:“她们姐妹的关系一直这样差吗?”
  苍秾示意她凑近,贴耳跟丘玄生讲了不少这些年来这两人不对付时自己被她们连累的故事。丘玄生兀自唏嘘,苍秾道:“我们知道当时混进神农庄的是东溟会的成员,恒远县的事银翘应该跟你说过,她们在恒远县有一批成员经过玄生的队长的教导改邪归正了。潼泷也是她们的势力范围?”
  “这倒不需担心,东溟会只在兴州附近活动,其下杀手也多在兴州流窜。”岑乌菱盯着火堆说,“占据潼泷的是一个更大的组织,东溟会不过是其小小的一股分支。”
  东溟会里都是像乐始那样的人,苍秾知道那群人不好惹。傻子才会为了帮岑乌菱得罪东溟会,苍秾挖苦道:“这伙人除了跟神农庄作对,还有什么该死的吗?”
  岑乌菱没措辞多久,又说出一点好处:“潼泷山深处人迹罕至,于是无人得知其间藏着前往幻境的通道口。这个组织霸占通道口,截断这里就算断了对方一条臂膀。”
  “这不是神农庄一直在做的事吗?”苍秾拉着丘玄生说,“通道口也不是什么稀罕物,玄生家里也有一个。”
  丘玄生浑然不觉这两人是在较劲,轻声向苍秾提出异议:“苍秾小姐,我们家那个要好几年才能进去一次呢。”
  苍秾抓紧她:“对面是岑乌菱,我们不能输了气势。”
  她和岑既白是朋友,岑乌菱却跟她们如同仇人。丘玄生叹了口气,暗想自己永远也参不透她们之间的关系。
  苍秾向来软硬不吃,岑乌菱不慌不忙,她露出点笑意,说:“你娘快要生了。这个孩子以后会继承东溟会呢。”
  “什么?”苍秾猛地站起来,又飞快蹲下来按住丘玄生的肩膀,“我们一定要去捣毁这个组织的窝点。”
  丘玄生懒得思考,顺着她的意见点头应下。钱易黛清清嗓子,赔笑道:“哈哈哈,不打扰三位的凌云壮志,找回我们家的印信后便不必在这个鬼地方多留,我和我姐姐决定先行离开,祝你们去找那个什么组织能够旗开得胜,加油。”
  木板门被打得七零八落,钱易黛象征性地去抓门把,脚下忽地有个东西擦过去,她跳起来叫道:“什么玩意儿?”
  那东西像个圆球,长着两只与球形躯体毫不般配的脚,蚂蚁般蹒跚出门。苍秾惊愕道:“是那个小玛的脑袋?”
  丘玄生只觉身上一阵不舒服,被小玛叼在嘴里的东西分外眼熟,她急得站起来就追:“我的竹简!”
  适才只顾着听苍秾说话,全然不知那东西暗中取走了她拢在袖中的东西。想来那东西的偷窃技术相当了得,才能在戒备森严的钱庄里取走关乎钱家命脉的印信。
  岑乌菱挥出一道风刃试图将那只脑袋切碎,它却灵活地高高跃起,一头栽进地上的积雪里,土拨鼠般钻着洞逃走。
  竹简非同一般,是丘玄生最重要的东西。她一路沿着茫茫雪地里蜿蜒的痕迹追寻,天色渐暗,山中风雪扑面,乱飞的雪粒如同铁珠,打在脸上能叫整张脸都刺痛起来。
  那东西的目标是玄生吗?难怪当时要把斗篷给她披上。苍秾想着,一路紧跟着丘玄生往山上走,以前都没发现她能跑这么快,苍秾觉得自己几乎要追不上她。
  积雪将脚印埋没,也不知跑了多远。空气愈加稀薄,陡峭的山体加上迎面劈来的厉风,仿若要把人从山上推下去。那东西刨着洞爬到飘着浮冰的山涧边,不假思索跳入水中。
  山涧湍急,那个脑袋眨眼间就飘出数丈远,在岸边肯定追不上,丘玄生想也不想就要跟着往下跳。
  眼见丘玄生险些要掉进雪水里,苍秾加快步伐纵身扑上去抱住她,丘玄生用力挣扎,苍秾搂紧她劝解道:“好了,这么冷的地方跳进水里会没命的,不要再追了。”
  丘玄生跑得手脚冻僵,她望着飘走的头颅自语道:“怎么办,要怎么做才能把竹简拿回来?为什么要偷走那个?”
  苍秾死死抱住她,说:“还是命最重要,你别做傻事。队长的竹简不是也被人抢走过吗?还有机会拿回来的。”
  “我看是悬了。这条沟往这边走,会融入潼泷冰河,那冰河绵延百里,谁也不知最低处有多深,河上还飘着那么多浮冰……”跟着跑过来的钱易黛也拦住丘玄生,抓着她的袖子说,“不就是卷书吗?再买一本就得了。”
  “不是的,我的竹简对我很重要,丢了就找不回来了。”丘玄生深吸一口气,像是彻底没了力气般摔在苍秾怀里,她颤抖着说,“要是再也找不回来了,我会变成什么样?”
  “玄生,你不要想太多。”苍秾用身上的斗篷捂着她,蓦然发现丘玄生身上冷得吓人,苍秾道,“那个脑袋脱离身体还能行走,兴许跟你和丛芸队长是同类,她就是掉进水里也不一定会死,她一定会把书简带到别的地方去。”
  丘玄生冻得结巴,她说:“是、是说那些人的集合地吗?”
  第59章 新手保护期过了
  时值傍晚,小玛预言的风雪如约而至。天色暗沉,阴风怒号,乱雪纷飞,森寒刺骨。好在苍秾等人赶路回到山腰间的小屋,钱易黛和苍秾动手修复屋顶,凭着仅存的几块还算厚重宽大的木板将半边屋子盖起来,挡去从天而降的雪粒。
  床上的毡毯和衣柜里的衣物全都被扯到这边来,随意铺在地上。丘玄生被埋在一堆衣裳里,火堆离她很近,橘黄色的火光照亮随云层腾挪忽明忽暗的视线,印亮她的侧脸。
  苍秾又给她盖上一层衣服,钱易黛过来牵她的手。丘玄生的手像一块冰河里被冲刷得极为光滑的石头,钱易黛刚摸一下就抽回手去:“好冷,冻得跟冰雕似的了。”
  钱容黛敲她脑袋一下,她捂着后脑抱怨道:“好痛!我又不是故意这么说的!”苍秾瞟她一眼,她赶紧捡起地上的衣裳盖到丘玄生身上,“多捂几件衣服,这样就不冷了。”
  丘玄生睁开眼,苍秾握住她的手,轻声说:“玄生?”
  她望着渗进雪花的木板缝隙,问:“我的竹简呢?”
  苍秾双手握住她,说:“我们决定去追着那个脑袋去那个组织的总坛,到时就能把你的竹简带回来了。”
  钱易黛没说错,丘玄生的手冷得不像活人。她看东西的视线也是木然的,嘴唇也在抖:“我们现在就去吧?”
  这时不能表现出消极,苍秾帮她掖好被子,哄她睡觉一样说:“你身体不舒服,先休息一阵子再上路。”
  丘玄生撑着身子要坐起来:“没事的,我可以。”
  “对啊,她冻成这样,没有更冷的余地了。”钱易黛说完又被打,她赶紧帮苍秾把丘玄生按回去,“对不起。”
  她也是被恶劣的天气吓傻了,每句话都捡不好听的说。苍秾安抚着竭力要坐起来的丘玄生,扭头冲旁若无人坐在火边的岑乌菱道:“岑乌菱,你身上有没有带药?屋顶是你打烂的,天冷成这样,你就没有点表示吗?”
  岑乌菱像是刚回过神,从袖间一个个摸出药瓶来:“这是止血的,这是止痛的,这是散淤的,这是解毒的。”
  “玄生现在浑身冰冷,吃这些药有什么用?”苍秾握着丘玄生的手郁闷至极,问,“你就没有止冷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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