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托合齐听得浑身寒毛乍起,还要吞吞吐吐的为自己描补:“什……什么?八阿哥您这是何意啊?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胤禩像没了浑身的骨头一般,颓然的坍塌在椅子上:“请出去吧。”
  托合齐还要解释,胤禩已经扬声喊了近卫。
  于是来时遮遮掩掩的托合齐,走的时候被架着出了廉亲王府。
  托合齐始终不知道,他是哪句话漏了馅,却也晓得他们的计划成不了了,遂慌忙叫了马车去咸安宫,到了咸安宫后门,托合齐刚迈出一步,忽的听到不远处,有群鸟惊起之音,随后只听“扑簌簌”一阵羽翼开合的杂音中,托合齐瞬间僵成了一块人形石。
  而廉亲王府中,久候探子不至的胤禩轻轻的露出了一抹了然的苦笑。
  他派去跟踪托合齐的探子,有一个算一个,悉数有去无回,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姜还是老的辣。
  能被老姜护成这样的,他这辈子只知道一位,就是他那据说已经疯癫了的二哥胤礽。
  胤礽恨他,倒也有理由,毕竟谁不恨整日里妄图将自己取而代之的人呢?
  但他倒不恨胤礽,没别的缘故,他们之间的情分够不上爱恨这样浓烈的字句。
  他梦中所见的举兵成功,不外乎父皇垂垂老矣,兄弟们……也都被他父皇收拾的俯首帖耳,没了尖牙利齿。
  最主要是,托合齐催他的模样,和梦里那些世家们一个嘴脸。
  当皇帝若还如此憋屈,劳累,实在是……不值得他拿与福晋的情分去换。
  无论现实还是梦境,福晋与他,永无背叛。
  转头,被胤禩的喜怒无常冷落了数月的郭络罗氏,忽然觉得她家八爷又变了。
  比从前看她的眼神更热烈了。
  郭络罗氏这个在外人眼里蛮横娇纵,却独独对胤禩死心塌地的女人,不过强撑几日便被胤禩迷倒了。
  坚冰一旦融化,终成绕指春水一般柔情。
  独占此反差萌的胤禩,数次在心中自问:为何从前眼光总向外瞧呢?我胤禩想证明,想占有,想得到的东西,明明早就在身边了。
  ——
  虞衡晓得他爷爷在下一盘大祺。
  按照历史进程,应该不至于玩脱。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所以在康熙帝独自去清东陵时,虞衡申请做个挂件。
  康熙帝婉拒了。
  哇!虞衡立马确定了这老爷子要搞事!
  那就更不行了,他爷爷活着,下面的再扯头花也乱不到哪去,但他要是一不小心闭了眼,这偌大的烂摊子可就麻烦大了!
  虞衡甚至做好了准备,要磨他个几天。
  结果他才说到第三遍,康熙帝思索了片刻:“你年纪小,去清东陵万一吓到了怎么办?”
  虞衡一见有戏:“怎么会被吓到呢?那些个老祖宗喜欢我还来不及呢!”
  康熙帝弹了弹他的小脑门:“你还小,魂魄轻,他们喜欢你,万一想带你走怎么办?”
  虞衡急得抠手:“皇爷爷,你是真龙天子,你保护我啊!”
  康熙帝见这小子已经开始拆自己的台了,没错,他好像忘了三分钟他是如何大言不惭的说要陪着他皇爷爷一起去清东陵,好保护他老人家。
  换个人来康熙帝面前贫嘴喊他“老人家”,这会儿下头的老祖宗已经把地磕冒烟了在求留下上头的九族。
  但小孙儿连他大腿都没到,说要保护他,康熙帝感动的心里咕噜噜直冒泡。
  “你跟着皇爷爷去清东陵,那你阿玛不就没人保护了吗?”
  吾与你爹谁最重要啊?乖孙!
  虞衡终于感受到了经典题干的威力,在这个“老婆和亲妈同时掉水里,先救谁的?”典型问题面前,他犹豫了三十秒。
  “阿玛他身边有很多皇叔,会保护好他的,所以我要跟着皇爷爷。”
  虞衡话刚落音,就被康熙帝像端一盆花似的给拎了起来:“哎呦,朕的小福惠,朕的小胖墩,朕听你李师傅说,你连个靶子都射不准,但你有心,朕很感动!”
  人艰不拆啊李师傅!虞衡内心疯狂输出,已经对跟去清东陵不抱希望了:“那你带我去不?”
  康熙帝点头:“叫梁九功准备好,到时候就咱们爷俩去。”
  虞衡欢呼着,又像只水里的米虾,一退再退的想从康熙帝的手臂上下去。
  他确实重了许多,万一给他爷爷压骨折了,起居注里免不了要留下这个人生污点!
  在虞衡的想象中,这次清东陵之行将充满危机,哗!说不定还有人要搞刺杀!
  那么他将在危急关头,为他爷爷投放点续命道具!
  结果等銮驾回京的路上,虞衡睡饱了,起来擦擦流了半路的口水,从明黄色的御撵中向外望去,官道下面有耕田,一碧千里。
  偶有村落,寥寥望见几户人家,炊烟袅袅,烟火凡尘,宛如一副山野画卷,将生机娓娓道来。
  康熙帝喝了几盏茶了,见他自醒来就一直眼巴巴的趴在窗口看。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虞衡其实绷着许久了,直到系统提示他,他八叔的任务进度达成了100%。
  这或许意味着,京城有一场硬仗,已经打完了。
  总之,这趟行程全程不见波折,确实是虞衡始料未及的。
  他望着窗外闪过的一帧一帧如画卷般的景色,一脸深沉道:“我还没见过这些风景呢,趁我能看的时候多看两眼。”
  梁九功本来笑眯眯的,闻言笑意一下子僵住,连忙打圆场:“小阿哥这是睡迷糊了,小孩子词不达意,不做数!”
  康熙帝却皱了皱眉,他这小孙子现在屁股一歪,他就怀疑这臭小子又要搞事。
  “又想出去玩?”
  虞衡端坐好,小脸上一本正经:“什么出去玩?我这叫长见识,开眼界,见风景,解民生!”
  “跟谁学的”康熙帝敲了他一记。
  虞衡抱头:“当然是您教得好!听说,您江南都下了几次我要求不高的!”
  第96章
  东升西落, 时光流转,日子看似寻常如往年,只是京城中有敏锐的人家已隐约察觉出了不同。
  可能是要变天了。
  虞衡要是知道了这条论调,会摇摇头说:不, 有没有一种可能, 是天又要偏心了?
  局外人看这个事态发展,往往认为许多都是时运不济的巧合。
  比如原本的九门提督托合齐忽然被卷入一起贪污受贿的案件中, 因为影响恶劣, 引得康熙帝震怒, 亲自下旨将其打入天牢, 扬言对待此类冥顽不灵者, 必要从重发落。
  寻常百姓听闻此事, 无不颂扬圣上体恤民意, 关心民生,像此等贪官污吏, 合该挫骨扬灰了。
  而九门提督之位不可空悬,康熙帝又随手点了金陵王氏家的王子腾上来。
  王家等这升迁的旨意已太久, 万万没想到会一口气升的这么高,这么个美差居然能落到他们王家的人头上!一时间王家感激涕零, 伏跪天恩浩荡。
  王子腾升了高官,荣国府二房的太太王夫人又得意起来了。
  不仅哥哥升高望远,宫中亦未落下,连带着贵人贾元春亦跟着水涨船高。
  但瞧着哥哥送来的礼物和对她的态度,王氏只觉得这其中的因果怕是要颠倒过来。
  她女儿如今得封正五品的贤嫔, 听说连大宫女都由康熙帝一口气亲赐了六位,她们花了不少银两,从宫中打听了一番, 确定家里的大姑娘受封之规制一应俱全,皆是富贵之至。
  王氏便觉得,恐怕是她女儿元春先在宫里得了脸,讨了圣上欢心,获得了无上圣宠,才捎带手的“提拔”了她哥哥王子腾。
  早先就听闻哥哥要升迁,可等得王家望穿秋水,这升迁之实平白预热了一年多,如今总算落地了,还远超预期。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处。
  总之王氏每日虔诚跪经,吃斋念佛:“阿弥陀佛,保佑我的女儿在宫中早日登上贵妃之位!”
  王氏也知道她这个念头实在荒诞,从前在人前并不敢多说,怕平白叫人落了笑话。
  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元春距离贵妃之位眼看着近在咫尺了,此时她再说这句话,大家听了便没得说了,还要恭维她几句吉祥话咧。
  王氏满心欢喜,只觉得自己快要熬出头了,之前种种,譬如昨日死,她看谁还敢嚼宠妃之母的舌根!
  因为觉得丢人而不敢外出,从庄子回到府上这几个月,王氏什么活动都对外称病,敬而远之,日子过得跟坐牢没区别了,太没滋味了。
  不止她,从前荣国公府的贾老太太经常到别家走动,自从她的珠儿没了,荣国公府便像被抽了脊梁骨一般,好不容易蛰伏这许多年,王氏摩拳擦掌,只待有个什么女眷聚首的日子,凭谁有眼色攒个局,她好去杀一杀看热闹的那些人的锐气!
  王氏想的正美,却不知道贤嫔贾元春在宫中的光景,并非她想的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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