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七海和灰原头一回见到这样厚软的吐司。
  七海建人先动了手——薄薄抹上一层杏仁酱,再轻轻放上片透亮的橡果火腿。两手捧着面包微微一压,这才不紧不慢地咬下去。
  这一口下去,整个人都被惊艳了——
  吐司绵软、火腿鲜咸、杏仁甘醇。
  吐司软乎乎的,带着牛乳的甜香,一压就陷下去个小坑。橡果火腿片得极薄,透着光,咸鲜里裹着橡实的清甜。最妙的是那杏仁酱——烤得喷香的杏仁磨得细细的,混着橄榄油的润,和火腿油脂一相逢,便在舌尖上化开成一片。
  嘴里满是醇厚的满足感,味蕾很忙。
  太香了!
  他迅速吃完,低头又抹了一块,忍不住小声感叹:“这个面包也太好吃了。”
  当然啦。这种吐司可是让五条悟连吃一两个星期都不会腻的东西:气孔密集、奶香四溢,每一块都蓬松饱满,吃起来绵密又润。搭在它上头的肉和酱那么浓,它自身的味道竟然也不落下风。
  而且,这种乳制品的气味和火腿非常搭。
  伊比利亚火腿的坚果香,说来是猪的“口福”变出来的。
  那些黑毛猪往往在橡树林里散养,秋冬天专捡橡果吃。橡果这东西啃着涩,猪却爱得很。吃多了,油水浸到肉的缝隙里,草木气化成了榛果香。
  火腿挂在地窖里,一挂就是三四年。
  山风穿过窗缝,特有的菌在表面结网,慢悠悠地啃着肥油。日子久了,油脂里的味道越发醇,竟透出点炒杏仁的香气。这香味也娇气——刀要快,片要薄,更大的表面积让香气更快释放。
  刚切完还不能马上吃,要摆上盘晾一会儿。等室温把肉的油脂微微暖化,那香气才活过来!
  牛乳吐司的奶香合上了火腿的奶油香、杏仁酱的坚果味合上了火腿的坚果味……一口未咽,又忍不住咬下一口。这时候啜点儿桑格利亚酒,酸甜的酒液在舌尖一跳,满嘴都是大自然的滋味。
  家入硝子随手舀了几块炭烤章鱼往抹了番茄泥的吐司上一搁,张嘴就是一口。
  番茄酸溜溜先冒头,转眼就被麦乳香接住了。章鱼脚在齿间轻轻弹跳,烟熏辣椒的暖意慢悠悠地爬上舌根,甜里藏着辣。最妙的是咬到后面,软乎的面包芯和绵软的番茄泥混作一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那锅海鲜饭往桌上一搁,众人的眼神就粘上去了。
  米饭粒粒分明,外头结着层金黄的锅巴,咬开却是浸透了海鲜汁的软糯。贻贝肉嫩得像豆腐,一抿就化在舌尖;扇贝柱清甜,仿佛能尝到海风的味道;章鱼块弹牙得很,嚼着嚼着竟有些舍不得咽下。最妙的是石鲷鱼,油脂香气慢悠悠地往胃里钻,叫人忍不住多扒两口饭。
  藏红花那种辛辣的草本香气很特别,似有若无地缠在米粒间,混着烟熏辣椒粉的轻微烧灼感,把海鲜的鲜味衬得更活了。
  吃两口饭,再夹块烤蔬菜蘸杏仁酱。
  甜椒、茄子、小土豆、烤得外皮微焦,内里却软糯甘甜。裹上坚果香的酱料,蔬菜的本味一下子就勾出来了。
  一伙人交替着吃。
  鲜的、甜的、香的,在嘴里轮番登场,每个人嘴巴都暖烘烘、热热闹闹的。
  美食是连接人心的最快方式。
  酒足饭饱,慢慢熟稔起来的五人各自告辞,回到住处。
  数月前与藤井介人谈完后,他们成功借高专之手转移了任务指挥权。最近这段时间,咒术高专频繁接到一些规模不大不小的任务,开学第二天恰好有两起相隔很远的疑似诅咒事件,夜蛾便提议夏油杰和五条悟分头行动——以他们的实力,每次都一起出动反而浪费。夏油杰想了想,觉得这个提议确实合理,便同意了。
  晚上。
  夏油杰的宿舍。
  两双袜子整齐地叠好放在一旁。房间主人正弯腰找备用的眼药水,身后的床垫微微下陷——刚被赶下去的五条悟不知什么时候又蹭了回来。
  坏猫盘腿坐在饲主刚整理好的那半边床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夏油杰散在肩头的发尾。
  “抬腿。”夏油杰头也不回地说。
  五条悟“切”了一声,但还是乖乖抬起腿,让夏油杰把压在床沿的收纳包抽出来。
  他盯着夏油杰的背影,眼睛一眨不眨。
  大型猫科动物被主人忽视啦!
  夏油杰把袜子和洗面奶塞进收纳包,转身拍了拍五条悟的屁股:“往旁边让一下。”
  五条悟不情不愿地往床尾挪了挪,夏油杰趁机把床上散落的杂物收进抽屉。可等他再转身时,五条悟又不知不觉蹭回了原位,甚至变本加厉地躺倒,整个人横在床中央,手臂枕在脑后,一副“老子就躺这儿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架势。
  夏油杰叹了口气,伸手去拽他的脚踝:“别闹,我还没收完。”
  五条悟任由他把自己拖到床尾,却在夏油杰弯腰去拿枕头底下的证件卡包时,又慢悠悠地蛄蛹回了原位。
  “……”
  夏油杰直起腰,双手叉腰看着他。五条悟理直气壮地回瞪,甚至还挑衅似的把夏油杰的枕头拽过来抱在怀里,下巴搁在上面。
  豹豹闷闷地说:“为什么要让老子自己去做任务啊?”
  在被自己的挚友从床边赶到床尾、又从床尾赶下床之后,小猫终于不满地控诉起来!
  夏油杰揉了揉太阳穴:“以我们两个的实力,一定很快就能解决掉任务,说不定后天上午就同时回来了。”
  “明天一整天都看不见杰了。”
  “嗯。”
  “杰也看不见老子了。”
  “嗯。”
  “那可是整整一天哦。”
  “是哦。”
  五条悟很不高兴:“你都不会想念老子的吗?”
  夏油杰终于忍不住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我们现在不是还待在一起吗?”
  “可是明天睡醒就分开了。”
  “只是分开一下子啦,又不是很久,我们很快还会再见的。”
  五条悟撇撇嘴,不说话了。
  夏油杰无奈,转身继续收拾,可找了半天,突然发现自己的背包不见了。他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床尾那个鼓鼓囊囊的“不明物体”上——五条悟不知何时已经躺了回去,并且精准地压在了他的背包上。
  “悟。”
  “干嘛。”
  “你起来一下。”
  “不要。”
  “好啦,起来一下。”
  五条悟充耳不闻,甚至故意翻了个身,把背包压得更严实了。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温柔拖长音调:“悟——”
  五条悟这才哼哼唧唧挪了一下屁股。
  果然,被猫屁压扁了。
  夏油杰拎起包抖了抖,叹了口气:“你这家伙,连分开一秒钟都不行吗。”
  说是这样说,但某人的内心却有点连自己都没发现的得意。
  “嘁~”
  五条悟嘟囔一声,嘴角反倒翘得神气,显然对这种算不上吐槽的亲密话很喜欢。
  “老子明天会速战速决的,杰也要快点回来哦!”
  “放心啦。”夏油杰rua了一把蒲公英脑袋。
  行囊齐备。
  深夜。
  两人挤在夏油杰的床上。
  五条悟像只大型树懒一样挂在好朋友身上,脑袋埋在修长温热的颈窝里蹭来蹭去。鼻息吹在皮肤上,夏油杰被蹭得发痒,忍不住笑着推了推他的肩膀:
  “别闹了,明天还要早起。”
  五条悟不理他,反而变本加厉地用嘴唇蹭他的锁骨,含糊不清地嘟囔:“你要快点回来哦。”
  “放心。”
  夏油杰揉了揉他的头发,手指穿过柔软的白发,轻轻按了按他的后颈,又重复了一遍:“放心。”
  五条悟安静了一会儿,突然说:“要是任务太麻烦就喊老子过去。”
  夏油杰失笑:“还会有让我们觉得麻烦的任务吗?”
  “万一呢!”五条悟皱眉,“要是有人为难杰——”
  “知道啦,”夏油杰打断他,顺势把毛茸茸的小猫脑袋按回胸口,“睡吧,明天还要赶车。”
  五条悟闷闷地“嗯”了一声,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些,像是要把分别的时间提前预支回来。夏油杰任由他抱着,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脊背,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笑。
  真是的……明明只是分开一天而已。
  夏油杰的手臂也悄悄收紧,把怀中温度拥得更牢了些。
  四月的风把夜的幕布送走,接来天光。
  次日早。
  车站前,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去。
  夏油杰紧了紧背包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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